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争辩
天似乎微微亮堂，雨也是在这时戛然而止。
初晓的阳光透过窗沿射了进来。射在了苏鼎山沉睡的脸庞上。
爷，您要不再睡几个时辰，剿匪不在一时，山匪就在山上，他们又跑不了，何呼争这一朝一夕。
一旁的郭子雅轻轻的抚摸着苏鼎山的胸膛，娇媚的轻声说道。
昨夜苏鼎山与几名副官谈论直至丑时。
如今天亮的早，刚过卯时，天就已经亮了。说到底苏鼎山也不过睡了两个时辰而已。
妇人之仁，山匪多活一日，对朝廷的危害就多一分。虽吾是为尔而来，但吾更是为朝廷而来。
吾虽重色，但也知忠君爱国。当然帮你哥哥，也只是分内事。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你哥这兵曹从事史，若没有本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弹劾的奏章就已经放到了陛下的御宇前。
或许老爷子没死前，陛下看在老爷子的保举面子上，不会难为你们郭家，但若你哥哥真的碌碌无为，在老爷子走的那一刻，我苏家的保举之恩在那一刻也会烟消云散。
苏鼎山知道，郭子雅不是那种暗不知人性的女子。想来世间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尔。
并不是说他们是一头喂不熟的狼，相反，无论是小人与女子，那都是有着谋略与城府之人。
千百年间，贼人多智焉，不择手段，以小谋大，是以小人之呼焉。
而女子心腹，理智颇多，又因女性，多以积弱示人。楚楚可怜，是以女子之谋略不逊男儿乎。
若非极大掌控之人，一无谋略，二无本事，或许还真的会被吃干抹净。
而郭子亮就是前者，郭子雅则是后者。
苏鼎山深谙这一切，但同样他也是痴情人，或许这也是他愿意为郭子雅奉献的原因之一吧。
哎！苏鼎山轻轻的抚着郭子雅的后背，本来这些话他不准备说，但既然郭子雅已经提起来了，索性也就全盘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爷，这些奴家都知道，而奴家的哥哥也是尽力而为。只是这虎牢山盘踞在兑州，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
若非如此简单，四年前贺州牧亲率军，打上虎牢山时，这乡野霸王就垮台了。
可事实您也见了，整座虎牢山沆瀣一气。民不是民匪不是匪。就算我们打上山又如何？难道真的屠了虎牢山数万百姓不成？
似乎是在为苏鼎山贬低他的哥哥而不悦，郭子雅的语气里似乎夹带着丝丝的不耐烦。而郭子雅也是少见的没有迎合苏鼎山，反驳的说道。
是啊，整个兑州城内屯兵才多少，他苏鼎山昨天可是看过军册的。
这军册不比兵册，他是兵士与卒丁的统筹册，无论是兵士还是卒丁都会在上面建档立案。
兑州府城，府兵两千，巡抚八百，锦卫一百。这是兑州府城明面上的正规军。
其下，有卒九千，战时扩卒可达一万二。
除去不拉去战斗的巡抚与锦卫，能战之兵达极致不过一万四千左右。这还是府库充足能影响的情况下。
从外调郭子亮的两千督卫，从下十三县抽调八千卒的情况下。倒也可以与之一战。
如今的虎牢山，男子可立壮丁不下一万五千余。这还是两年前的数据，如今更迭换代，恐怕能战之力更多。
山林之上多以竹甲防身，虽失去了许多机动性，但却可以避免一些糙箭伤人。就算寻常刀剑也可暂做保护。一时半会也难以穿透。
虽大庆禁铁，但据他得知，虎牢山上的铁器可不少，多是走私贩卖，打家劫舍而来。
整个虎牢山，可以说是内陆贼人天堂。多有难以出手之物，大多都是在虎牢山寨之中，交易而成。
一时间虎牢山成为了贼人的避风港。就连如今的朝廷也难以拿下。
虽说自己这方可以统筹两万之数，但是能战之力又在几何？
这些卒丁多贪生怕死之辈，又不是毁了他们的家，辱了他们的婆娘，他们可没有什么国家大义。吃的也是府库给他们的一些糊口的俸禄，哪犯得上去拼命。
到时候恐怕山还没攻上去，自己这边就垮了吧。
哎！难啊。苏鼎山长舒一口气。
爷，郭子雅看出了苏鼎山的为难，他是一个女人看不懂时事，但却能看懂一个男人的心。
一只玉手搭在了苏鼎山的下巴上。香风弥漫好似妲己祸国。
已是三日，彻夜笙歌。余音绕旋三日不绝于耳。
这三天可谓是苏鼎山人生之中，最为极乐的三天。
兑州府衙并未传唤，治中的官员也并未接待，而自己作为兑州府讨伐虎牢山的主将都未重视，虽说贺玄凉是自己的叔父，但苏鼎山的面色依旧不悦。
侯爷，贺州牧的家仆已经在院外候着了。您看是继续晾着，还是？
一旁通禀的家仆直直的立在郭子亮的身旁询问道。
鼎山兄，您怎么看？郭子亮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低声道。
毕竟在人屋檐下，他们给了台阶，就坡下驴。没必要因此继续与府衙结怨。
备轿，我们走。说着披上自己的重甲，随着郭子亮一同前往府衙。
黑压压的玄铁卫，守卫在府衙的门前。仅仅数十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错觉。
大堂内，州牧刺史分坐两堂，各方理事汇聚一堂。
以下，是虎牢山的堪舆图，虽说其上多为流寇，但却有着百姓住在关隘，若是贸然行军，难免会对百姓造成困扰。
贺玄凉虽说许久未在沙场，但行军打仗的本事丝毫没落下。他上一次的铩羽而归就是因为这种情况。
关隘的百姓，成为了这些山寨贼人的天然肉盾。
在场之人无不叹息摇头，他们大多都是文官，或许算拨钱粮，整备军伍这些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但是行军打仗的事，对他们而言却是一窍不通。
也就在这时，寂静无声的场面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
大人，虎牢山盘踞兑州数十载，山高而陡峭，贼猖而民狂。大军过境，涂炭生灵。凡过之地皆雁过拔毛。
匪之过，而非民之过。试问州牧大人，山中樵民毅不是庆人呼？
依我看来，无需大动干戈，以和为贵不好吗？
说话之人，一抖官袍，言语之中的激动，似乎要将这房梁掀开。
说话之人，乃是兑州治中从事史，晋靳。
他是正乾元年的举荐入仕，为官九载，以体恤百姓民生深得人心。
同时，他也是固执的保守派，虽清正廉洁，但也却固步自封。是廉仕，也是腐仕。
晋大夫此言言重了，战是一定要战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关隘百姓毅是庆民，府库疏通钱粮，为他们在外城修筑房屋，将他们迁下山来，倒也是一番可行之举。
届时大军上山将再无阻碍。
说话之人乃是兑州刺史贾元良。作为贺玄凉的副手，兑州之地的二把手，主抓钱帛账簿的他，拥有着全天下最为富庶之地府库的调拨权。
这也是他能够开下如此海口的依仗。
贾刺史，用兵一道，你我皆为外行，如此大费周章的举动，四年前州牧大人又不是没有做过。
结果怎么样？虎牢山依旧屹立，依我看来不如选择约法三章。我等上书朝廷收回成命。与虎牢山谈判，让其收敛其行径。二者皆好岂不美哉？晋靳此刻反驳起了贾元良。
晋大夫，你难道是想与贼人同流合污吗？贼人贼心不死，只会养虎为患。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
贾元良也老了，能够接替他职位的，就是眼前这个在公堂之上咄咄逼人的晋靳。
或许也是想在临内退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一时间二者竟有些剑拔弩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