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窃听器
她发现这一向无人打扫的角落，她小心翼翼地将录音机置于桌面下，两个吸气垫稳稳地将它固定在那里
然而，窃听器却难以如此轻易地隐蔽起来，她抬头望去，墙上挂着一幅漂亮的风景画，但若是擦拭画框上的灰尘，恐怕便会暴露行踪
壁炉的另一侧，紧贴着墙壁摆放着一排书架，上面装有精致的镀金铁栅格
她踮起脚尖，仔细观察着第十层上的书籍，那里摆放着一整套关于鸟禽学的著作，她用手轻轻触摸，感觉到上面布满了灰尘
在如此高处，和那个桌底一样，很少有人会去挪动它们，甚至连打扫都鲜少有人问津，满是灰尘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窃听器塞进栅格之间，紧贴在墙上
只要没有太大的干扰杂音，这个图书室内任何人的谈话都会清晰地录下，并储存在隐藏在桌子底下、由声音启动的微型录音机上
完成这一切后，她点燃了一支香烟，但觉得味道不对，便随手扔掉
在滨海市抽烟似乎并不如在家里那般惬意，或许是因为氛围的不同
现在，第一步已经大功告成，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她的表哥对她信任有加，将她独自留在家中，给予她绝对的自由
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甚至包括触及那些私人的物品
在壁炉旁，有一张书桌和一架电话，她走向书桌，发现桌子的活边自动张开，这再次让她感到惊讶
随后她惊奇地发现，所有的抽屉都没有上锁，这让她没有了任何犹豫和不安的理由，于是开始肆无忌惮地搜查起书桌来
此行的任务就是如此，若是因为偷看私人文件或打开别人的抽屉而感到有犯罪感，那实在是不合逻辑
在抽屉里，她看到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文件、铜夹、墨水以及各式各样的钢笔，从圆珠笔到金尖派克应有尽有
还有一个皮面子的地址手册，她急忙翻开浏览，寻找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某些东西
这本手册看起来像是一本贵族名录，里面有国外那些王国制国家的王子、伯爵、公爵以及鹰国的贵族名字
除此之外，她还认出了半打以上是国内名人册上的名字
另外，手册中还辟有一栏，记录着一些地址名单，她猜想这些地址一定与表哥的生意有关
名单上出现了巴巴黎、罗牛、车敦，甚至还有斯尔摩、布塞尔、贝特和寇约
其中一个地址是叙远市的东花园路485号，还备注了一个11位数的号码17
西门俊杰可能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通过向全世界出售古玩而发了一笔大财
他可能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企业家，既挽救了家庭，又重建了家业
又或者，他的生意并不局限于青铜制品或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而是涉及其他更为神秘且利润丰厚的领域
高菲关上了书桌的抽屉，发现里面有几本照片簿、几盒印有凸型花纹图案的信纸、一条西门俊杰专用的香烟
以及一个过去装过巧克力糖的空天鹅绒盒子，现在，这个盒子已经装满了破玻璃片和枝形吊灯的下垂物和环状物，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她重新回到大桌子旁，拿起了那叠信件，此时已经是四点钟了，待会儿她可能还会被问及关于信件和家族文件的问题
于是，她开始仔细地阅读这些信件和文件，略过了大段的文字，只记住了其中一些微末的细节
她读到了外曾祖母对外祖母、那位得了相思病的训诫
外曾祖母拒绝接待外祖母的爱人，并威胁说要与她断绝关系和剥夺她的继承权
这个家庭似乎并没有多少属于家的温暖，由于过分的傲慢自大和感情上的急躁行事，他们的精力几乎消耗殆尽
他们甚至对自己的孩子也冷酷无情，除非孩子服从他们的意志
那位执拗的母亲不过是狂暴父亲的应声虫，她觉得女儿轻率地爱上一个社会地位低下的人是一种侮辱
读到此处，高菲不禁为她的外祖母感到难过，至少，她的外祖母曾经真正拥有过爱情，这种情感在西门家族中可谓是非同寻常的。
“这段婚姻是一场灾难。”西门俊杰在提及此事时显得如此冷淡和缺乏感情
他对那个因为所谓不能生育而毁灭了一个人一生的残酷现实，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可怜的董洁她必定曾经非常深爱西门俊杰，却被这段婚姻弄得眼花缭乱
在他那随意而漫不经心的叙述中，她只是一个文静的女人，因为曾经的冒犯而痛苦不堪。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高菲的脑海:比起憎恶她的表哥来，可能只有一件事更为糟糕，那就是爱上他
到五点钟的时候，她终于匆匆地将每件东西都看了一遍
当她翻看照片簿时，仆人敲门通报说欧阳俊杰的母亲，老夫人请她到会客厅去
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头发，然后跟随仆人来到了会客厅。
两位妇女已经在等着她了——老夫人和董洁，董洁对她微微一笑，将挨着婆婆的位子让出来说：“请坐在这儿，妈妈想跟你聊聊天。”
“你今天真是美得令人心动”老夫人看到高菲的第一眼便由衷地赞叹道
今天，这个老夫人头戴一顶浅绿色的精致草帽，身着与帽子颜色相近的丝质衣裙，胸前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粉红色玫瑰花，钻石别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儿媳则身着黑色衣裙，原本显得有些严肃刻板，但颈间和耳畔佩戴的珍珠饰品却为她增添了几分温柔与妩媚，在这样的衬托下，她的气质显得尤为独特。
“俊杰今天不在，”老夫人轻声说道，“他留下话来，说今晚才会回家，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他工作真的很辛苦，可怜的俊杰，为我们大家都付出了很多。”
她转头吩咐道：“付管家，给高小姐倒杯茶吧，我的齐可休先生今天也不在，俊杰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负责照顾我。”
“他去哪里了呢？”高菲虽然嘴上问着，但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
此时，屋子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老夫人轻轻品茶的声音，她的儿媳则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道。”老夫人叹了口气“齐可休先生就这样出去了，从来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突然猛地转头看向自家的儿媳妇董洁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