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黄粱一梦,终成骨
东风起,火舌舔舐着枯木。原本逆向的风态居然在这一刻调转。
连扎十里的营寨被顷刻间拔起。
天!要亡我!王庸望着熊熊烈焰吞噬着他所拥有的一切,一时间白芒充斥着他的双眼,整个人宛若无骨般瘫软到了地上。
一匹骏马疾驰飞出火龙,抓起昏迷的王庸丢在了马背上。
一杆高昂的饕餮旗被他高高举起。这是堡头寨的旗帜。
全军撤退,撤回寨堡。无尽火海内响彻起了王强悲亢的呼喊。
王庸倒了,他王强就是主帅,他们这支名义上叛军的主帅。
原本就没有再战之心的各寨主挥舞着各家旗帜,收兵撤回寨堡。兑水防线他们与官兵的对峙。恐怕要在这一刻攻守易型了。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直到天上飘起梅雨这才缓缓得以控制。
虎头峰赖以生存的自然资源在这一刻被焚烧殆尽。
趁着火势息弱,两万官军冲入兑水,强行打入虎头峰,在此安营扎寨。
苏老侯爷的计谋真狠啊,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我军便抢占了兑水。
这可是虎牢十六寨赖以生存的防线,夺了他的先机,我看他接下来还能靠什么挡下我们的虎狼之师。
军营之中,赞许苏慎的人日益增多。毕竟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来此挣军功也是迫于生计,谁又想真的把命交代在这里。
苏慎的计谋大大的减少了他们的死亡率,他们又岂会不感谢?
注意巡营,这些流寇贼的很,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难免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
巡营的校尉虎视眈眈的巡视四方,身后的士卒更是紧紧握紧长枪。要知道他们的工作也是关乎千万人的生死问题。
若是夜深了,敌军轻骑入营,一把火烧来,很难想象军队会哗变成何等地步。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此时的堡头寨内早已经是内忧外患兼备。
堡头寨帅帐外,十三位寨主死死的围着帅帐,似是要讨个说法。
二当家的,我们信你大哥,将我们手中的儿郎送你们拼命。你们就是这样忽悠我们的吗?
死的都是我们几家的儿郎,你堡头寨一个人都死,他娘的王霸寨都绝户个屁了。娘们孩子都被甩出去填兑水去了。
说话之人一脸络腮胡,浑身气的发抖。大龙峰齐客寨寨主呼延邺罗。
他不是庆人,是函谷关外的吐谷浑人。躲过了一次次追杀来到了虎牢山落草。
同时他也是在场十三山寨主中脾气最爆的,若不是惧怕王庸的淫威,他那一日早就站出去跑了个尿性。
如今王庸昏厥了,他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反的人。
呼延寨主,您可莫要这么说,咱们虎牢山一十六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表面上咱们铁板一块,可不能因此坏了阵脚。
可是王寨主是我们明天上虎牢山一十六寨的话事人,如今他病倒了,儿郎们群龙无首,拿什么去抵抗官军的施压。
依我看来此时此刻不如选出一新统领,统括虎牢山上下。
说话之人是十六寨中唯一的女匪,伊洛婢峰依云寨主阚轻眉。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此时更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一双媚眼浑然天成。话里话外透着软风吹得人心里痒滋滋的。
骚狐狸!你这不是是在说我吗?你依云寨的娘子军生的火辣,不如和我家儿郎凑凑,败败火?呼延邺罗的大手不自觉的向下抓去。
一只玉手死死的嵌住了呼延邺罗。
臭蛮子!别给老娘蹬鼻子上脸。说着一双修长的大腿直接将呼延邺罗踹飞了出去。
能够成为一寨之主,还是一个女人又要护住年幼的女儿,岂能没有些过人的本事。
一个女人,腿开十六石力,一脚下去就像是小轿车撞了一下一般。若非脚下力道放软,一脚都能把呼延邺罗踹死。
臭婊子,呼延邺罗骂骂咧咧的起身。不过在众目睽睽下,他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只得灰溜溜的捂着脸退到了一旁。
待到众人目光落在王强身上,其更是感受到了威胁,死死的拦在帅帐前不肯退后半步。手中的巨斧好似呼之欲出。
正当帅帐外针锋相对之时,屋内却传出一阵好似歇斯底里的咆哮。
呼延邺罗!你这个王八蛋。如今兑水尽失,你我皆是案板之鱼肉。
我虎头峰守不住,你呼延蛮子比人多几个脑袋,能守住你的大龙峰?
还有阚轻眉你这个狐媚子,克死了你男人,难道还想克死我?
一声怒吼吓得门外的山大王们不由得后退几步。
想活,咱们一起活。
要想自己谋生路,现在就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最后的这几句似乎是王庸拼尽全力喊出来的。
一下子,如同鸟兽四散。或许王庸没醒,他们还能摆出山大王的姿态来,如今王庸醒了,天能想到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李炎。
老二!你进来。待到人群散去,王庸这才恢复到了那种疲惫的状态。朝着屋外喊道。
王强掀开帘走进屋去,映入眼帘的是已病入膏肓的王庸。
别靠我太近,我染上了瘟疫,疫病入骨命不久矣。
临近王庸十步外,其呵斥住了王强。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王强眼角湿润,作为大男人他罕见的有些要流泪。
王庸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后的亲人。
急火攻心,瘟疫本就趁体弱钻空子。老二啊,我命不久矣,你也不必为我惋惜。自从走上这条路,我想过千遍万遍我的死因,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这个上面。
真是可笑!王庸有些自嘲的讪笑道。说话无力间还伴随着阵阵咳嗽。
大哥,您别说了,您千秋鼎盛怎么可能栽在这小小的疫病上。王强有些哽咽的说道。
傻弟弟,哪有人不死的啊。只是我希望,如果我死在城破前,你能带着咱们寨子的儿郎们逃出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大庆容不下咱们,咱们就去境外,去草原,去沙漠。总有一处是你我兄弟二人的归宿。到时候你把我的骨灰埋在,埋在你房子的地基下,让我能时常,时常看看你。
说道最后,王庸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两眼之间逐渐泛白,瞳孔开始发散。一口气似乎哽咽在喉,难以呼出。
郎中?郎中在哪?王强歇斯底里的怒吼。
几个手持药箱的郎中着急忙慌的冲进帐,伸手搭脉。最终也是在王强的怒吼声中摇头叹息。
人心死了,即使是在高超的医术,那也是回天乏术了。
而王庸,抬起的手最终沉沉的搭在了床沿,一代枭雄终是死在了他成名的山头。死在了这暖阳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