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强留
同往年一样，许倜然休沐到正月十七，学堂没课，二虎的食馆也暂闭。
不过新正节过后，二虎却神神秘秘地忙碌着。
有时候一天不见人影，有时候，她躲在谢英屋里，敲敲打打，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猜想，可能是为了生辰做准备。
她总是这般藏不住心思，有时会说漏嘴，有时会写在脸上。
她那一脸兴奋喜悦，又捂了嘴偷笑的模样，在我后来与谢英聊起时，会浮现在我眼前，让彼时的我会心一笑。
而我会在她出门或是藏在谢英屋子里时，在主屋里准备我要送的生辰礼。
很快就到了上元节，夜里镇上放起了烟花，炸在空中，绚烂又短暂，像极了人的一生。
我买了些蜡烛，与二虎将屋子周边点亮，待到子时，将未燃尽的蜡烛收拢。
二虎借着屋内烛光，将一银色物悬于我眼前，笑容夺目：“老大，生辰快乐~我借九天祥云，赠你满满福气，护你事事如意。”
镂空的云朵，边缘弧度卷动，与天边云朵如出一辙，做工精细又小巧，顶部还打造了银链串起，可挂于脖颈。
我接过，轻抚：“竟是费心思做出了这样好的饰物。”
二虎“嘿嘿”笑着，帮我戴在了脖子上。
“我去娘娘庙请人开过光了，用的是你捡到我的时辰，保证有你想要的福气，比那杜贞麟的还要多。”
我心道：不过随口一言，她竟记下了……
“我还做了对银牌，你我各一个。”
二虎说着拉过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物置于我手心，物什上还留有她的体温。
方形银牌，瑞兽虎首，栩栩如生，祥云雕在其下，方形周边还雕成了花纹，浮在上面，巧夺天工。
银牌上方坠了彩绳，可用于悬挂。
“我的是豹子，嘿嘿。”
风光自古留不住，我孙豹却想强留。
我此生最大的心愿，贪心一点说，便是想留在这十七日里，这其中最想留的，即是二虎笑得开怀得意的这一刻。
“老大，老大，喜欢吗？”
我回过神，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重重点头：“喜欢，万分喜欢。”
二虎更得意地笑起来，高举了手臂，握拳挥了挥，蝶步迈出残影，又冲回我面前，紧紧抱了我。
“二虎，生辰快乐，我亦有礼物送你。”
我将做了许久的衣物取出，拿到她面前。
她接过，将衣物展开，一脸惊艳：“老大，真好看，我喜欢。”
竹月色劲装，辅以皉与沁绿的纹路绣饰，清冷寂寥之上添了盎然，似我的人生。
“老大，你手真巧。”二虎抚着绣纹，喜眉笑眼。
我也笑：“你的手才是真巧，这雕刻之工可以开铺子了。”
“嘿嘿，待到今日早膳，我再做两份长寿面，这生辰便更好了。老大，你喜欢过生辰了吗？”二虎拥着衣裳，扑过来，一眨不眨地看我。
我笑着揉揉她的头，掂了掂虎头祥云银牌，含笑点点头：“喜欢。”
“好噢~”二虎高举手臂，又迈着蝶步来回了两圈。
“快停下，夜深了，去擦洗，睡觉。”
她还要再来回跑，我失笑制止。
二虎到了被窝里依然“嘿嘿”傻笑着，三刻左右，才睡着。
我在黑暗中侧头看着她的睡颜，睡着了还笑着，心里也觉飘飘然，快意舒怀。
待到起身吃早膳，二虎端着两碗长寿面，撒了葱花，浇了麻油，面上还有个成形的荷包蛋。
“嘿嘿，老大，生辰快乐，吃碗长寿面，长寿永安。”
二虎将面放到我面前，又将自己那碗放下，手揉上耳垂。
我拿了筷子，想将荷包蛋夹给她，被她眼明手快摁住了：“老大，生辰日，荷包蛋你是一定要吃的。王大娘说了，它又叫团圆蛋，寓意兜福来财，团圆美满，福气多多。”
我愣了片刻：“还有这说法么，”回过神，唇翘起，看着二虎坐下，“团圆美满，好，我便不让与你了，我们同吃。”
二虎眉眼弯弯，夹了荷包蛋咬下一大口：“好吃，我手艺真不错，老大，你快尝尝。”
我忍俊不住，也咬了一口，赞道：“嫩滑香咸，二虎，你手艺愈发纯熟了。”
一碗面下肚，二人都觉得热乎满足。
碗筷收拾完，二虎神神秘秘地出门，一刻后又回来，在院外朗声喊我：“老大，你快来，我还有生辰礼送你，这份礼，你定会喜欢。”
我将字画收拢，走出院门，看到二虎乐呵呵地牵着一匹骅，身旁跟了一人，还有一匹骅后头架着马车，马车上坐了一人。
“老大，快来。”
二虎神采奕奕，冲我招手。
她穿上了我做的那身竹月劲装，腰细腿长，身姿挺拔，活脱脱一翩翩少年。
我含笑走近，二虎语调激昂：“老大，君子六艺八雅，你学了礼、书、数、画、诗、茶，今日我请师傅教你再学一项。”
我围着马车绕了一圈，啧啧称叹：“书里写的马车原是这样的，以往总是远观，今日近看，开了眼界了。”
走至二虎身旁，我又看了眼马车问道：“今日这安排，你学骑术，我学五御，是也不是？”
二虎点头：“是，老大，我问过师傅了，”忽而凑近我，耳语道，“骑术比驭术更磨尻髀，你明日还要去学堂，多有不便，我糙惯了，没事儿。”
我轻咳了声：“既如此，那我便学驭术。”
“这是郑师傅，驭术精湛。”二虎介绍道。
我拱手作揖，与师傅见了礼，按师傅所指，上了马车。
一个上午学下来，收获颇丰，平路上驾车不成问题了。
待到午时，二虎叫我们回去，四人在主屋用了膳。
二位师傅出院门，二虎将主客用过的碗筷分开收拢涮洗。
“老大，我骑术学得不错，师傅夸我了，你驭术学得如何？”
“鸣和鸾、过君表已熟悉，午后再练一个时辰，便可学洼地难行的逐水曲了，若我逐水曲学得不错，师傅说可叫我试一试舞交衢与逐禽左。”
二虎赞叹：“不愧是老大，郑师傅说了，过君表很难学的，他教过的人一般要半月才将将学会。”
“我也并非学会，仅是熟悉了技巧，且你为我花了银子，我自是要打起十分精神的。”
我揉揉她的头：“二虎，多谢你，这次的生辰我很是欢喜。”
“老大欢喜，我也欢喜，嘿嘿。”
午后学逐水曲学得不好，师傅说是我手臂力量弱，须锻炼手臂才可御成逐水曲，逐禽左也须臂膀有力。
只好暂放逐水曲，他叫我重练鸣和鸾与过君表，对我的技巧掌握很是满意。
剩最后两刻，师傅叫我试了舞交衢。
“多谢师傅。”我擦了额汗，对两位师傅作揖。
二虎也有样学样，与师傅们告别，将午膳多做的糕点包好送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