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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莫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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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毕,我提上灯笼去往许倜然家,留二虎与谢英在家,出院门前嘱咐二虎:“切莫有过多好奇心,可记住了?”

    “记住了,老大,他耳力好,你莫不是忘了?”二虎揉揉鼻子,看向屋内。

    我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无妨,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话,我走了,你回罢。”

    到了许倜然家,学堂那少年坐在许倜然身旁,挑衅地看我一眼,复又埋首。

    我浅浅无声笑了笑,对许倜然行了礼,坐在桌案另一面,照常评判课业。

    半个时辰过去,我手边课业评判结束,看向那少年,他果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许倜然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顺着我的视线扭头,浅勾唇摇了摇头,将那少年手边的课业本拿起递给我。

    待课业评判结束,我与许倜然告别,那少年也未醒。

    “贞麟是少年心性,过几日便不会再来了,你莫与他计较。”许倜然站在门口,看了眼屋内道。

    “学生明白,若他真执着,让与他,也无不可。”我看了眼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少年,平和应道。

    许倜然看着我,愣了愣,随后眉眼微弯:“心性豁达,是为幸事,回罢。”

    与许倜然作别,回到家中,二虎竟已睡下。

    谢英为我开门:“回来了,二虎已睡,你也早些睡。”

    我点点头,轻手轻脚进了屋门,熟门熟路摸到木盆边,洗了把脸,上榻睡觉。

    翌日清晨,朦胧中,二人在屋外不知说些什么。

    我穿好衣裳洗了把脸出门,二虎看到我,满头大汗地站直身,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是做错事时才会出现的。

    “坦白从宽,不可欺瞒。”

    谢英起身,左右看看我们,动了动唇,没有开口。

    二虎擦擦汗:“老大,我,我求着谢英教我习武,你不会……不会怪我吧。”

    “你感兴趣,他愿意教,我为何要怪你?”

    “我,我问了他一些江湖事,”二虎觑视我,“我太,我太好奇了。”

    “你想闯荡江湖?”

    “不不不,老大,我哪儿也不去。”

    我走过去给她擦擦汗:“这般紧张做甚?你已长大,想做什么都可,只要护好己身,我都依你。”

    二虎攥了我的手:“老大,我年岁再长,也要同你一处。”

    我看了眼旁边沉默的谢英,轻声道:“莫多言了,你满身是汗,去擦洗一番。”

    眼见二虎离开,我看向谢英:“二虎性子就是这般风风火火,想到什么便做什么,难怪昨夜睡那么早,劳烦你了。”

    “少年心性,本该如此。”

    谢英坐回矮凳,背对屋门,语调平平道。

    “你的伤还未愈,如此劳神,可受的住?”

    “无碍,二虎已帮我换过药了,溃烂之处,我叫他帮我割掉了。”

    说着将另一矮凳递给我,我接过坐在他身旁:“二虎自小便怕疼,我从前同人打架,挨过不少打,没怎么吭过声,她这才叫我老大叫得心服口服。你既这般,她应是十分钦佩你的。”

    谢英闻言扭头看我,啧啧称奇:“你一副读书人的做派,却不曾想,竟会同人打架。”

    我抿唇笑笑:“不是说了么,生活所迫罢了。”

    “这世道,还真是……富不好过,贫更艰难。”谢英望着苍穹,叹了口气。

    “孙豹,你说,人活着……是为了甚?”

    “你问倒我了,待我哪日想明,若有机缘,定告知于你。”我也望着苍穹,叹了口气。

    苍穹远阔,似是不见尽头,云朵被那初升的朝阳染得金灿灿,像是充满了无尽希望,可又看起来虚无缥缈,不可及。

    我侧过头看向他的侧脸,落寞神伤,看起来的确是失了活着的方向。

    我垂眸想了片刻,温和道:“谢英,你死里逃生,当是该好好想想此问。往事不可追,莫困住自己。”

    我听到门开的声音,起身走进屋内,身后谢英喃喃:“往事不可追……”

    日子又回归了平静,白日里我去学堂,二虎去鱼铺。

    夜里我去许倜然家,二虎早早睡下,谢英给我开门。

    清晨谢英教二虎习武,我晨起后,二虎关了门擦洗,我们三人吃罢早膳,依次作别。

    拦着我要替了我评判课业的少年,原是任子喻的表弟,叫杜贞麟,是清州知府之子,他夜里趴在许倜然家的桌上睡了几日再也不去了。

    许倜然说得很对,任子喻确实不跋扈,他年岁越长,人越懒散,好似没什么事能使他提起十分精神面对。

    即便如此,他的课业依然在我之上,我不服不行。

    跋扈者另有其人,是他这表弟。

    杜贞麟整日不学无术,欺负人。

    在我这儿许是讨不着乐趣,缠了几日,换了目标。

    怕谢英一个人无聊,二虎趁休息时赶了趟集市,买了些话本与小玩意儿回来给他。

    待到一日我与二虎同休,我俩将之前的柴棚修缮一番,做成了个屋子,又给谢英做了张竹榻。

    转眼过去四个月,很快便要入冬。

    二虎怕谢英好不容易养得快要见好的伤再恶化,又给他买了床厚褥子。

    “原本几个铜板便能搞定,不过,你到底是个富家子,还是给你买了床贵的。”二虎将褥子铺好,叉着腰道。

    谢英的笑容多了许多,此刻就在看着二虎笑:“多谢二虎舍得为我花钱。”

    二虎摆摆手,甚是潇洒:“花得你的钱,我不心疼。”

    我在旁也笑,谢英看了看二虎头上的呆毛,又看了眼我,还是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二虎登时挥开:“诶,三英,我的头只能老大摸。你要知道你排行老三,莫没大没小。”

    谢英无奈地笑笑:“知道了,二虎。”

    待到谢英伤好彻底,已过去半年有余。

    在谢英的教导下,二虎学会了不少汤饮与吃食的做法,厨艺突飞猛进,她扎马步的时辰也是与日俱增,跑得也更快了。

    忘了从何时起,我每日夜里回来,被谢英拉着锻体近两刻,睡眠好了许多,相应地,晨起的时辰也提前了些。

    冬日的一个清晨,院子里飞进来一只鸟,灰色,脖颈绿毛泛着光,我看了一眼,没打算理会。

    二虎气喘吁吁地扑过去:“嘿哟小鸟,炖了你,一定好吃。”

    我眼看着她扑了个空,倒不是那鸟飞得快,是谢英,脚步腾挪,让我们见识了真正习武之人的轻功。

    二虎嘴巴张大:“喔,三英,你好厉害。”

    谢英取下灰鸟腿边的一物:“教你的踏蝶飞步,继续练,过个十年,你也能如我这般。此乃我的信鸽,可不能给你炖了。”

    “十年啊……行吧。”

    二虎闭了嘴,继续练那所谓的踏蝶飞步。

    “三英,如今你伤势已好,若是有要事处理,该决定何去何从了。我还是那句话,‘往事不可追,莫困住自己’。”

    我看了眼那信鸽,看着谢英,心想:天下果真是没有不散的筵席,古人诚不欺我。

    谢英捻了捻取下的那物,看了眼二虎,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老大,我不想走。”

    二虎停了步子,眨眨眼,一派天真:“不想走便不走嘛,我们又不会赶你走。”

    我也叹了口气:“二虎,这世上之事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许多时候,人都身不由己。”

    “为何会身不由己,想什么做什么,不好么?”二虎摸摸后脑,一脸疑惑。

    谢英泛起一丝苦笑:“若真能随心随性……这七个月,已是我谢英此生至今最逍遥的时日了。”

    “三英,待到你事了,想回来,可随时回来,我与二虎不会拒你于门外。”

    我说着迈步走向主屋,临进门前停下:“你莫要不告而别,离开前好歹让我二人送上一送。”

    二虎也应声:“老大说得对,三英,你可不要不告而别。”

    片刻后,我身后响起谢英的沉稳声音:“必会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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