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斗争中
从天亮吵到天黑，水文冠是死活不承认刺王杀驾和他有关系，非要赵黎拿出证据。
“证据这东西，校事府要多少就有多少。相国该考虑的是，你水家失去了圣心，该如何自处？”
“我水氏一门，身正不怕影斜，有什么难以自处的？倒是你们赵家，欺君罔上，陷害忠良，该屠戮满门，千刀万剐……”
水文冠骂着骂着，才反应到赵黎刚刚提到两个很关键的字。
圣心！
水文冠有些明白了，有些事情自己明明没有做过，可校事府就敢追着自己穷追猛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是永远不会留下证据的，赵黎执掌了半辈子校事府，临了临了在自己的这件事上丢了名声，他还要脸不要？
可“圣心”二字一出，水文冠不得不去想一个恐怖的问题，难道……
“相国想明白了？”
看水文冠目光呆滞的坐了下来，赵黎为他斟上第三杯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刚刚老夫就说过了，老夫想说什么，其实是看相国想听什么。禁军防务为何空虚相国清楚，导致防务空虚的禁军去了哪里？去那里做了什么相国依旧清楚，去那个地方是为谁而去相国仍然清楚，所以啊，此乃必死之局，无需我校事府深究。”
心如死灰的水文冠拿起了第三杯酒喝了下去，瘫坐在椅子上。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赵黎击破，只是嘴上还依旧的硬着。
“过去程府君在时，世人只知校事府是侦缉高手，到了赵府君这里，竟成了布局的高手。”
赵黎与水文冠共同饮下了这第三杯酒，对水文冠说道：“你若没有破绽，天网也扣不住你。先师程府君说过，身上没有缺口，任谁也不能把你撕裂。”
三杯酒下肚，大局已定，赵黎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水文冠独自一人瘫坐此地回忆着过往种种，眼角处留下了可悲的泪水。随即，校事府的小校将此门上了一把重重的锁。
赵黎出来后，陈情立刻凑了上来：“府君，要不要派人严加看管，别出什么意外。”
赵黎从袖中掏出黑金上谕交给了陈情，对他说道：“看是看不住的，能做到这个位置不是傻子。拿着上谕，去把水家给抄了吧。”
“啊？查抄水家？是去抄财产，还是抄什么？”
赵黎眼神微沉：“禁军的去处是你查回来的。感觉缺什么，你就去查抄什么。”
“遵命”
随着赵黎的转身离去，这一转身，就是一个时代的一去不返。
大宁天道三十二年七月初七，为相一十三年的燕相水文冠在燕都校事府自尽，校事府奉上谕抄家灭门，清流与世家的这场争斗终究在改朝换代的女王慕容仙继位的第四年落幕。
水文冠是先武成王慕容风华留给接班人慕容延年的肱骨之臣，是慕容风华在百年之后留给儿子对抗关宁集团的关键人物。或许是早在慕容延年暴毙在神都之时，水家的使命就已经终结了。
“少府君，相府一门合家老幼全已验明正身，唯独不见御史中丞水云谏。”
陈氏一族虽然现在已经沦落成八大世家内的小尾巴，可看着上谕内容，“水府上下，无分男女，无分老幼，无分贵贱，皆满门抄斩”的陈情也知道，他已经深陷这场极其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了。
“禀少府君，我们的人查到，昨天夜里，水云谏就已经连夜出城了，逃往了辽州方向。”
“辽州？”得到消息后的陈情，当即下令：“去请禁军出城，务必缉拿水云谏归案。”
陈情已经抽不开身了，他不会去同情水家，也不会去同情水云谏，不仅仅是因为这水云谏的对手是谢辰安，同时也是因为水氏清流的对手也是他们关宁集团。
三日过后，慕容仙寝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谢辰安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场演给世人看的戏也终于演完了。
他刚刚出来，便收到校事府的密报，看完陈情的密报谢辰安大吃一惊，短短三日，王都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
花容走上前来：“谢辰安听旨。奉上谕：侍君谢辰安侦破刺王杀驾一案有功，铲除水氏奸佞，乃为护国栋梁，且近日侍奉深得孤心。着即恢复燕国王夫，敕封监国摄政亲王”
“摄政亲王？”多了一个字，可就是天壤之别了，过去的摄政王只是形式上的衬托王夫额外的权力。这摄政亲王四个字，将是代表慕容仙真真正正的把谢辰安当作了自己的夫君，共掌天下。
还在一头雾水的谢辰安在花容的簇拥下接了上谕，周边一群贺喜之声。他什么时候就破了刺王杀驾一案？那天夜里，他仅仅只是表了态，根本没有想置水家于死地，他还在尽可能的拖时间，想在慕容仙和水家之间寻找一个尴尬的分寸保持着。
他回头看了看慕容仙的寝殿，此刻的大门已经关上，关起来的大门像关起了他的思维一样。只是当了三天的花瓶摆设，自己竟然能够将十三年相国生涯的水文冠连根拔起，他感觉这场争斗是愈发的小儿科，同时也愈发的看不懂了。
“殿下？”花容轻轻的在他耳边呼唤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花容手中又多出一道旨意。
“殿下，您现在恢复摄政王了，烦请在这上谕用玺。”
“又是什么上谕？”
谢辰安拿过来一看，当他仔仔细细的看完这份上谕的内容后，脸色阴冷了下去，同时又在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一切的想不通都通过这道即将用玺的上谕看明白了，一切的不理解也都理解了。
“擢镇国侯，幽州节度使郭旭东升任大司马；擢安国侯，青州道行军大总管谢智欣升任大将军，同摄政亲王共同辅政。”
将相国之权分给大司马和大将军，这已经暗示了燕国未来的政策就是重武轻文。
同时当年三公掣肘相国的平衡也被打破，巨鹿程氏，河间杨氏，涿郡张氏，这三大世家也在这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斗争中，被慕容仙彻底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