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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贪恋荣华谁肯休(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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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三更。

    冯少玉等四人随内侍来到云宣殿,一人领了一间屋子各自住下。冯石与冯少玉居东,桑隅与桑榆居西,中间隔着一个庭院。

    冯少玉此时头疼的很。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醉、被人踹醒、朝堂审讯,他的宿醉到现在都来不及醒,头痛欲裂。

    他唤进一桶热水,脱光了衣服整个人泡进去,只留出一个头和散了的青丝浮在水桶上,青丝于身侧散开,半掩住他的上身,若隐若现。

    热气氤氲,敷在他脸上,他终于觉得舒服了些,闭上眼睛想休息。

    可有人偏偏不让。

    ‘咚。’

    冯少玉皱眉。

    ‘咚咚。’

    冯少玉无奈。

    ‘咚咚咚。’

    冯少玉想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死之前得拉个垫背!

    他长臂一伸,拿起架子上的衣服随意披上,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

    把窗外那个人放了进来。

    “我说,冯少玉,你做什么呢这么久不开门?”

    闯人家房间未免太理直气壮。

    “梁长安。这是我住的地方!我做什么与你何干?你大半夜闯人房间的毛病什么时候给我改。一。改!!!”

    “嘘!!!。。。”

    冯少玉脾气发到一半,突然被面前之人冲上来捂住了嘴巴。

    “你小点儿声!这不是在你家,这是宫里,外面人很多的!”梁长安一手按他头,一手捂他嘴,一边嘴上说着,一边探头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

    冯少玉都无语,要说熟能生巧眼前这擅长爬墙翻窗的贼人简直无人能及——他现在连做贼心虚也这么熟练。

    他只顾盯着眼前人默默诽腹。

    没顾上,忽而那一双凤眸微转,会正正好撞上他全部的目光。

    不合时宜,避无可避。

    这一瞬时光也滞,呼吸也顿,我们在你怀里相遇。

    可当时我们明明不懂,不懂装懂。

    冯少玉反手一记左勾拳给太子砸墙上了。

    “哎呦,,,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太子揉着自己的脸,哼唧唧转过身来卖惨。

    “太子殿下。半夜未经允许闯入臣子的卧房!还指望臣给你端茶送水不成?”

    “哈哈。茶水倒是没指望,不过你也不必次次动手动脚的吧。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梁长安自顾自打量起这卧房,走来走去自在非常。

    冯少玉头又开始疼了。

    好好说?不曾同你好好说过吗?若是好好说有用,臣的窗户为什么被人砸烂了呢?

    “呦!洗澡呢?”好奇宝宝梁长安发现热水浴桶了。

    “没洗完吧。衣服都没穿好。再洗洗吗?本殿给你擦擦?”

    “梁,长,安!”

    “冯校尉?”窗外使女出声打断,:“冯校尉,可有事传唤奴才?奴才值夜,刚听得冯校尉声音,但听不分明,不知冯校尉是否有事唤奴才?”

    这两人在屋里说话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冯少玉刚刚太生气了。

    此刻二人眼神一对,梁长安闭嘴,冯少玉开口:

    “无事,本官方才,,,见这柜子上摆的书籍甚是有趣,品读而已、不小心念出了声。夜间风凉,姑姑歇息吧。”

    “谢大人关心,奴才职责,本该当守。大人有事再唤奴才便可。”

    门前影子淡去,变成小小一个人影立在左侧,却没离开。

    房内两人见状,声音更小了。梁长安鬼鬼祟祟凑到冯少玉跟前。

    “哎,我说,咱们出去吧。这房间里说话不方便。”

    “要去你去。”出去,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出去人更多。

    “你不想出去,不会是因为,这屋里,藏了什么吧 ?”

    “什么?”

    “莫不是,,金屋藏娇?不然,你冯小将军怎会不舍得走?”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

    “有没有人,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这屋子一览无余你刚刚都看遍了,有娇吗?”

    “这里没有娇,那云台殿那个呢?也没有吗?”

    “……

    你说完了吗。”

    “没。”

    梁长安眉峰一挑,凤眼一眯,端的六亲不认:“本殿问你,是什么时候,竟瞧上了丞相家的女儿?还不告诉我!今日晚宴,你又是如何处心积虑,跑到人家房里去一亲芳泽的?”

    “……”

    “臣是如何进去的,殿下不是早知道了,何必还来问臣。”

    梁长安一把薅过冯少玉的领子:“本殿要听你,亲,口,说。”

    可怜他冯少玉身上只有一件薄薄外袍,半干不湿粘在身上,外窗未关冷风飕飕。方才泡澡好不容易将宿醉压下去一点儿,此时听他无理取闹更加头疼。

    但他冯少玉现在走不了,跑不掉,也骗不过。

    只能低声好言道:

    “今日臣对陛下说的话,是否要再讲与殿下一听?”

    “不必了!”梁长安松开他领子,嫌弃似的推开他,力道却很小,两人隔开不过半尺,“你先告诉本殿,你是否,当真心悦那桑小姐。”

    这是个问句,语气却不升反降。梁长安说这话时,像是心虚一般,眼神不定、且漫无目的的瞟向远处还眨巴眨巴,可那远处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不敢看他。不敢看着他回答。

    “没有。”冯少玉淡淡开口。

    他也望向远处,好似浑不在意。

    “臣,没有心悦之人。”

    太子听得第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第二句,嘴角扬到一半,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闷尴尬得很。于是开始生气。

    “那你说,你为何跑到桑小姐房里去了?”

    冯少玉揉了揉额角,他知道,今日这话答不出来,太子是不会走的。

    “这一点,臣亦百思不得其解。”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可这恼人的头疼实在影响他的思路。

    “臣今日,饮酒太多。出宫宴后就去了云台殿洗漱,而后,,就被那使女喊住,问臣要不要去殿中小憩。臣本不想麻烦,,谁知这酒后劲如此之大,我就觉得这头,,,愈加昏沉。

    从前饮酒,也醉过,但总是一醉到底倒头就睡。这酒酿春却是第一次饮,安庆名酒果真不同,与你同饮时虽已有醉意但尚能行走,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更加醉人。

    你呢?可有觉得头疼?”

    冯少玉没听到熟悉的聒噪。再看梁长安只顾一人出神。

    “长安?”

    “嗯?啊。方才走神了。你说,你是遇到那使女后,才觉酒意上头的?”

    “酒醉之前的事,我实在记不大清了……现在回想,也只记得零星片段。

    今日宫宴,你饮的酒与我差不多。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头疼?”

    “你头疼?很疼吗?”

    “是啊。。。”

    “可我,一点不疼。”

    “?”冯少玉抬眼,“你此话何意。”

    “你方才说,是见着那使女以后,才觉酒意上头。你也根本记不起来醉酒之前的事情,是那使女告诉你你去的是哪个房间。更重要的是,你与我同饮,我们喝的量差不多,为何你还是头疼,我却毫无醉意、神清气爽。”

    “你在怀疑,那个使女?”

    “不错。”

    “可她这么做,,意欲何为呢?难道,,,”

    “你犯了罪,依律当受,,,刑……”

    梁长安突然闭嘴,眯起双眼目光严峻的审视面前这个男人,盯的冯少玉发毛。

    “你看我作甚?”

    梁长安双手环肘,严肃开口:“冯少玉,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去沾花惹草、四处留情,做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儿了?否则人家何至于要至你于,,,如此境地。

    你最好老实跟我说!要不然,我可不帮你。”

    冯少玉登时气血上涌:“梁长安!你是猪脑子吗?

    你日日跟在我身边甩都甩不掉。我做什么你还不清楚?我几时粘过花、惹过草?又是几时、去何处留的情?

    你半夜爬我窗户连招呼都不跟我打!我就算要留情,有时间吗?避得开你吗?”

    倒,倒也是…

    太子挠头。

    “那,,那便不是因为,你的,私情?”

    “当,然,不,是!”

    冯少玉咬牙切齿,

    “你再想一想,这事和你晚间与我说过的,传言,可有关系?

    王都内传言于我父亲不利,现下宫中又有人对我出手。

    只怕是,,,另有企图。”

    “另有企图…

    你怀疑,有人想对你们家出手?”

    “不错。”

    “可知道是谁?”

    冯少玉默了一瞬。

    “父亲他,,虽心直口快,但善良宽厚,就算言语上得罪了人,也不可能遭人恨到如此地步,,,至于我,就更没机会和人结仇了…我素来不喜与人过多交往,平日里只有与我同在军营的将士还算亲厚,哪里有机会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呢?”

    “那不是私仇,就只能是党争了。”

    “党争?

    陛下最忌官员私下结交官官相护,父亲又为陛下马首是瞻,全然没有同党啊。”

    “所以,无法拉拢,,就是敌人。对待敌人,必当是心狠手辣。”

    “可,,我们是武将,历朝历代,武将从来不涉朝堂,只管战事军务。谁的利益,什么利益,需要除掉我们才能获得?”

    “,,,少玉。冯将军的手中,有一支能统帅5万将士的虎符,没错吧。”

    “你是说,此人谋在虎符?”

    “若不是兵权,,我也实在是想不到,除掉你们,还能获得什么?”

    “若是意在虎符,只有武将才能借此事得利。可今日之事,并未牵扯武将啊。。。况且,陛下建朝之后,武将凋零,,,现今存留的武将也都各司其职,并不在王都。怎会是他们呢?”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冯少玉轻叹: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事,,,无端牵连桑小姐。我,,确实心有愧疚。”

    “你要娶她?”

    冯少玉默。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不管我们冯家是因为什么招此祸端,桑小姐都不该无端受此灾祸。

    知责任,行责任,君子之始终也。我是男子,自当担起责任。

    若无法查明真相,我又无从辩驳。要解决这桩糊涂官司不让任何一方受到伤害,我与她结亲,是最好的方法。”

    冯少玉说这话时,语气淡如水,神色亦无波。不像是及冠的成年男子在憧憬自己的婚姻,倒像是在说隔壁王大娘今早吃了什么一样无关痛痒。

    “…冯少玉,你此话当真?”

    “怎么不当真呢?

    我冠礼已成,年逾二十。本也该成家。桑小姐知书达理、闭月羞花,又是大家闺秀。我冯少玉莽夫一个,本就是我高攀。

    此番她无端受难,本就由我而起。若再连累她清誉受损,受人指点,蹉跎一世,,,更是我的罪责!

    若是我再借词推脱,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于情于理,我都该娶她。”

    “那于我呢?”

    如一滴岩水不小心掉入了春月下的清泉,于是在这静谧无声处顷刻间便荡满了银光色的粼粼波纹,一圈一圈、漫漫无边。

    那夜,梁长安最终还是没等到答案,翻窗走了。走之前留了瓶药,说是醒酒用的。

    他其实一直带着这瓶药。本来不想给,活该头疼死你这个王八蛋!

    可不知怎的还是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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