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怀疑人生

    即使似曾相识，也并非步步轮回。

    上千年了，总不至于还搞不过一些连脸都不敢露的过街老鼠，难得的机会，袁天一怎么可能放过，一雪前耻，之前是他错估了对方的实力，但是及时止损，总不会再次沦落到手足无措的情况，那次灾难一次即可，他可不想看那群铮铮铁汉挥洒热泪地鬼哭狼嚎了。

    是的，袁天一在这种情况下仍坚定地认为他们不会离开不会伤害也不会看着自己受到伤害。

    毕竟来日方长，好在经过这次试探，他实际上也得到了不少消息，确定了自己之前的一些怀疑，关于他们，关于阿尽，也关于自己，再加上这额外的“馈赠”，他满意得很。

    估计他们也瞒不了自己多久，迟早要坦白，只不过自己这次算是帮他们加快了一下进度。

    袁天一却并不认同他们这种即使你看出来了，我也不说死皮赖脸的行事。

    他们的言行实实在在的向自己表明，对啊，我们就在骗你，我们就是有事瞒着你，拼死也要瞒着你。

    太明显了，而且，袁天一晃荡着那一缕神气，想着自己想的或许是有些简单了，事实可能并非只是与他有关而已，自己和无尽接触愈深，对自己的杀伐也就越急切。

    甚至刚开始的想法有可能仅仅是自己太过武断没想到更深的层面，方无尽在这里面的角色又会是如何，他此前从未细想过。

    不过他们欲盖弥彰的行为倒是让他几番想起那场意外，一丝不悦浮上眉间，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那场意外，濒临死亡的绝望让袁天一觉得自己这一生，孤身一人，死都没有人能为自己掉一滴眼泪，多悲哀，临死都在为自己悲伤。

    可是没曾想到，曾以为定会孤立无援孤身赴死的境地，却有那么一群人赴汤蹈火只为站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却传达着，有我们呢，死什么死。

    那时自己刚当上当铺主没多久，还没怎么信任他们，心里还有难以消解的怨怼，一心一意认为他们对自己并无过多情感，自己死了也没什么。

    被救下后，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已经淡忘了，但是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确实很踏实，踏实到直至昏迷他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解决掉自己作死造成的生灵涂炭。

    因此，这一次，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更没道理让他们冲锋陷阵，自己却安心在后边无知无畏。

    思及此，袁天一挥手一招，一块白色的布从远处飘来，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他的手上，袁天一摩挲着手中的布料，看着布满四个边角上星点的暗红，抿了抿唇，他本不愿再用此物，但是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超出自己的掌控。

    这条布子算是他们兄弟之间关系转折的重要见证了吧，袁天一无奈地想，如果没那么血腥的话。

    他与众神之间以及沧海桑田了十几个世纪了，再怎么神本慈悲奈何为神，袁天一都知道，在他心中，他们的地位早就不用言语。

    而刚才下楼前，他分明听到了他们在讲什么，从头到尾，清清楚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悲天悯人地独自哀伤。

    “啧，气死我了……”

    刚开始，袁天一正挣扎着从忽如其来的梦境中起床还没怎么清醒，脑袋里那些走过来走过去的白衣人形象还印在眼前，就察觉到有人在他当铺里私立了音道说悄悄话，便随手撬了进去，准备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在老虎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结果刚一进去就赶上天隐子那孩子在吐槽自己，便想开口吓吓这个倒霉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禁了声，正郁闷着呢，才发现，原来他是从天隐子那个音道撬进去的，好巧不巧，天隐子被禁音了，自己也没法传声了。

    糊涂的脑子并不能想明白天隐子为啥被禁言，还处于起床模糊阶段的袁天一凭本能捏了个法诀挤进同音道里，打算继续刚才被阻断的预谋，阴阳怪气几句，就听到济度人说了什么调查组。

    袁天一还浆糊着呢，后知后觉的想着这是个啥，咋有点耳熟，这才反应迟钝的想起来，同时又纳闷，说个调查组至于开同音道说吗？都面对面在一起聊天了。

    这一纳闷，袁天一脑子也清醒了些，毕竟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了，稍一琢磨心沉了也不打算说话了，眉头也蹩起来了。

    在他的铺子，一群人开会都在音道中，但惟独排除了自己，还能是什么原因，总不是怕打扰自己睡觉吧，他们会这么好心？

    单纯是不想让他听见呗，只可惜自己阴差阳错撬了进来，合着他们确实一开始也没给自己留口子，就是想背着自己搞事情。

    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是袁天一心里还是有点奇怪，自己感情上是明眼人都清楚的淡泊，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是他们背着自己说小话倒是有些新奇。

    虽没有那些人世间的狗血磨难，哦不，可能有一次，但也没道理他们避开他说小话，不至于是一群人开探讨会吐槽自己吧，看来是有些别的门道在里面。

    想到之前他们见到方无尽的反应，袁天一心里多了点想法，这么想着，便悄咪咪隐下动静旁听起来。

    听着济度人的话语似乎很郑重其事，难不成是调查组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方无尽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他们不愿自己深陷其中？

    毕竟这调查组当初是他袁天一为了方无尽和他们商议好才建立的，说起来源头还有可能是自己，便摇了摇头把脑海里冒起的对自己的怀疑甩了出去。

    他已经不是年轻气盛时的自己了，当初犯的错不可能再犯，方无尽这人他不会看错。

    接着往后面听，越听袁天一越迷惑，什么锁定他们，什么似曾相识的情景，他们为什么沉默那么久，这跟自己之前的怀疑有点出入啊。

    听这话，倒像是有人精心设计想要对付他们，而且言外之意好像是针对的不只是他们重点还是自己和明显局外人的阿尽。

    想到这，袁天一心乱如麻，自己的记忆到底怎么了，这群人说的话他怎么感觉再说另一个故事，他和阿尽的缘分难道真的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梦里的情景又不合时宜地闪现，袁天一烦躁地挠了挠头。

    为什么他们都瞒着自己，他们想要做什么，会受到伤害吗，一连串的疑问、担忧、烦躁让他在听到接下来的对话时接近爆发。

    什么叫几千年的准备？几千年前是指自己刚出世还是更久以前？这谋划了数千年的预谋，甚至有可能是已经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优柔寡断。

    总不至于真的被自己乌鸦嘴说中了，他们是打算背着自己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这大事貌似不是冲着自己。

    他们等了几千年的时光才行动是因为这一次醒来他和阿尽的相遇吧，到底是什么似曾相识，自己对阿尽的怀念又是因何而起，难道都是假的，难道自己从出生伊始就是骗局？

    越发迷茫的袁天一决心试探一番，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只可惜，得到的总少过思索的，他们拼了命也要藏起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揉搓了一下手指，袁天一越加烦躁，周含容他们越想逃避，袁天一反而越想知道，这场拉锯战，双方都很精疲力尽。

    一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几千年前在自己出世之前就认识方无尽，而看他们躲避自己紧张的样子，就好像袁天一也认识方无尽似的。

    事实上是，自己谨慎又谨慎地经过几番推论几次怀疑又推翻直到现在才不得不确信自己肯定在遗忘的时间里与方无尽相遇过，但时间线又明显对不上，乱麻，急躁。

    眼看着手中的飘布，想起当年肝胆欲裂的他们，和差点见不到天明的自己，再三犹豫，还是一挥手，让它飘在头顶上方，法阵初现，嘴唇微动，边角的血滴越发红艳，蔓延至整块飘布，还未等成型，便被一只猫爪拍下，一声怒吼传到袁天一耳边：

    “喵！喵喵喵！”（袁天一！你找死啊！）

    滴溜溜的一个圆球越飞越近，直奔袁天一门脸，眼看着要撞上了，也没见它减速，袁天一自知自己做的不对，咽下一口由于大型法阵强行终止反噬造成的老血，讪讪着腿往后撤略微借力伸手捧住了这小圆球。

    这猫爪再晚一秒，血阵就成了，袁天一想了想还是后怕了一阵，是啊，哪至于废半条命去用这不入流的法子，如今只是吐口血算是补牢了。

    而小圆球被捧住也不依不饶地张牙舞爪要教训满脸傻笑的袁天一，空中飘落几根蓝白色的毛发正是许久不见的臭崽子。

    袁天一满脸带笑讨好的抱着臭崽子顺毛，听着它喵喵一顿训，心里却想着别的事，臭崽子来的，有点巧啊，像是专门过来拦着他做傻事似的，了然的想着真是……一群别扭的老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