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观音
虽是寒冬腊月，但临近老侯爷寿诞，侯府的拜客络绎不绝，虽说看着喜庆，但这可苦了苏家的家丁。
收的礼贴在后堂垒成了小山，单不说金银这些硬财物。就是那些老爷们送来的笔墨字画，老砚朱笔。就价值连城。
晚辈铁胆侯郭子亮，听闻侯爷素来向往长生，寻仙问道之法。
府内，晚辈太爷留下的一尊传闻说是仙玉打造的观音像，是闻仙人之手。
留在府里陪我落灰也是暴殄天物。还望公公通报声，我想以此物献给老侯爷。
几个家仆将马车赶来，卸了马作势便要拉进去。
玉石观音，通体白玉而雕，浑然天成莲座之上更是纹路分明，每一笔都好似巧夺天工一般。
如此重宝在此献出，这位小侯爷倒也算是在场礼节之中最重的一位。
好美的观音，无数人发出称赞，毕竟像这样完美无缺的玉雕即使放在富足的巽州也是极为罕见的。
世人皆知，永安侯向往长生问道，凡是和仙缘沾边的，即使是毫无建树的牛鼻子老道，都会被他奉为座上宾。
更何况是整个大庆，最与那虚无缥缈之仙有缘的铁胆侯府。
老铁胆侯最不待见永安侯，称其为沽名钓誉的小人。阴谋毒计让他这个己方人都不寒而栗。
玉座观音像卸了车，若不是矮了车棚，倒是比永安侯府的楼牌还要高。
好东西啊！人群涌涌，倒也有不少识货的人。
玉质细腻温软，观音栩栩如生，看着工艺不似本朝之物。即使无仙缘，也是一个十足的老物件。此寿礼千金难换，郭侯爷真当有心了。
人群内，评头论足的老者款款开口。
方建，濉河县有名的大学士，老学究。他的画在这当地也有不少的威望。濉河县百里之地当之无愧的先达。
老师！在方建缓缓上前时，几个当地学堂的学生将其搀扶上前。
老学究，听到有人如此赏识自己的寿礼，郭子亮立刻将其搀扶到了玉观音前。
这观音像具体有无仙缘他不从得知。只是听他父亲言，这物件随他爷爷起兵时就跟着了。如今也有七十多年了，若说他铁胆侯府什么最有仙缘，一是老侯爷佩戴的佩刀，二便是眼前的玉观音了。
小侯爷不必如此，如此物件能来到我濉河县，也是我濉河县之福，永安侯之福，此番倒也是夺爱了。
方建的话，落在这些学子耳中，就像是笔摊开了墨一般，引起阵阵轰动。
二者寒暄，方建话里话外无不是恭维。
国朝至今，重武轻文，寒门若想入仕，若无士大夫爵爷们的举荐，无疑是天方夜谭。
而他们这些老学究脑子里想的，从来不是什么圣人经文，治国安邦。而是用他们这三寸不烂之舌，将腌臜装饰成为稀世珍宝。
没做多的寒暄，但是郭子亮在心中却已经记住了这百里乡绅。
束河郭家，铁胆侯府。
寿礼！白玉观音一座。在礼官的一喝，玉观音隆重的被抬入府内。
凭借着刚刚的口舌，方建也在郭子亮的身侧留了一个旁生的席位。若不是如此，儒生？老学究？一群穷书生罢了，无官职爵位傍身，安能入这富丽堂皇的侯府。
铁胆侯来的晚啊！远远的假山处，穿着随身铁甲，手背钢刀的青年冷冷的看向郭子亮。
大庆四代勋侯之中，只有两位袭承了爵位，一位是铁胆侯郭子亮。而另一位就是眼前铁骨铮铮的青年，凤仪侯姚铮。
姚铮相比较郭子亮而言显得并不出众，一身铁甲倒是给他加上了几分肃杀的气息。脸上长长的刀疤便是他功勋的证明。
虽说每一代凤仪侯都是铁骨铮铮的边塞汉子，但凤仪侯也是开国九勋之中，唯一一个靠着女人获爵的侯爵。
初代凤仪侯姚瓷的姐姐姚氏，是开朝皇后，开国后加上故凤仪侯的功勋故而得封。
虽说勋贵们看不起，但以后的每代凤仪侯都不忘自身的荣辱，稍作成年，并不在学堂，而在边塞军中历练。
与郭子亮的父亲同样，姚铮的父亲同样是英年早逝，而自己早早地袭承了父亲的爵位。
如今不仅仅是凤仪侯，更是天海关的总都督，拱卫大庆边塞。
而他最看不起的便是这无能的勋贵，只会攀炎附势，巧舌如簧。
姚铮眼中带着英气，浑身上下透露着桀骜的气质。
是啊，少年英雄，谁又能不鲜衣怒马。
手握宝刀，倒也真有军中勇将之姿。
我说今天出门怎么这般蝇耳，原来是凤仪侯也在。
郭子亮故意将凤仪二字咬的狠一些。
若说姚铮最恨得人家说什么，无疑是这凤仪二字。
他姚家凭本事功勋获得的爵位，什么时候是靠着女人上位。这侯字！是姚家先祖，是他的老祖一刀一枪在战场上砍出来的，怎么就是靠着自己的姑祖奶上位。
郭子亮，你！姚铮握紧了手中的刀鞘，而身后的护卫也在同时抽出了鞘中的宝刀。似乎下一刻就要招呼到郭子亮的脑袋上。
住手！你们是在什么？听到动静，换了一身常服的苏孝仁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府衙的私兵。
苏孝仁常年镇守通潼水关，杀的人比两人见过的都多，那股能杀死人的煞气，即使卸了甲，换上了常服，依旧也可做到杀气凌然。
这可是永安侯府，两位侯爷刀兵相见，莫非真的是不把我家老爷子放在眼里？凤仪侯，收起你的刀！
苏孝仁很明显还是偏袒郭子亮一方的，在苏孝仁的呵斥下，姚铮不得已挥手，示意手下的将士收回宝刀。
哼！郭子亮，这次算你命好，若是真的在外面，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着姚铮带着自己的亲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见姚铮没有选择继续闹事，苏孝仁摆摆手示意身后的私兵退下。
转身沉声的向郭子亮说道。
老爷子寿诞将至，铁胆侯若真想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一二，就请不必在这种事情上在节外生枝了。
似是好声的劝慰，或许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毕竟他苏孝仁倒也是倚仗着郭子亮一二，有些事能闭一只眼，那就当他不存在吧。
当然这一切一切的种种，也是尽数入到了身处阁楼之上，苏慎的眼中。
虽说他已经老了，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倒也一点没落下。
侯爷，站得高太凉，您还是回暖房吧。吴用在一旁轻声劝慰道。
似乎是风声紧，也或许是苏慎并不想理会这没毛的老太监。
看着那硕大的观音像，听着那喃喃的佛音，或许超脱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