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叁）
“启禀陛下！”
梁王走出花园，迎面撞上一个执金吾，正是夏勋。
“臣，金吾卫统领夏勋，参见陛下。”
“免礼，派你去搜检王宫，可是有结果了？”
“回陛下，臣正带人搜检王宫各处，尚未发现刺客的踪迹。
但，诏狱内昨日抓的两名犯人，刚刚招供。
她们说，是，，廷尉府掌事穆寻南，派她们在宫中作内应，陷害朝中大臣。”
“你说什么？！”
“她们说，穆廷尉给她们钱，威逼利诱，让她们在宫中替他做事，还说，昨夜，是她们趁冯校尉醉酒之时，有意引导他穿过镜子，到桑小姐房中去的。她们说，穆廷尉的指令是，一定要让他们二人宿在一处，最好能被人当场撞破！
所以，他们还在穆廷尉和桑小姐的醒酒茶里，下了迷药。而迷药，也是穆廷尉事先准备好昨夜带给她们的。”
“原因？”
“回陛下，那两个犯人再怎么严刑拷打，也还是说她们只是收钱办事，并不知道穆廷尉做事的原因。
她们说，昨夜穆廷尉奉命入诏谕私审她们时，向她们保证只要扛住严刑拷打就绝不会牵连到她们，穆廷尉也定会救她们出去。所以，她们才熬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审问。
但她们刚刚实在是熬不住了，，才不得不招供。
她们说，穆廷尉言而无信，她们也是受其蛊惑，主动招供希望饶她们一命。”
梁帝沉目，昨夜，因冯石之事招穆廷尉入宫令他详查，他提出入诏谕审问那两名使女，当时，梁帝不疑有他便同意了，没想到竟是去串供！实在胆大包天！
“穆寻南前去审问，你不在场吗？”
“回陛下，，当时，，，他说奉陛下旨意前来密审，臣，，，便没有阻拦。”
“废物！”
“陛下恕罪！就算给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怀疑他穆寻南居然，居然敢，，假传圣旨啊。。。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责罚？事已成，穆寻南已死，现在责罚你，还有什么用！”
梁帝已然怒极，但还是尽力压下怒火——案子还没审清楚，
“确定她们没有其他事情隐瞒了吗？
穆寻南，可有叫她们做过其他的事情？”
“回陛下，在她们招供昨夜的事情以后，臣就审问过是否有隐瞒其他事情。
诏狱的审问手段，，她们已经招架不住，，，她们还是说，她们根本就不知道穆廷尉到底想做什么，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贪图钱财，，而且穆廷尉威逼利诱，让她们做的事又隐秘，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她们才敢一试。
穆廷尉派来的人她们只见过一次，说如果不做就寻个由头要了她们小命，做了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事成之后找机会还会送她们出宫。
她们没得选。。。”
“穆寻南给她们的命令，具体是什么？”
“回陛下，她们说，宫宴前一天，突然有宫中金吾卫找到她们，带着一大叠银票，让她们找机会利用那面镜子，让暂且休息的冯校尉和桑小姐同榻而眠，给了她们迷药让她们用在两人身上。她们本不想做，可那个人威逼利诱，她们不得不暂且答应。那人还说，，，”
夏勋吞吞吐吐、似不敢言。
“说什么！”
“那人还说，，，穆廷尉是金吾卫副统领，宫中金吾卫里都是他的人，叫她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若是此事让第三个人知道，且不说别人会不会信两个小使女污蔑当朝廷尉府掌事，金吾卫里任何一个人，随时都能要了她们小命…
第二天宫宴，她们果然看到喝醉的冯校尉和桑小姐出来洗漱。当时周围好多巡逻的金吾卫，，她们不知道哪个是穆廷尉的人，生怕哪个人看见告诉穆廷尉她们小命不保，只能按命令行事。
哪知道，事情刚刚败露她们就被下了诏狱。开始还嘴硬，毕竟这事明面上看确实和她们无关，何况还没有证据。
她们还存着穆廷尉能来救她们的希望，可诏狱的审讯手段，，两个小丫头怎么能熬得住。
她们说，穆廷尉言而无信，怕不是想让她们在狱中受不住刑罚直接死了更好，，，所以趁着还有口气，赶紧告发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她们说，穆廷尉想做的事她们全不知情，，只是受人蛊惑贪生怕死，，，望陛下能网开一面，饶她们一命。”
“大胆！这个穆寻南，居然敢如此胆大包天，动朕的金吾卫？！”
梁帝勃然震怒！有人居然敢在在他的王宫公然勾结犯罪而他竟全然不知？
“你是金吾卫的统领，你的队伍里有人谋逆，居然全不知情吗？！”
“陛下息怒！”夏勋赶紧以头磕地，
“金吾卫，加上臣，一个统领，两个副统领。臣亲带金吾卫一千人整，两位副统领各带五百人。平日里，臣和金副统领时常一同操练，军队也一同管理，只是穆廷尉他，，从不与人交际，偶时遇到也不爱和人打交道，他的队伍，纪律严苛，就连换岗时说个话也会被军法伺候，，大家同吃不同住，日常事务又不一起做。臣虽为统领，但穆廷尉是朝中二品大员，，臣要动他的队伍，，也得同他商议。穆廷尉任副统领已五年，，这五年里，他像是有意为之，，让士兵刻意疏远，臣，越来越调不动他的队伍。
不过，臣敢担保，臣的队伍中绝没有叛徒！就连金副统领臣也敢担保，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陛下！”
“夏勋！朕让你做金吾卫统领，是让你管好自己的队伍就够了吗？二品大员又如何？在你手下做事就归你管！
如今朕的金吾卫居然有五百人忠奸难分，，你！你还在这巧言强辩，妄图脱罪！”
梁帝指着夏勋脑门子劈头盖脸，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太子遇刺！你身为金吾卫统领，首当其中罪无可恕！”
“是！臣，甘愿领罚。臣愿自请辞官，下诏狱，自鞭五百！”
“哼！”梁帝冷哼一声，“辞官，自鞭？
你倒是会给自己减刑！
你渎职懈责，导致如今王宫守卫懈怠，太子生死不明！你辞官就能弥补吗？”
夏勋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梁帝长舒口气，接着说道：
“事因你起，岂敢半途而逃？
谋害太子的凶手还未抓到，朕这王宫让你看的漏洞百出！你！你还不戴罪立功，把你这些年做的疏漏给朕找出来！
去，翻遍王宫，也要给朕找到谋害太子的罪证，任何可疑之处都不可放过！
加紧查问太子府众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到下毒之人！
还有，金吾卫中，到底谁是清白，谁是同谋，都给朕一一查实！
如若还办事不力，朕治你与逆犯同罪，罪连九族！”
“是！属下定竭尽全力，誓不辱命！”
“这证词，还有谁知道？”
“回陛下，事关重大，犯人招供时，只有臣，和金副统领在场。再无其他人。”
“这件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若则，你提头来见。”
“是！”
“退下吧。”
“是！敢问陛下，，那两个使女，，如何处置。”
“关押诏狱，先别让她们死了。”
夏勋退下后，梁帝愈加怒火中烧。
虽然狠狠斥责了夏勋，但梁帝心里明白，是他，给穆寻南的自由太多了。荣耀加身、天子器重，自然是人人避退。
他一直以为穆寻南小小蝼蚁，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性命都是他给的。凭什么，敢有二心？！
没想到区区蝼蚁也敢不自量力！
穆寻南啊穆寻南。这些年，你到底背着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