第2章 各自营生
艾久回了家,陈小倩护士自然是值班未归,一屋子的寂寞包裹着兴奋不已的艾久,冷却了他的躁动。
艾久翻箱倒柜地找红酒,开了一瓶是变味的,再开一瓶还是变了味的。艾久最终瘫坐在地板上,一手拿着起子, 一手撑着地,突然地哭泣起来,无声地抽搐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第二天,艳阳高照,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一看,几十通电话。艾久肿着眼泡,趿拉着拖鞋,回转身,看见腹大如鼓的陈小倩,生出了恍如隔世的荒谬感。“我他妈是谁!你他妈是谁!”艾久的骂娘的愤怒油然而生,充贯了他的头颅。摇摇晃晃地拉开门,一地的红酒瓶明晃晃地泛着白光,艾久神经质地开始数,一共十三瓶,每一瓶都去了一小截,头痛欲裂,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衬衫浴了血一般。艾久胡乱地扯下衣裤,匆匆洗漱,换上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周武正王地扮成正人君子的模样,依旧没心没肺地出了门。
司机小李慌慌张张地甩开ipd,跳下车开了车门,偷看着老板的脸色。昨天上班第一天就因为信赖导航,将车错开到宾馆对面的停车场,因为堵车已迟到的老板没等车完全停稳即飞快地下车冲向人行道,小李觉得自己肯定完蛋了。没想到,回来时老板如沐春风,竟然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可现在,老板的脸却似铁板一块,让人糁得慌。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路无话。
当艾久踏入18楼律所大门时,被足足的冷气激灵了一下,一声娇滴滴的“艾主任!”只见前台花枝招展、穿花拂柳地迎上来,带着妩媚的假笑,仿佛在欢迎艾主任重回人间。一个气急败坏的秃头老男人冲了过来,扯着公鸭嗓子大喊`“艾大律师,你倒是早!等你等到黄花菜都凉了……”艾久脑子里闪过鬼片中地狱使者的画面,却带着热切温暖的笑容大踏步上前握住了老男人的手,拍着对方的肩:“没有关系,杨总,交给我,我再把您的黄花菜炒热咯,哈哈哈……”
与此同时,叶轻眉正坐在电脑桌前发呆,屏幕上闪着待签的公文,脑子里闪的却是旖旎的春色:湿漉漉的叶轻眉努力地踮着脚尖,仰着脸噘着嘴,把两手插进艾久浓密的黑发里,捺着艾久的头,终于吻上了艾久的唇。这是叶轻眉梦寐的初吻,但她不想像琼瑶剧中的女主角一样羞涩地闭着眼,反而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艾久的眼神变幻。从惊讶、慌乱到羞涩、热烈、沉迷,两排弯弯上翘的浓密睫毛竟缓缓阖上了那闪亮而黑漆漆的瞳,轻轻颤动着毛绒绒地挠着叶轻眉的心。看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捧向自己的脸,俯下身子像索饮的小儿一样拼命吸吮着……叶轻眉款款回落了身子,又慌慌地把两手操过艾久的腰,伸向宿舍的门栓,拼命地拉满,心都要跳脱出去了,满心的刺激、欢喜与得意。香软入怀,艾久微睁眼,即看到绯红一片过渡至粉艳、粉白再蜿蜒而入雪山丰谷间,只觉着一阵令人窒息的晕眩。叶轻眉陶醉地轻叹,方闭上眼细细琢磨唇间的柔软与甜蜜。艾久放了叶轻眉的脸,将两手环了她的腰,故作随意地轻轻地往外推。叶轻眉发誓,这一瞬不是她心中预谋的诱惑,她竟不知耻地硬贴了上去,身子像慵懒的小猫般噌转碾磨,瞬间点燃了双方的炙热。当两人推搡着倒向下铺艾久的床时,叶轻眉竟生出了一丝怯意,又隐隐带着些莫名的期许,任艾久扯去了衣衫,又反手帮着笨拙的他去了胸扣。直到双方的衣衫褪尽,叶轻眉才醒过神来猛地护住胸口蜷起了身子,可一切已来不及了……如火烧的窒息感中双方都仿佛间听到了空气中“噗”的轻声………,叶轻眉的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奔涌而下,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了失落还是疼痛,可令她更为不解的是,艾久突然瞪大了眼僵住,抽离了身子,在床边干呕起来……叶轻眉只觉得羞愤欲死,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你至于吗?!”咬着牙,颤抖着嘴唇,几下套上裙子和风衣,狼狈地拉开门栓跑出宿舍……
“这究竟是为什么?”此时叶轻眉还是想不明白,就如同当时,可这句话时隔三十多年,却仍然问不出口。难道是生理有问题吗?可他已将为人父。是嫌弃自己吗?可望向自己时他眼中的闪耀是如此明显。是年少的生涩吗?可那干呕又是什么。“鬼才信!”嘟囔着,叶轻眉打了一连串空格键,如果那天之后的记忆也能被敲上空格键就好了,正思量着,深切的耻辱、悔恨与痛苦如台风突然不期而至,排山倒海席卷而来,剧烈的头痛让叶轻眉涕泪交流、呼吸困难。用微信给政治部主任请了个假,叶轻眉打了个滴滴回家。
一路头疼欲裂,用光了包中所有纸巾,叶轻眉挂着很不雅观的四路涕泪,在保姆惊诧的目光中扑向主卧卫生间。在双重遮光帘掩盖下的卧室一片漆黑,只在靠枕前闪出一团光晕,映出了秦龙像漂白猪头一样的脸,煞是惨人。叶轻眉如醉酒般扶着马桶沿吐得稀里哗啦,喷射状的污浊物甚至从鼻腔里射出来。秦龙只着一条眼看就要落下的内裤,斜倚在门边,不耐地皱着眉,徐徐道:“你头疼病又犯啦?!”叶轻眉背对着他挥了挥左手,示意他离开,同样透着不耐。
秦龙又晃回去,仍然手不离机,抖音里放着让他笑不出来的搞笑段子,他有种酒后初醒的呆滞。疫情这三年,亲眼见证了花儿日渐凋零的过程,他已经忘记了那些次层层绽放和那种种的馥郁芬芳,有谁知道枕边人的陌生会这样让人尴尬和心寒……
叶轻眉大口地呼着气,在哗哗冲水声中间断着呻吟呜咽,水声一住又趴着吐,周而复始,直至吐无可吐,瘫软在马桶边。面前伸来一只手,摊开的手掌上卧着一颗必理通,叶轻眉急急抢过来塞进嘴里,顺过另一只胖手递过的水杯,困难地喝了三大口才把药咽下。两人全程无语无对视。秦龙拿了水杯,静悄悄地退出去,仿佛没有看见叶轻眉两手撑着头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