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亲自送来的“毒药”
虽然昨日裴永翾解释了是自己不想要子嗣,但赵墨晚的身子也的确有恙,该治还治,药该喝还得喝。
万一哪日想要了呢?想要了就得有不是吗?
所以,第二日秦素还是派人去裴珏开的药堂取药了。
碧荷来到药堂,却没能取得了,有一味药比较特殊,并不名贵,但在这个季节格外稀少,药堂内暂时没有,裴珏需要去其他药库调来,碧荷无功而返。
是裴珏找到那一味药后亲自送到国公府来的。
走在国公府里一路低着头,裴珏生怕碰到赵墨晚。
送完药,他也是该离去了的,可临出门一脚,他却想到了秦之晗在自己的面前的挑拨,他担心秦之晗会对赵墨晚的药动手脚,便又折返了回去,在膳房屋顶坐着,居高临下留意着正小火熬药的婢女。
还真是让他看到了意外。
熬药的婢女被人叫走,这一锅汤药就没人管了。
裴珏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有人前来作恶。
许是他想多了,但他想到秦之晗的秉性,他还是不放心将药交给秦素的人来熬制,秦素与秦之晗关系密切,手底下的人难免有些交情,动起手来防不胜防,经他的手,他也放心些。
另一边,熬药的婢女神情紧从绿枝手中接过了什么,四下张望后并未看到有人便将包裹了什么的小纸张放在了腰间,又匆匆赶回去。
回到膳房,婢女见裴珏已经守在那锅药前,站在了原地不敢过去,只因裴珏望着她的双眼充满了怀疑和暗暗的阴狠,仿佛只要她有一丁点的问题,就会生吞活剥了她。
“什么事,这样重要,连少夫人的药都不管了?”
婢女吓得一颤,连忙跪下,颤声求饶:“珏公子恕罪,奴婢内急,去了一趟。”
去如厕?如此一来,裴珏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什么。
“这里不需要你了,日后少夫人的药我自会负责。”
婢女如释重负,站了起来准备离去,身后却再次传来裴珏清朗中带上了丝丝狠厉的话语:“最好别叫我抓到你有异心。”
婢女回头望去,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五官俊朗、嘴角微扬,本应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可他那一双桃花眼却犹如深潭,暗含的恶意如魑魅魍魉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婢女。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与他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眸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处于金乌之下的少年郎,仿佛沾染了来自阴间的黑暗与诡谲。
婢女像是在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蚀骨的寒意自后背升起,脑海里全是得罪这位珏公子之人惨死的模样。
“奴,奴婢,奴婢不敢。”
婢女又跪了下去,惧怕到浑身颤抖。
清漪院那边,承诺了她加一次东西十两银子,她想着放几次就够她在家乡买田地,家里的弟弟就能娶上媳妇,她也能有假装嫁一个好人家,才斗胆做事。
可钱财毕竟也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小命重要,再不敢了。
“滚!”格外好听的清朗声音,似带着嬉笑说说出这句话。
婢女匆忙离开,临走前匆匆瞥了一眼裴珏,此时他又恢复如常,眉眼带笑,异常好看,与刚才警告她之时有着天壤之别。
珏公子从来都是如此,阴晴不定。
此时东院内,赵墨晚正百无聊赖摆弄着煤球黑滚滚的身躯。
煤球被养胖了,圆滚滚的,真就成了一个球,抱起来软软的一坨肉,格外舒服。
忽然有婢女来报裴珏很快就会过来。
赵墨晚原本无神的双眼在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丢下煤球,无视它不满的喵喵叫声,兴冲冲坐在了梳妆台前,有些焦急地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找出了自己最是喜欢的那对红玉耳坠,只是刚上了一只,她就顿住了。
有什么好装扮的,他也不喜欢。
纵使是过来了,只怕也不是来见她的。
瞬间的低落让赵墨晚只觉心里闷闷的难受。
忆起她出嫁之时,她并未想过要如何装扮自己,为她梳妆的老么么问她要佩戴何物,她也只是随口应和,问一个她说一嘴的好。
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精挑细选,只觉得佩戴什么都无足轻重。
而现在……
赵墨晚望着手中的一只耳坠子愣了神,在这一瞬她发现,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阿钰。
若是,若是……若是她没去那场选亲该多好。
可若不去,没有嫁到国公府来,怕是也不会遇见阿钰。
苍天真是捉弄人。
她这辈子怕是与阿钰没什么姻缘了。
长叹一声后,赵墨晚还是将剩余的一只耳坠子戴了上去,对着铜镜勉强笑出了一个她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
不管如何,她总是期待见到他的。
可当赵墨晚迎来朝思暮想的身影之时,她脸上的笑就再也挂不住了,一瞬就僵在了脸上。
甚至都等不及她开口,他便将案中药碗送到她面前。
“姐姐体寒,这药驱寒退湿,接连服用一月,身子便会大好,届时便也是最易有孕之时。”
此时此刻是如何的锥心刺骨之痛,赵墨晚觉得她此时怕是也不会再体验第二次了。
那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一把尖锐无比的利刃,一下一下刺中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口。
欢喜不再,唯剩满腔的痛苦与酸涩罢了。
裴珏语罢,久未得到回应,遂抬头望去,却见那被他藏于心中一年之久的姑娘,此刻正双眸含泪,满脸尽是失落与哀伤。
他心口一抽,有些疼。
同时也在心底浮现了疑惑。
她为何这样望着他?是不想喝?还是因他而难过呢?
大概不是因为他吧。
裴珏不敢多看,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刚才仅是一眼,他便心痛如绞,若是再看下去,他无法预料自己是否会上前擦了那刺痛着他双眼的泪珠。
他想,异常的想,可这不该是他做的。
这里是国公府,她是裴永翾的夫人,除了裴永翾,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她那样做。
裴珏将碗放在了圆桌上。
“姐姐记得喝,冷了药效不好,我有事在身,不多留。”
说罢,他逃命一般疾步离去。
在裴珏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赵墨晚再次抚上了她的心口。
那里真的好痛,犹如万蚁噬心,又似被重锤狠狠击中,痛得她身形不稳、泪眼模糊。
邱月就知道裴珏来了自家小姐会伤心难过,可她又不能拦着。
她将门关上后,倒掉了那碗药,她去到了赵墨晚身侧。
“小姐……”
听到邱月的声音,赵墨晚不再忍耐,趴在圆桌上呜咽抽泣。
赵墨晚哭了好久才去床上躺下,她哭累了,想睡一会儿,邱月屏退下人后也离去了。
赵墨晚是真的哭累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境里,她回到了与阿钰的初遇。
一年多前赵墨晚去了上官芮欢的生辰宴,听了些令她不快之语,将一众小姐吓唬一番后便去了无人之地。
她们都不喜欢与她交往,像是她是什么瘟疫,靠近便会染上一般。这样的场合她向来都不爱去,若非是邀请人是上官芮欢,她也不稀罕与她们凑到一堆去。
她正兴味索然,便发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在捉什么东西,她一下就来了兴致。
她凑上前去,蹲下看着那穿着暗灰色华服梳着小辫的男子。
“你在做什么呀?”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软软的女声,裴珏一下受惊,紧握拳头后他抬起了头,然后就看到了眼前一脸疑惑的赵墨晚。
他一瞬就红了脸,眼前这女子长相甜美到了他的心尖尖上,那双杏眼如花般含情,眉毛弯弯又透着几分俏皮可爱,她生得极美,甚至连眉心的花钿都显得栩栩如生。
不可否认,裴珏在这一刻忽然就动心了。
而赵墨晚呢?看着眼前五官深邃的俊美男人一直盯着自己,也红了脸,心里生出些异样来,终是有些羞涩偏过了头。
“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害羞归害羞,赵墨晚还是玩儿心大,好奇。
裴珏摊开了手掌,看到了已经死掉的小东西,很明显是不能分享了。
“你真想知道?”
赵墨晚一听有得玩,可来劲儿,疯狂点头:“嗯嗯嗯嗯!”
赵墨晚那时只看得到面前的郎君忽然咧嘴一笑,眉眼弯弯,如同旭日东升,耀眼好看。那双眸中闪烁的光华流转,似温和月泽,柔情暗蕴,让人看了也不由心生欢喜。真切就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鲜少,鲜少有男子会这样笑得开颜,他们都端着掖着,宛如那被紧束的花骨朵儿,面前的公子却如那盛绽的牡丹,是不一样的。
牡丹,赵墨晚最喜欢牡丹了。
她就这么像是被迷了心智一样,跟着陌生的男人走了,还跟着人家出了府去了一处偏僻无人之地。
得亏这男子也是个贪玩的正人君子,并非图谋不轨,只是带着赵墨晚斗了一下午的蛐蛐儿,两人玩得那叫一个痛快。
也是在交谈之中,两人都确定,他们有着几乎相同的喜好,也都顽皮好玩乐,用不太合适的俗话来说就是相见恨晚、天作之合。
之后的很多天里,他们都在那个地方约见,有时漫山遍野的疯玩,有时分享彼此的欢喜。
他告诉她,他叫阿钰。
她告诉他,她叫晚晚。
后来赵墨晚出府太多次了,再加上秦之晗在秦素耳边吹了些风,赵墨晚便被束缚了。
她也有偷偷出去过,可阿钰已经不在了。
一次没有遇到,之后很久很久都再没有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