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计谋
午后暖阳高照，三姐如约而至。
“四妹妹能主动请我帮忙，真是难得。”三姐款款前来，含笑吟吟。
“好姐姐，在这宫里头，若问谁最识花性，首当其冲的就是三姐姐。“我抿唇，与她并肩而行。人人皆知孝贤皇后嗜花，长春宫花香四溢，宛若世外桃源，引皇阿玛流连忘返。作为她的女儿，三姐受其影响，确实是个爱花之人。
“就你会说话。”她欣然接受，好不得意。三姐自小顺遂，格外爱听吹捧她的话。我同她在前面走着，青衿和她的宫女在后面跟着，我回眸有意无意地暗示青衿，青衿了然，接近那个贴身宫女。
出来前，我挑了一个品色上等的玉镯给青衿，为的就是接下来的对话能万无一失地进行。
“我还不知道四妹妹想挑什么品种的花，我喜欢茉莉，就是不知道四妹妹倾向哪种了。”三姐悠悠地问。
“茉莉纯洁清幽，自有一种高贵，我这样文墨不通的粗人哪配得上侍奉它呢？到别人嘴里，那不成了附庸风雅？”我顺着她的意思答话，盈盈笑道，“不知姐姐有何想法，你觉得朝颜如何？亦或芍药？”
“都挺适合四妹妹的，四妹妹性子娇憨，最适合这种看着娇俏的花儿。”
谈笑间，我和她走到花房处，背对着我们的正是翠儿，我收敛起神情，好整以暇地观赏翠儿的亮相。
“嘶。”翠儿小心翼翼地放下一盆茉莉，对着手指吹气。
三姐眼尖，一眼就看到那里的异样：“你在干什么呢？”
“你这小贱蹄子，让你搬两盆花就开始偷懒，还想吃苦头是不是？”从里屋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太监，张嘴即辱骂，翠儿一脸可怜相，眼中含泪，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挥掌准备落下 。
“咳咳。”我好心在旁提醒他。
他猛然发现我和三姐目睹了全部，吓得屁滚尿流，仓皇跪下磕头：“啊，公主，公主吉祥！公主吉祥！”
三姐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看，任凭他跪着：“你胆子挺大的，当着我们的面都如此嚣张。”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不甘心地说：“永瑟公主，这个宫女着实可恶，平日偷懒耍滑惯了，现在使唤不动她了。奴才也是按规矩办事，还请公主饶命。”
“苍天有眼，奴婢每日要照顾一片的茉莉花，何时偷懒耍滑过？前几日暴雨，奴婢都不曾合眼，为的就是不寒主子们的心啊！”翠儿跪着，声泪俱下。
“哦，原来是养着茉莉的宫女。”三姐起了兴致，蔻丹一指，“你，抬起头给我看看。”
待她仰起脸，露出那张和孝贤皇后略有几分像的面庞，三姐瞬时神色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你在花房常受欺凌？”三姐眸色异样，“这些茉莉花都是你伺候的？”
“正是奴婢。奴婢先前是坤宁宫的宫女，后来来了花房，就一直由奴婢负责茉莉。”翠儿恭敬答道。
“皇额娘的人。”三姐冷笑，不再做声。
当我以为这步棋行错了时，她抬起玉颌，轻飘飘地道：“以后你就来寿康宫待着，谁问起来，就说我跟花房要的人。”
我松了口气。
“谢公主，公主大恩大德，奴婢不敢忘。”
“别敢忘不敢忘了，我家四妹妹想要养一盆朝颜，你搬着跟我一起回宫。”她侧目询问我的意思，“四妹妹，你说可好？”
我不敢保证三姐到底有没有看穿我在其中的角色，但她此言一出，好比给我一个定心丸——就算她看穿了，她既往不咎，乃至感谢我。
“三姐姐说得都好，我想着，她到你的宫里，给你一宫的茉莉增光添彩。”我装作开心的样子。
“我们四妹妹最是机灵了。”她很满意，转向跪着的太监。“你呢？”
“永瑟公主发话，奴才岂敢不从。”他赔笑，冷汗涔涔。
“谅你不敢。本公主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以后注意点。”
我理解三姐的意思，她不想管这档子闲事，纵然如此，她把翠儿带走，将来或要与皇额娘叫嚣，我已经知足了。
“早知道这死丫头和丹蕊一路货色，我就该听皇后娘娘的话，斩草除根。”那公公破罐子破摔，阴沉沉地道。
这席话仿佛惊雷响彻天空，我瞳孔放大，转身狠狠盯住他：“你说什么？”
他被我凶狠的眼神吓到，十分惶恐：“奴才什么也没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丹蕊，是额娘屋里的那个丹蕊吗？额娘逝去以后，她的宫女要么被打发到别的娘娘那做三等宫女，要么就被放到花房、浣衣局这样的地方，我没有想到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难道她当初去了花房？
斩草除根又是什么意思？丹蕊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脸色苍白，还想继续追问，三姐此时问道：“永宁，你怎么了？”
我定下心神，调整好状态。在她的面前，我不想多生事端，只好硬生生按下心思，择日再议。用力剜了他一眼后离去。
额娘，我一定会让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
从花房和三姐分别，我去了漱芳斋。
“永宁，你快来！紫薇给小燕子写信了，我们正在看呢。”不出意外，五哥和尔泰都在。不仅漱芳斋快成我的第二个住所，这俩人更恨不得一天到晚留宿于此，特别是我那个五哥，满心满眼都是小燕子。
恰如现在，小燕子扬着手里的信，五哥含情脉脉地在后面凝视着，好一出“她在闹他在笑”。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决意问另一个无关人等：“紫薇写了什么？”
“她学着小燕子上回写的信，给小燕子画了几幅画，表达自己对她的担心。”尔泰替我倒了杯茶。“结果小燕子一顿歪曲事实，以为紫薇画画骂她，我以为小燕子仅仅是说话颠三倒四，没想到她的理解力也这么清奇。你刚才没看到，我真是佩服、佩服。”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我也佩服。”
“天哪，我好幸福啊！”小燕子抱着信不住转圈，无意跌到椅子上，立刻弹开，“哎呦，我的屁股！”
“你那个屁股还没好全，你消停两天吧。”我说。
“我这个病，太医都治不好了！”小燕子再一次装可怜，一看就在想鬼主意。
“那怎么办呢？是不是很痛啊。”一般般的五哥，一般般的傻。
忽然，她扑通一声给我们跪下，我口中的茶尽数喷了出来，五哥和尔泰呆愣在原地，我反应过来，又惊又气：“你干嘛？”
“求求你们，带我出去见紫薇吧。”小燕子执拗地说，“我想见紫薇，我太想见她了，见不到紫薇，我一定会死掉的！”
“你先起来。”我想把她拽起来，她力气大，反倒把我带翻在地。
“哎呦，格格，公主——”明月和彩霞同时扶起我们。
五哥和尔泰不断交换眼色，五哥狠下心：“好，我答应你，我带你见紫薇。”
“真的吗？”小燕子顾不得屁股上有伤，“我可以见到紫薇了吗？”
“你可以打扮成小太监，我让小桂子把腰牌给你，明月或者彩霞假扮成你的模样躺在床上，有人问起来就说格格在养伤，不宜见客。”五哥愈描述愈笃定。
“好，两大美女，你们都听见了吗？”小燕子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出宫。
“喂，你们两个已经失去理智了！”尔泰来不及阻止，他们俩仍在热火朝天的讨论。
“啊？你们都疯了吗？”我目瞪口呆。
“带一个格格出宫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五阿哥，你可得想好了。”尔泰也劝说道。
“不管那么多了，小燕子，我豁出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就带你出去。”五哥坚持，小燕子连连点头，然后二人齐齐看向我和尔泰。
“好好好。”我投降了，换了个主意，“这样吧，女眷不能出宫，带上我之后目标太过庞大，我就在漱芳斋候着，以防万一。”
“我陪你！”尔泰迅速接话，甫一开口，其余人刷刷扭头，尔泰耳根泛红，干笑两声。
“你陪吧，没人拦着你。”五哥见状揶揄道。
“不，不用你陪。”我也在众人的目光中缩起脖子。
“五阿哥，你们一起去，速去速回，我和永宁给你们放风。”尔泰咧嘴。
“行，就这么办。”五哥起身，着手安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