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扒了个干净
天将明,二虎与我醒转,揣上吃食往溪边走。
到溪边洗了把脸,又漱了口后,并肩坐在地上吃点东西,漱口清理一番。
我们沿着溪水慢悠悠往远方的山林中走。
越向前,溪阔成河道,水流也越来越湍急。
进入竹林,我挑选合适的竹子,取出刀,便要砍。二虎一把抢过:“老大,我来,你看着就好。”
我看看他身量,默默退到一旁。
待他砍好,我指挥着让他将竹子分段,然后接过修磨。
“多年不制作,手艺倒是还在。”我欣慰地看着做好的竹筒,对二虎笑笑,将药厚涂于竹筒内外。
二虎很是捧场:“老大一直厉害!”
我伸手摸摸他的头,笑道:“走吧,去那边林子看看。”
我带着二虎四处搜寻,找到些卖相不太好看的熟悉果子,在身上擦擦塞进怀里。
正想从树上爬下来,我蓦然看到一个人趴在附近的灌木丛里。
我连忙拉住二虎,示意他噤声,四处观察,等待了一刻左右,那人影未动分毫,四周也没有多余人的动静。
我从树上爬下,轻手轻脚走至那人身旁。
是个男子,估摸已弱冠,脸侧贴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上血迹斑驳。
二虎来到我身旁欲言又止,我用脚轻踢那人,放轻声音:“喂,死了没?”
等了一会没有反应,我俯身探了探他的脉搏与鼻息,撇撇嘴,小声说了句“真是麻烦”,示意二虎将他背上,返程。
回到溪边,我让二虎将他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块旧布,浸湿后,准备给他擦脸。
二虎拉住我伸到那人脸侧的手,急道:“老大,我来吧,我不想看你照顾他,我想你只对我这般好。”
我闻言失笑,将布递给他:“好,你来。”
二虎接过,给他擦脸,动作说不上粗鲁,也算不上轻柔。
“他这身伤,倒是难办。”我在旁试着掀了掀这血人的外袍,被二虎眼疾手快抓住了手。
“老大,你不必管了,我来就好。”
“好,你试试能不能将他外袍脱了。”
我笑着摇摇头,坐在一旁,看他忙活。
二虎将他外袍脱下洗净,挂在溪边的柳树上晾晒。
外袍掉落一个荷包与一块方帕,二虎将其捡起,与摘下的玉佩一起递到我手里,看也不看,又走至那人身旁蹲下。
那血人脸被擦净,硬朗的长相,外袍与里衣都很讲究,布料柔软,绣工精湛,应是个富家子。
二虎还要脱他里衣,我连忙出声制止:“回家再脱,此处不宜。”
二虎猛然抬眸看着我,默了片刻,收回了手。
我心下疑惑,没看明白二虎的复杂眼神。
我想了片刻,刚想问出口,就被他一脸纠结又试探地商量打断了:“老大,我背他回去,待他伤好……便,便让他走,好不好?”
我茅塞顿开,点点头:“好,你安心,我未打算收留他,有你足矣。”
二虎登时咧嘴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老大,你不可心软,不可反悔。”
我忍笑,走到他身旁,伸手揉揉他的头:“嗯,说定了。日后再有话,直说便是,我何事不依你了?”
二虎“嘿嘿”傻笑两声:“老大。”
“背上他,回了。”又摸摸他的头,我转身去取外袍。
回到破庙,严格来说不能叫破庙了。
这地方早已焕然一新,二虎与我砍了竹子和一些细木将房屋以及周边固定,屋顶修缮好了,不再漏雨,窗纸也换了。
竹木打造的大床榻,够躺下两个成年魁梧男子。
屋门与院门修过,皆能落锁,是很简朴却温馨的家了。
二虎将那人放在地上,走至院落,将储存的稻草取过来铺在离床榻较远的一角,紧挨着墙,又将一条旧衫平铺在稻草上。
我坐在榻旁矮凳上看着他动作,心想他应是要将那人安置在稻草上,倒是妥善。
我这么想着,顺手拿起桌上的碗倒了清水喝,就看到二虎将那人在原地扒了个干净。
“咳咳咳……”我一口水喷了出来,狂咳不停。
二虎忙过来拍我的背:“老大,你慢点儿,喝那般急做甚?”
我缓了一刻左右,喉咙才终于不难受了:“你怎的直接在地上便给人扒光了?”
“老大,有何不对么?你那年捡我时便是如此扒光了我。”二虎皱着眉疑惑道。
我瞟了他一眼,又咳了一声:“我那时……是想要你的衣裳……此举,自是不妥。”
二虎睁大了眼,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老大,你骗我,你不是说是见我高热,须扒了衣裳降温么!”
“咳,”我又瞟他一眼,快速转回眼珠,“确也是为了降温,可那时你我皆年幼,不知礼不罪。而此刻你已十六,怎可直接扒光旁人衣物?在旁人面前衣衫不整,亦是不合礼数,何况光裸。”
二虎沉默了,看看我,又看看地上光裸着的人,视线来来回回,不知道在想什么。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教过你的,忘了么?不准再看,亵裤快给人穿上,成何体统。”
“噢,记得的。”
二虎麻利动作,终是不至于不可直视了。
“老大,你方才所言,是不是说你我不是旁人?”
我愣了一瞬,正色道:“既言及此,正巧你已十六,日后须记住,不应再大咧咧在我面前脱光了。”
二虎撇撇嘴,悻悻道:“好吧,我不当老大是旁人的,老大当我是旁人。”
我听他小声嘟囔,起身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当你是旁人,可你也该明事理了,待你开窍,自会明白。”
二虎点点头:“老大你说的都是有理的,我听你的。”
“可是老大,我方才看他腿上也有伤,他这裋褐遮了,要如何治伤?”
“他穿的不是裋褐,先给他治上身的。”我将怀里布包着的药瓶取出,递给他。
“噢,难怪看着和我们的不一样,他的外袍比任子喻的还要华丽,老大,他家是不是比任子喻家还要富?”
二虎接过药瓶,攥得紧紧的,慢慢取药,给那人边涂抹,边问道。
“应是如此。”我将刚刚洒出部分水的碗,端起喝了一口咽下,淡淡应道。
二虎涂抹过他的上身后,看他后背伤较多,将他移到稻草上,让他身向下趴着,并将他的脸侧过来对着我这边的方向。
而后神秘兮兮地移过来,压低了声音:“老大,我方才看他那处,为何他比我多个物什?”
我又狂咳起来,二虎轻拍我的背,手忙脚乱:“老大,你没事吧?怎的一直在咳,走,我们去看大夫。”
说着就要拖我起来出门,我忙拉住他:“我无事。”
“真的没事儿?”二虎狐疑地看着我,轻揉我的背。
我顺了口气:“你莫再言行惊人,便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