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上课
第二日醒来，我发现我难得睡了个好觉。
三个人挤在一张榻上过于拥挤、小燕子睡相十分不佳、铺的垫子有点硬我睡得不习惯等等都没能让我从安稳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人一旦休息得好，精神倍足。我见赖在床上的小燕子嘟嚷着翻了个身，我中气十足地喊：“起床啦——”
终于轮到我耍小燕子一把了！
禁足迟迟不见老佛爷遣人来解，可给小燕子憋坏了，就差对着盆栽练拳。好在守卫对造访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给了班杰明和五哥溜进来探望小燕子的机会。
“小燕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个好东西。”班杰明兴冲冲地道。
“这不是蹴鞠吗？”我惊讶地说，“这可是禁物，皇阿玛看到，我们都要挨罚的。”
“啊？一个球都要罚我们？”小燕子啧啧了两声，“皇阿玛是不是有罚人的瘾啊，这也罚、那也罚，哎，老佛爷回来以后，他对我就剩下罚了！罚死我算了！”
“你的道理还真多啊。”五哥笑道，“皇阿玛不是罚你，是保护你。”
“保护我？”小燕子手指自己，“哪里在保护我，不想让我好过还差不多呢！保护我就是把我给关起来，我无聊的都要生虫了！烦死啦烦死啦！”
我替五哥给她解释：“以老佛爷的个性，肯定要重罚你的，皇阿玛抢先提出让你禁足，老佛爷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是皇阿玛给你‘减刑’呢！”
以小燕子的理解能力明白皇阿玛的良苦用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们不指望她能听懂，反正她注意力转移得很快。
“这个怎么玩啊！”小燕子对蹴鞠很感兴趣。
班杰明亲身示范了一把蹴鞠的正确踢法，他的脚步很灵活，那球在他脚下穿梭，随着他往前滚动。
“这叫带球。”他擦了擦汗，把球踢给小燕子。
“好呀好呀！”小燕子快乐似神仙，忙招呼我，“永宁，快来玩！”
我非常勉强地说：“我就算了吧——我不擅长运动。”
满清以游牧民族起家，马背治国，八旗女子都有一身的好骑术，三姐更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就是宫里头的娘娘们，不说庆、颖二人来自蒙古部落，寻常八旗贵族出身的格格皆能在马上驰骋，我是个例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日走几步都想歇着，别提运动二字了。
小燕子不同，她像头莽撞的小牛，难怪皇阿玛觉得她有自个儿的风采呢。
正想着，小燕子的球直勾勾地传到五哥脚下。
“禁足也蛮好的嘛，可以不去上课了！”小燕子一边踢着球一边欢快地说。
但是，皇阿玛怎么能让她如愿呢？
五哥和班杰明对视，五哥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小燕子，我们两个人也是奉皇阿玛之命告诉你一件事。”
“解禁？”小燕子眼睛放光。
“皇阿玛说，你照常去上书房上课，不许逃避、不许偷懒、不许找借口。”五哥同情地道。
“啊？”小燕子傻眼了。
我幸灾乐祸地说：“说什么来什么吧！告诉你不要口无遮拦，福报来了吧！”
小燕子眼神一转，开始使坏。她拽住我的胳膊，神情难得严肃：“我想了想，让永宁和我一起上课最好不过，我是格格，她是公主，公主也要学习呀！上书房就我一个女孩子，我很孤单，每次你们嘲笑我我都很想找个地方钻起来，永宁在我们就不用怕啦！我可以和她交流，不懂的也可以问她！”
我惊恐地撇开她，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不要不要不要！我没什么教你的，你不懂的我也不懂。”
“那我们就去问纪师傅。”第一次在小燕子脸上读出“狡诈”的表情，她这回反应极快，“你不懂，我不懂，我们就和纪师傅请教。”
“你干嘛啊？喂，你不是昨晚还说是我的姐姐吗？你就这么对待妹妹吗？你······”我焦急地想要拒绝她，开始寻求五哥和班杰明的帮助，谁料这两厮贪恋美色，无法自拔，竟然假装没看见小燕子拖着我，把我当牛车一样使唤。
“你们仨完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再一转眼，我已经坐在了上书房的课堂上。我生平首次踏入此地，竟是在赶鸭子上架的情形下，真是可悲可叹。上书房挺大，齐齐坐着皇子和伴读们，前面还有个椅子专门留给皇阿玛监督小燕子上课。我的弟弟们扭头看到我坐在小燕子桌前，皆新奇得不行。
“四姐姐，你也被皇阿玛叫来读书吗？”十二弟转过身问我。
“四姐姐是来帮忙验收成果的。”我微笑，“看见还珠格格了吗？她需要好多人看着她读书。”
十二弟深以为然，故作深沉地点头：“小燕子姐姐每节课都能把纪师傅气到。”
“看出来了。”
尔泰看见我，满脸不可思议：“永宁，你怎么来了？皇上不会······”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我却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意思，难道在他的心里我的学问很差，需要补补课吗？
很快，皇阿玛回答了他的疑惑，他用更惊异的目光打量我：“永宁，你为什么来了？你的学问很好啊！”
我摊开手，意有所指，他了然了一些，只听小燕子兴高采烈地和他说着：“皇阿玛，我跟你说，我觉得永宁和我一起读书特别棒，这样我不会的都可以问她，她也可以学习，我······”她的话还没讲完就被皇阿玛没耐心地打断了，似乎很受不了她找借口颠三倒四的样子：“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朕没说不让。”
说罢，他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永宁啊，你先坐在那里吧，纪师傅博学多识，听听他讲的课没有坏处。”他瞥了小燕子一眼：“只有一些冥顽不化的人才百般教不会，唉。”
我认命地坐到小燕子身边，尔泰就如同山上的泼猴，频频回头看我。
“看什么看！”我龇牙咧嘴。
尔泰悄悄拿食指抵住嘴唇：“嘘，听小燕子做文章。”
原来，纪师傅拿出小燕子之前的大作，正鼓动她勇敢地念出来，大声地念出来，而小燕子推三阻四，支支吾吾。
“格格这篇文章非常有意思，我想请大家听一下。”
“小燕子，念，念好了可以给你解除禁足。”皇阿玛笑吟吟地说。
“解除禁足啊！”小燕子喜上眉梢，紧接着眉毛耷下来，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念。”
“念！”皇阿玛一锤定音。
“咳咳······”小燕子老老实实地举着纸，“如人饮水。人要喝水，夏天要喝水，冬天要喝水，春天要喝水，秋天还要喝水······”
一篇终了，所有人都笑成弥勒佛了，前排的皇弟们尤甚，他们笑得东倒西歪，险些背过气去。皇阿玛捂脸，似乎不想承认他认识小燕子。
“小燕子，你作的都什么跟什么？”
“回皇阿玛，纪师傅给的题目很怪啊，好端端为什么要写喝水，我把脑袋里所有喝水的场面都想了一遍，还是没凑够字数。”小燕子很冤枉。
皇阿玛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你，你知道如人饮水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冷暖自知——”五哥悄声给她提醒，小燕子懵懂地转开眼，她没看清楚！
“冷暖自知。”我急了，在底下教她。
事实证明，小燕子不仅脑袋和别人不一样，眼睛、耳朵都不一样：“说什么呢？”
“难道是······冷了蜘蛛？”她像不认识这四个字似的。
皇阿玛大为火光：“朕还烫了蜻蜓呢，朕打你一百大板。”
小燕子一听到挨板子就开始口不择言地为自己辩解：“是纪师傅出的题目有问题，每天要喝水你们不知道吗？必然要喝水的呀！人家都有什么这个论，那个论，我叫喝水论！”
“胡闹！”皇阿玛斥责道，“还有你这是什么作文章的文采，谁让你翻来覆去说一句话？”
小燕子不服气：“明明有很多诗都是重复来重复去！”
“哦？哪首诗是重复的？你说来听听。”皇阿玛沉着脸。
“是······是······”小燕子眼珠子乱转，求救信号向我投来，我几番想躲过去都没能幸免，只好小心翼翼地观察皇阿玛脸色，试探性地说出我的答案。
“大概是······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我战战兢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