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腐儒
铛，大道佛音，千回百转，沁人心扉。仿佛有无数的僧人在耳畔诉起了那无上道音。
伴随着冬日的暖阳。与院落内与白雪映衬，浑然天成的观音像，仿佛我佛入世普度众生。
苏慎信奉鬼神仙佛，信得杂了，府内供的也杂。
东阁请仙西供佛，南殿阎罗北奉灵。集百家之长，就是没有一尊投下仙霖。
众人顺着佛音似乎在寻着源头。
老爷子为求仙佛，在西阁楼请了九九八十一位得道高僧，日日夜夜诵着佛经，想来是到了那些和尚念经的时候了。
当然这后半段不过是苏孝仁自己的嘀咕罢了。
国朝信佛，若是真的当这么多氏族大夫的面，说这些秃驴的不是，那还不得被这些人参死！
侯爷！似乎是不死心，吴用又是小声的呼唤。
好了。我还没死你就如此唠叨。等我死了定让你殉了，也让你这老狗闭嘴。
在吴用的几声呼唤下，苏慎缓缓起身紧了紧身上穿的貂裘下了梯。
咱这一辈子，生下来就是伺候主子的，要随您殉了，那也是奴才的荣耀。在地下继续伺候主子。
吴用谄媚的搀扶着苏慎。
你啊，说出的话比你老母的花裤衩还好听，也就是能听听你的好话了
对于这些溜须拍马，他苏慎听了一辈子了，也没精力再去理会这些。
倒是如今的身体每况日下，他信奉仙佛，是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一定有仙佛。而他苏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赐尔长生，与天同寿。
苏慎口中喃喃，这是他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不知这个秘密究竟还会藏多久。
侯爷，寿诞将至，咱们还没有会过宾客呢，吴用在一旁提醒道。
会寿宾，这是大庆的习俗，在寿诞的前一天，提前见一下来玩的客宾，熟络一二。毕竟还是有许多人是为了名利而来。苏慎大寿，总有一些攀炎附势之人会借此往上爬。
当然这见不见，还是要看苏慎自己的意愿。
去偏殿，见见吧。苏慎淡淡开口道。
偌大偏殿内，如今也是坐满了宾客。主家只会在开寿宴的当天会在主殿会见宾客。而这会寿宾则是开偏殿，示意让主家认识认识究竟是谁来参加自己的寿诞。
坐在最上位的便是两位年轻的侯爷。
随着时间的流逝，往日功勋不再这般亲近，曾记他七十大寿时，八大勋贵侯爷可是都是亲自来到他的府衙，拜会他这个老侯爷，如今却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老侯爷，（爷爷）千岁吉祥。由苏孝仁与两位小侯爷牵头，众宾拜向苏慎。
姚瓷家的小孙？长得真硬朗啊。看着一身盔甲的姚铮，苏慎并没有理会同样在一旁扶手作揖的郭子亮。
在他看来姚铮虽说没脑子，但也不失少年意气。
反倒是郭子亮，脸上尽是谄媚。攀附之心都写在了脸上。
老侯爷，见苏慎没有理会自己，郭子亮又是轻声的呼唤了一声。
呦，郭淮的小重孙，苏慎虽说犯不上亲切，但在外人这必然不能失了脸面。更何况还是在郭子亮送出传家宝的这一时间。
要知道他老祖郭淮可是全天下最看不起自己的人，如今郭淮的小重孙拉下脸面来求自己，想必已然是在朝堂上无路可走了。
对于攀炎附势的人，苏慎并不讨厌，讨厌的只是这人的心诚不诚罢了，很显然郭子亮这小子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老侯爷您千岁。一旁的郭子雅也是向苏慎行了一礼。
面对女子，苏慎也是微微点头，在大庆这个礼治社会，女子不入宾宴。郭子雅来此已经算是大不敬了。不追她的失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爷爷您慢点，苏孝仁急忙铺好椅子上的蒲团。在外人的眼中，或许苏孝仁还真是一个孝子贤孙。
要知道这些边关的将军，那个不是刀口舔血过来的，谁又能如此贴心的照顾起老人。
看着苏孝仁虽说没好气，苏慎也没有表露于言表。
在外人眼里他们这对好爷孙倒也是其乐融融。
人们常说：三旬之外便没有了亲。至于三旬之内，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苏孝仁对于苏慎而言，可谓是又爱又恨。
看着眼前这个白发已经攀上鬓角的孙子，原本孔武有力的背，似乎也在长年累月的征战中变得弯曲，苏慎的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身上流着自己的血。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怎么做都是一个不是。
熬死儿子，莫非自己还要熬死孙子？早就到了该放下的年纪为什么还不愿意放下。
而苏慎，此时看着苏孝仁的目光，都不由的柔和了起来。
或许在自己的心中永远还念叨着这个宝贝孙子的好。虽说顽劣……
罢了。仅仅是沉寂的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罢了。爷孙目光对视了许久，心中的湖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心如止水。
端坐在首位的苏慎，浑浊的双目俯视着堂内的一切。一切尽在眼中。
当然堂下的一众，虽说老爷子已老，但谁也没有将这尊垂暮的老虎，不放在心上。
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老侯爷千秋永驻啊！佳句一出，满座惊哗。似乎沉寂的场面在这一刻似乎被打破。
在座众宾大多皆为武将，这些文驺驺的话，他们说不来，但也是对郭子亮身旁的旁生多看了几眼。
就连坐在一旁的郭子亮都不由的多看了方建几眼。
老学究方建口若悬河，一顿彩虹屁下，是个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其几眼。
行了，苏慎摆摆手没有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你们这些穷书生，张嘴闭嘴引经据典，张口闭嘴圣人文言。
看似是在夸我这老头子，却是变相的在骂我为何还不死？
表面恭维其实心里最看不起我等武人，恐怕你若不是为了入仕攀附我等粗鄙，如那翰林清贵之士恐怕也不屑与我等为伍。
这些好听的话，还是讲给你那些官老爷们听吧，老夫可不受用。
在濉河县的土地上生活了这么久，方建这个老书痞他又岂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似有着学士的名头傍身，一辈子也没登堂入仕。空有满肚腐儒思想，打嘴屁的老东西罢了。
更何况，他本就不待见郭子亮，拿他身旁的书生出气，也是为了扫他的脸面罢了。
这一下，让那些原本还想拍苏慎马屁之人，瞬间偃息了起来。
老头子我体寒，不便多会客，今日就这般吧，明日寿宴老夫在与各位好好换盏。
吴用推开门，寒风灌入暖阁，阵阵寒意，让这些想着做白日梦的老爷们，似乎也是如梦清醒一般。
黄粱一梦，不知悲喜何处交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