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罚写
“尔康，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五哥好言相劝。
“我很冷静，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代价是紫薇受伤，我宁愿离皇宫越远越好！”尔康狂吼。
我藏在尔泰身后瑟瑟发抖，这还是原先临危不惧，御前救驾的尔康哥哥吗？难道真如戏文所说，当一个人有了软肋，也就有了害怕失去的危机感。
对于尔康而言，紫薇就是他的软肋。一旦触及到紫薇的安危，他无法坐视不管。
“哥，你镇定一点，什么叫你管不了那么多了！阿玛额娘你要不要管？五阿哥你要不要管？小燕子你要不要管？”尔泰试图制止尔康难以平静的躁动，我心里纳罕，怎么偏生把我落下了？尔康不用管我吗？
“不，我不跟你走。”紫薇抽出被攥紧的手腕，坚定地道，“我不走，我才跟皇上见了一面，我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没有做到，我不走。”
他小看了紫薇认亲的决心。紫薇性子软弱，不愿他人为难，但她是很有思想和智慧的女子，绝不被前方的困难所打倒，我不禁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紫薇，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呢？”尔康郁闷，不断责备自己，“都怪我，是我提出让你入宫，害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对不起，我真该死。”
我心情复杂，不说别的，建议紫薇进宫的责任我也有份。
“别自责了。”我安慰道，“谁都不想皇额娘对紫薇有偏见，我们没法左右她怎么揣测福家、怎么揣测令妃娘娘。论起紫薇的事，还是我草率了。”
“永宁，我知道你好心帮我，想让我尽快与皇上见面。”紫薇摇了摇头，“尔康，都不是你们的错。”
她眼角噙泪，仍想要说服尔康：“我会小心谨慎，不再说错话，这样，她就挑不出我的错了。”
尔康心疼万分：“紫薇，你何必如此卑微呢？”
“小姐——”金锁抱住她的头，默默流泪。
“不行，绝对不能善罢甘休！”小燕子气得发抖，说着说着就要冲出去，“我要告诉皇阿玛，我要让她好看！”
“你歇一歇吧。”五哥叹了口气。“说不定，皇额娘早已向皇阿玛告状了，今天闹一通‘忤逆’，只怕皇阿玛听信她的谗言。”
以皇额娘的个性，她绝不可能放下身段与皇阿玛说软话，皇阿玛未必愿意理她的态度。既然闹起来了，不妨闹得更大一些，先小人，后君子。
我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尤其是班杰明的巧克力······”尔泰犹犹豫豫地道，“皇后肯定以为班杰明故意拿巧克力泼她。”
“尔康，你怎么还去救皇后，就应该泼她一身巧克力，让她烫死疼死！”小燕子闻言愤愤不平。
“皇后在漱芳斋烫死疼死，咱们谁有好果子吃？”尔康没好气地道。
“chocolate！我差点忘了，冷了就不好喝了。”班杰明命郎教士身边的黄绿蓝为我们每人倒了一杯巧克力，全场大抵只有我心心念念巧克力的滋味儿，以至于忽略他们的吵闹。
丝滑的巧克力入喉，我的味蕾瞬间活了过来，脑子转得飞快。
“如果尔康不上前挡着，我也会上前接巧克力。我在门口听见你们的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的本意是让皇后消消气，不要再打了。”班杰明解释道。
“不，不是小燕子去，是你们三个人去找皇阿玛。”我像品茗一样小口啜着巧克力，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巧克力喝多了？”尔泰抬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
班杰明笑道：“看来，巧克力在路上被常太医喝了一杯，也变成药了。”
我喝着巧克力，慢悠悠地说：“你们不是说害怕皇额娘告状吗？你们三个去找皇阿玛说，注意要夸大其词。小燕子不行，小燕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几人大眼瞪小眼，五哥玩笑道：“还请公主明示。”
“附耳过来！”我勉为其难地朝他们勾勾手，倾囊相授。
“士可杀，不可辱！”等待皇阿玛的时间里，我们在漱芳斋演练了无数遍，谁知小燕子犹如脱缰的野马，演上瘾了，谁都拉不住她、班杰明几欲抱走她，碍于男女有别，只能任由她夸张行事。四大才子针对班杰明是不是美猴王争论起来，我呢，我的注意力全在巧克力上。
“这是在干什么呢？”皇阿玛声音洪亮，大步踏进漱芳斋。
“我不活啦，与其侮辱我，不如我死了算了！”小燕子开始表演。她横冲直撞，口中大喊：“紫薇，我死了，你要帮我收尸，给我立一个墓，叫还珠格格冤死之墓！”
“格格，不要啊！”“格格，轻一点！”“小燕子格格，no！”
她速度极快，转得我眼花缭乱，一时分不清她来真的还是来假的。我有些心慌，不似刚才那般泰然自若。
“小燕子，可以了！可以了！”我跟着班杰明拦她，不断提醒道。
皇阿玛又急又气：“小燕子，过来！这是圣旨！”
“我不要，我死了算了！”“小燕子，别闹了！”“格格，不能朝柱子上撞啊！”
“砰！”
小燕子华丽丽地倒下，世界清净了。
小燕子，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快，快给格格冰敷。”“小燕子，你怎么样？”“传太医！”“她醒了，她醒了！”
紫薇和金锁手忙脚乱地把小燕子扶起来，小燕子晕晕乎乎地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皇上，格格没事。”太医匆匆赶到，替小燕子上药。
“小燕子，疼吗？”皇阿玛斜睨了她一眼。
小燕子缩起脖子，不敢言语。
“你说说你，皇后打了你两个宫女，你就像不讲道理的市井小民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想气死朕吗？”
“还有你们，陪着她一起胡闹！”
小燕子激动地嚷嚷：“宫女也是人啊，要是叫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被打得这么惨，一定心疼死了，紫薇，你给皇阿玛看看你的脸。”
紫薇含泪向皇阿玛行礼，皇阿玛闪过一丝惊诧：“你不是那个很有学问的宫女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皇上，奴婢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后娘娘。”紫薇小声啜泣。
“这些嬷嬷也真是的，居然把你打成这样。”皇阿玛略有不悦，安抚道，“苦了你了，皇后脾气不好，打你们两下，只好认了。以后机灵点，多劝劝格格，不要让她与皇后再发生冲突了。”
紫薇抬眼，许是皇阿玛的宽慰令她感激，泪光闪烁不停。她规矩地道：“能得皇上安慰，奴婢已经不疼了。皇后娘娘教训奴婢，奴婢毫无怨言。奴婢得格格厚爱。格格这才替奴婢打抱不平，以后奴婢一定劝阻格格的言行。”
“是个懂事的孩子。”皇阿玛点了点头。我有些可怜紫薇，最心酸的莫过于自己的父亲就在面前，她受了委屈，却连撒娇的权利都没有。
我额娘好歹风光过一阵，而后有愉额娘庇护，加之我会看眼色行事，累是累了点，但不曾受他人折辱。
紫薇，选择一位帝王做你的父亲，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皇阿玛转向小燕子，呵斥道：“以后，你机灵一点，不要和皇后硬碰硬，说不定可以化戾气为祥和。”
“什么什么？化力气为浆糊？力气怎么能变成浆糊呢？”小燕子迷糊了。
“永宁啊，你总跟小燕子待在一起，她是不是每次说话都颠三倒四，完全不知所云？”
我被点到名字，不明所以：“回皇阿玛，确实如此。”
“那么‘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是谁教她的？这不是她的语言吧？”皇阿玛话锋一转，眼里充满审视。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我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皇阿玛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永宁，朕猜······”皇阿玛绷起嘴角，像读一本书一样读着我的心思，“不会又是你的手笔吧？”
“回皇上，一切都是臣指使的，与公主无关。”尔泰抢先我一步说。
“皇阿玛，要罚就罚儿臣吧，全是儿臣的主意。”五哥紧随其后。
尔康替我们开脱：“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饶了其他人吧。”
“你们倒是团结一心！”皇阿玛哼道，“朕的女儿朕清楚，上次小燕子挨打，朕就知道永宁这丫头尽是小聪明，能说会道，若非你们出头，她早就想好对付朕的说辞了。”
我转动眼珠子，随即笑道：“皇阿玛，儿臣哪有这般本事。”
“皇上息怒，先喝一杯人间美味。”班杰明适时递上香喷喷的巧克力，巧克力可真是宝藏。
“永宁，你想吧，朕等着你的理由。”皇阿玛说罢，直接背向我。
班杰明继而说道：“皇上，我是来给漱芳斋送巧克力的，我进门发现，当时的情形可以称得上是惨烈。”
“惨烈？班杰明，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你不要乱用词语。”皇阿玛板住脸。
班杰明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
“皇阿玛，您刚才让儿臣想的理由，儿臣想好了。”
“儿臣私以为，皇额娘惩戒宫女事小，伤了彼此的和气是大。皇额娘曾与漱芳斋有所误会，这才酿成今天的局面，造成误会加深。儿臣想，最适合调和矛盾的人便是皇阿玛，皇阿玛在后宫众人心中一向有威严，皇阿玛说的话，既能让皇额娘信任，又能让儿臣等小辈心悦诚服。儿臣此举，目的是为了能让皇阿玛更好地了解此事，皇阿玛是一位明君，一边是皇额娘，一边是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定不会因为一方之言而有所偏颇。当然，令小燕子撞墙，着实不妥当，儿臣知罪。”我胡扯一番，偷偷打量皇阿玛的脸色。
皇阿玛听完，与我对视，最终无可奈何一笑：“你都这么说了，再责备你，好像成了朕存心让你们不和了。”
我扭头看去，尔泰等人瞠目结舌，大抵也想不透我怎么把“忤逆”变为轻飘飘的“误会”。
皇阿玛扶额：“看在永宁费尽心思给朕戴高帽，看在人间美味的份上，朕真不知道拿你们这群孩子怎么办了！都算了吧。”
“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燕子蹦得老高。
“小燕子，你不要以为拣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蒙混过关，你又发疯又撞墙地乱闹，还喊他们陪你一起撒谎，朕打你二十大板。”
“皇阿玛······”小燕子张大嘴巴。
“除非，你在十天内抄完《礼运大同篇》一百遍，并且背熟全文、理解其中意思，挨个讲给朕听，朕就免去你的板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