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臭崽崽也有大不同！

    这么一想，袁天一忽然记起一些很久远的事，当年他出世时，臭崽子正是刚成年的模样，一直很乖的陪在他身边，后来跟了他十年了也没见有变异的趋势，喵喵叫着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法力上呢则是更没有什么要成仙成妖成神的迹象，似乎只是一只普通的家养小猫咪。

    但是据说，他出世时臭崽子曾经一度升神，但是不知为何，神力溃散，只有半点神性残留，勉强维持了普通猫咪的凡身，没让他崩溃，其他什么都没有，像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将神气全都吸走了似的，他们都查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作罢。

    分散走远的众神在一个寂静的角落聚集了起来，隔着万家灯火透过嶙峋高楼，他们沉默地望向当铺的方向，他们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说一句抱歉狼狈地逃走。

    “也不知了淳过去了吗，我们这样会不会伤到阿袁啊……”

    云天仙呼闪着翅膀落地成型，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小小的气泡，转而看向众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了淳过去总是好的，他此时总需要有人陪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有所怀疑我们也不能说，不能再让他们经历生死离别了，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老周，我不知道……”

    周含容轻轻环抱着声音逐渐颤抖的济度人，无声地安慰着，低头沉默不语。

    王官医看着蹲坐在他脚边的狼王，失神地说到：

    “我们做了太多太多隐瞒他的事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了淳突生的神格，他不得不百年的沉睡，当铺主的神权，方无尽创下的契约，我们什么都不能说，但是，我们会不会做错了……他们今生的相遇，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隐瞒，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我们是不是……是不是……”

    郎隐轻轻地蹭了蹭王官医的裤腿，口吐人言道：

    “官医……我们终究不是人，我们是笨拙的，学习着那些深种的情感，第一次想要珍惜什么，我们尝试了一切，虽然现在想来或许有错，但是当时的我们心里想的不就是不留遗憾吗。

    做错了没关系的，只要一切还能挽回，我们要相信这一世的他们，也要相信我们自己，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神奇，我们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无尽，但是他就是发生了。

    连命运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凭什么还在这里自怨自艾，阿袁也在努力着不是吗，他这一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仍然记得爱他，仍然会担心，爱护，甚至占有着，如果真的走到不得不说的那一天，我相信阿袁能理解的，我们尽我们所能做到最好，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嗯。”

    “当初我们借着袁天一沉睡时逸散的神气引渡给了淳伪装了点将的痕迹强行将了淳升为神格，没掌握好度量，差点害他凡身崩裂，至今我都后悔不已。

    如若不是了淳自己在点醒了神智坚强地抵抗到了最后，我都不知道等天一醒了之后怎么解释他的臭崽子在他睡了一觉之后连完整的身躯都剩不下是为何……”

    天隐子飘在气泡中看向当铺，仿佛看到了那只灰白色毛发的小东西颠颠地跳到袁天一怀中，嘴角轻轻勾了勾：

    “但是他活过来了，他现在蹦蹦跳跳地，还能和天一说话逗闹，我的意思是，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或许会后悔，但是幸运的是，他们自己也没放弃，你们懂我意思吗，就是……”

    看着气泡中小小的天隐子焦急地上蹿下跳，云天仙忍不住笑了，就是这样，天隐子总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悲寂的气氛破冰，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实当初他们后悔又庆幸的就是了淳也就是臭崽子这件事。

    毕竟突生的神魂对于当时的小猫来说太残忍了，他们都没有和袁天一说过，其实在他醒来之前，臭崽子是升了神格的，直到袁天一醒来之后几天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了。

    他们其实对于丧失神气的猫咪很欣慰，毕竟这么可怜的小东西，刚清醒就要接受两位主人的死亡，任谁都不得不动容心疼，没了神魂反而还能无忧无虑像个普通猫猫一样过完这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当众神看到垂垂老矣的猫猫时却迟疑了，因为了淳是方无尽和袁天一生前最为喜爱的猫猫，他们把他视为家人，而且他们的相遇就是因为这只小猫。

    名为“家”的那个契约中，也包含着这只寿命极其短暂的猫咪，他们无法眼睁睁看着了淳死去，这个景象太过恐怖令他们心生悲惧。

    所以他们最后任性了一次，每位神仙都有一次点将的机会，可以将凡物强升神格，让他享有自己拥有的一切，但是一生一次，而且必须是完整的，死去的才行，可是他们之间几乎都没有了这次机会，唯一拥有机会的是生前的方无尽。

    可是方无尽已经死了，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继承了方无尽神格的袁天一身上，悄悄地在他沉睡的方棺中以他百年一次的沉睡为代价换了淳的生机。

    他们无法同袁天一解释这个操作，但是他们知道只要他们说这个可以让臭崽子活下去，他甚至可以永远沉睡，但是事后他肯定会疑惑，会质疑自己的身份，这样，他们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再沉默下去，不再隐瞒所有事实，不再隐瞒方无尽为了他所做的一切。

    但是他们知道这个只是他们一心所向，是欺骗，再怎么粉饰也是为了自己心安，他们永远无法从袁天一或者方无尽的嘴中得到谅解，他们说不出口。

    也因此，袁天一一无所知。

    但如今他们知道曾经那些一笔带过的疑点现在都会一点点被发掘，毕竟当时的解释真的太过漏洞百出。

    “走吧。”

    是啊，走吧，他们又不得不行走下去的理由，他们还什么都没能查到，他们不能停下。

    黑夜中矗立不动的几点黑影晃动了几下便消失在了原地。

    “袁天一！你给我回想起来！这块破布是你能用的吗！”

    看着眼前上蹦下跳的臭崽子袁天一忽然想起很久远的一些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总是每一百年就要沉睡一次，每次一醒也只能醒十年，陪伴他的时间太少，臭崽子和那群仙气飘渺的神仙待的久了，一直未显老态，反而越发精神焕发，但是他第一次沉睡时，臭崽子分明都快走不动了，时至终年的模样。

    刚开始知道自己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沉睡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臭崽子怎么办，他只是一只普通猫猫，不能长命百岁。

    第一次睡之前，让众神跑了整整三年为臭崽子筹备下了一铺子的丧礼，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帮自己好好照顾，要让他寿终正寝，还备下了好些天杰地灵之处生长的药品期望能帮他延年益寿，试图让他多活些时日。

    甚至还想过给他开灵智，但是每次一动作，臭崽子便漫山遍野的跑，抓都抓不住，后来只好暗叹，天意如此。

    只得一日复一日的喂食各种灵丹妙药，妄想下一次醒来还能看着他圆滚滚可爱呼呼的好大儿。

    可是第一次醒来后，他真的看到了臭崽子活的潇洒烂漫，反而有些失了神，但还是开心的。

    好像，那时的自己还想和之前一样埋埋头，顺顺毛，却发现臭崽子对自己没那么热情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一试探也还是不见法力，也还是不会说话，但就是不让自己摸了，以至于他每每见到臭崽子窝在谁的怀里，都心里酸楚楚的。

    也导致了他每次都做好下一次醒来便再也看不到臭崽子的准备，他不想臭崽子死，他还想和臭崽子美好如初，想要臭崽子永远都能陪着自己。

    也琢磨了好多办法，还编纂了好些个法术，但臭崽子不配合，他也不敢轻易试验，只好一拖再拖。

    而也正是从自己开始阴恻恻的摸索法术后，臭崽子就更少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还记得自己当时还以为换了一只和臭崽子一样的猫猫，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就发现，还是臭崽子，还是那只粘人的猫猫，只是不粘自己了。

    一开始他只当是因为自己睡上一百年死气太重，再加上长时间不见，臭崽子不适应忘了自己了。

    当时的袁天一是有话直说的性子，便随口问了问臭崽子为啥能活这么久，当时他们是怎么解释的来着，对了，好像是老济说的：

    “崽崽颇有灵性，一直嬉笑伴随在众神身边，集日月之精华，吸天神之灵气，才得以多出这许多的寿命，他命里带仙的，说不定你哪次沉睡之时他就能历劫成功，修成仙骨神身，与天地同寿了。”

    自己当时也没说什么，但也不知是不是老济的言灵太准了，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别的什么因缘际遇，恰逢他第一千年沉睡后，也不知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天时地利人和，臭崽子竟真的修炼有得，一跃有了神身。

    习得了法力也会说话了，虽然还是喵喵喵喵的，但好在能让人听懂了，也是在那之后才跟自己亲近了许多，又回到了最初那十年间的形影不离。

    这么想来当时自己对于这个解释可谓是深信不疑，现在想来当时自己询问他们的时候，是不是表情有点不自然来着，他也记不清了。

    而且他本身对臭崽子也怀着一种奇怪的感情，不自觉的就像把自己所有从人间学过来的爱啊宠啊灌输给臭崽子，从那之后更是将大部分心思用在了培养臭崽子的身上。

    而且臭崽子的法力也出乎意料的强大，甚至还有些让他不自觉就想靠近的气息，所以他也乐得自在把亲近不少的臭崽子带着跑，每次跟着任务出当入当都喜欢哄着他帮忙，可以说是少有的感情都用在了臭崽子身上。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已经习惯了臭崽子的存在，但是，当年的臭崽子真的只靠仙气萦绕就可以活上好几百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