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识趣儿
“谢兄，我二人还需出门，傍晚方归，你伤未好，不便出门，桌上另一份吃食是为你备的。”
我忙转移话题，试图转移谢英的注意力。
谢英这才不僵硬了，抱拳道：“多谢，二位请便。”
说着自怀里掏出荷包递给我：“此间银两便作为谢礼。”
二虎接过：“如此甚好，我俩养活自己算勉强，再加你一个，便捉襟见肘了……”
说着兴冲冲地问我：“老大，这词儿是不是这么用的？”
我点点头：“是，”复又对着谢英作揖，“银两便暂用作谢兄日用，待你离开之日，剩余银两再交于你。”
谢英的“不必”将要出口，我已牵上二虎，揣上吃食，快步走出了门。
到了学堂，那新学子拦在我面前，一副骄横的模样：“你就是孙豹？”
我点点头，轻皱了眉，不解其意。
“你去与夫子说，夜里课业评判的活计不愿做了。”
“我为何要言此？”我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自然是让给我。”
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握拳，拇指伸开，指向自己，一派理所当然。
我摇了摇头：“课业评判的活计很累，你吃不消的。”
少年走近我，眉头也皱起：“你怎知我吃不消，你很了解我？还是你胆敢小瞧我？”
“你大可试一晚，今夜戌时来夫子家。”我说罢绕过他走进学堂。
少年在我身后大喊：“试便试，你等着瞧！”
我心道：这话有点耳熟……
傍晚下学往回走，临近院门口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我停下转身，便看到二虎飞奔至我身旁。
我扶住她：“今日怎的回来得比平时晚？”
二虎深喘了口气：“生意好，收拾晚了些。”
“倒也不必跑这般急。”
我抬袖擦擦她额头的汗，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二虎缓过来体力，开始嘟囔：“不跑得快些，你便先到了，才不给你机会与那谢英独处。”
我看看她，实在不明白她这般执着是为何，正欲开口，却见谢英开了院门，迎了出来。
“谢某听到说话声，想是你二位回来，果不其然。”
谢英作揖见礼，我顺手回礼。
二虎看看我们，有样学样，又摸摸鼻子：“你耳力这般好的么，可听到我方才说了什么？”
“在下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些，”谢英单手作“请”，我与二虎迈入院内，谢英跟在二虎身旁，“听到了。”
我顿时瞪大了眼，止住了脚步，二虎也是一脸震惊地停在原地：“你你你……你听到了？！”
“你说不给孙兄机会与谢某独处，在下不解，但料想你应是有你的理由。”谢英神色无常地开口，像是在说晚膳要吃什么。
二虎吞了吞口水，一把抓住谢英的胳膊：“那你昏迷之时可曾听到我们说了什么？”
“未曾，”谢英看了下二虎的手，平静无波的面上似是起了波澜，他摇了摇头，“在下清醒应是在子时，此前昏迷无知无觉。”
二虎长呼一口气，摆摆手：“那便好，我与老大的秘密可不能叫你知晓……”
我忙拽了拽二虎的衣袖，二虎立刻收了声。
谢英看看我们，淡声道：“谢某知礼，不存窥探之意，二位恩人且安心。”
“不是不可说之事，不过是我这弟弟自小呷醋，不喜我与旁人亲近，让谢兄见笑了。”我扫了眼二虎，也淡声说道。
二虎舔了舔唇，看了看我，张嘴应和：“对，老大是我一个人的老大，照顾你也只能我一人照顾，莫想叫我老大来。”
谢英见状，依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下已无大碍，不必再格外照顾，更是……”
看一眼我，又看着二虎郑重道：“不会与你抢人的。”
我心道：幸好已适应二虎的言行，不然此刻又要咳。
二虎拍拍谢英的肩膀：“好兄弟，真识趣儿。”
我撒开二虎，便迈步进了屋内，实在听不下去他二人一本正经说这番言论了。
我灌了口凉茶，心想：这茶倒是挺好喝。
忽而转念：嗯？家里哪来的茶？
“此茶如何？”谢英撩开袍子坐下，看了眼我，淡然开口。
“入口微苦，回韵味甘，淡香萦鼻，好茶。”
我说着又饮一口，二虎听我这么说，过来也倒了些喝。
眼睛亮了：“好喝哎，谢英，哪儿买的？没听过弥凉镇有这样好喝的茶啊。”
“此茶名为华清魁，镇上自是没有的，在下差人从清州府快马加鞭送来的。上次来清州还是五年前，不曾想如今竟来到这弥凉小镇。”
“谢兄一身伤，想来应是有仇怨，如此行事，不怕暴露行踪么？”我放下碗，微皱眉看着他。
“谢某自永平顺流而下，难以追踪。我已着人将附近痕迹抹去，他们做事利落，不会暴露。”
谢英慢饮一口，稳稳放下碗，泰然看着我。
“你心中有数便好，弥凉确是个小镇，恐装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坐在桌子另一面，深盯着他的双眼。
二虎看看我，又看看他，忍不住开口：“谢英，你来头不小啊，我本以为你比任子喻家富些，你方才所言，是不是说，你比他家要富不少啊。”
谢英移开目光，看向二虎：“任子喻是何人？”
“老大学堂的第一，是我们镇最富的人，他娘是清州知府的姐姐，他叔父是我们昌宁县的知县，他爹是我们弥凉镇的乡绅。”
“如此说来，在下确要比他富不少。”
谢英看着二虎头上的呆毛，手指动了动。
我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拉过二虎：“莫要好奇心过重，我平日说的都忘了么！”
“孙兄不必这般紧张，二位对我有救命大恩，谢某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谢英说着起身作揖：“孙兄安心，谢某叨扰一段时日，待伤养好便会走，绝不会给二位恩人带来麻烦。”
我起身回礼：“萍水相逢即是缘分，我决定救你，因果便不怕担，亦未打算挟恩图报。只是我这弟弟心思单纯，不宜牵涉过多，还请谢兄莫纵他好奇之心。”
二虎挠挠头，也站起来：“你们你来我往这样行礼，我看着好不适应，老大，我不问就是了。”
“咕”声响起，二虎捂了肚子：“老大，我饿了。”
谢英快步走出门，取回一个食盒，置于桌上，将食盒打开，取出一碟碟摆盘精美的吃食，一壶汤饮与一套碗盏，淡声道：“请用。”
二虎火速坐下，拿筷子夹了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谢英，你从哪儿变出来的？真好吃！”
谢英轻勾了下唇：“你喜欢便好。”
又瞬间压平，看得我以为眼花了。
他似有所感般看向我：“孙兄不必多虑，这是谢某方才亲手做的。至于其他，是下属送来的，我已叫他回去，没我的命令不会出现于此，绝对安全。”
“想不到谢兄还有这等好厨艺，真是叫人意外。”
我闻言夹了一筷子嚼了嚼，咽下，慨叹道。
二虎又吃了口菜，刚咽下就迫不及待开口：“老大，你们能不能不要兄来兄去了，我觉得大家也算是相识了，何况，谢英，明眼人一瞧，你定是比我老大年长。”
我看了谢英一眼，点点头：“好，便依你。”
“说得甚是，”谢英也点点头，看向我，“想必你尚未弱冠，我已二十又一。”
“我今年十七，比二虎年长一岁。”
“这弥凉镇真是卧虎藏龙，我在你这年岁，心思不如你缜密。”
谢英端起碗喝了口汤后，顺手给二虎和我舀了一碗。
“不过是艰难求存，生活所迫罢了。”
我接过，喝了一口，心道：美味，不过如此了罢。
“好喝，想不到我二虎也能有这口福！”二虎捧着碗，咧着嘴，“谢英，你教教我，不然你走了，我去哪喝这般好喝的汤。”
我失笑，谢英看着二虎也忍不住低笑出声：“好，定将你教会再走。”
二虎闻言雀跃，冲我眨眨眼：“老大，等我学了谢英的厨艺，我日后便能开个馆子养你了，你说好不好？”
“好极，我等你养我。不过现在先慢点吃，无人与你争抢，莫噎到呛到了。”我伸手揉揉她的头，顺便抹去她脸上的饭渣。
二虎嘿嘿傻笑两声，埋头吃喝，速度放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