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宫女
目前来看，小燕子得安心在宫里做她的还珠格格，且一定要学会低调行事。她和皇额娘积怨已久，纵使皇阿玛在大事小情上都偏袒于她，难保皇额娘哪天振振有词地寻她的错，皇阿玛再不济也要给自己的皇后三分薄面，否则一国之母的面子往哪搁。
我把利害分析出来，小燕子愁眉苦脸：“天哪，让我敬重那个老妖婆，岂不是要了我的命！本来以为皇阿玛让我上书房学习就够头疼了，我还要和皇后周旋······”
“那就避免和她接触。”五哥心疼小燕子，自从我有了上次的猜想之后，我越发觉得五哥行事诡异，心里有鬼。
“避开不了，她已经派人监视我们了。”我无情地打破他们的幻想。我天真的五哥从来不关心宫里的流言，皇阿玛潜邸的福晋众多，他初登大宝时，后宫之间争斗得厉害，已经去逝的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高氏、淑嘉皇贵妃金氏还有如今的皇后娴妃，他们斗得可谓你死我活，不过前面三个人都死在她前面，我额娘是汉人。她入主中宫后，宫中不乏异样的声音，比如我那个至今为止不愿叫她一声皇额娘的三皇姐。有传言称，当初孝贤皇后诞下七皇弟后，她找人害死了七皇弟，最后孝贤皇后气血攻心，一命呜呼。现在五哥等人是她的眼中钉，小燕子等漱芳斋众人是她的肉中刺，两者还总厮混在一起，她不提起十二分精神针对我们，她都不是那拉氏。
“行啦，别抱怨了，皇阿玛让你上书房是为了保护你。”小燕子趴在桌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把她扶起来，郑重地对她说，“小燕子，我们是在赌，赌皇阿玛对你的爱能不能抛开身份和血缘，我希望他是因为欣赏你的个性喜爱你，而非仅仅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如果你能做到这个程度，你把身份还给紫薇的事，有谱。”
“天呐，这还是我那唯唯诺诺，声如细蚊的妹妹吗······”五哥满眼不可置信。
“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太失职了。”尔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小燕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完了，我想用对付悠心的方式对付她了。
“永宁，你不要用那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听，我听你的！”小燕子挽住我，我略带嫌弃地撇开她的手。
“所以，我们的目的就是帮小燕子当好这个格格！”
“目的是保住我们的脑袋吧！”我毅然决然地说。
雨后初霁，空气中夹杂着清新的泥土香，天空像被海水彻底洗刷过一样蔚蓝。美中不足的是门前的几盆花都被大雨浇得东倒西歪，永和宫的小林子自告奋勇提出去花房帮我搬几盆崭新的朝颜花，我想多挑几种样式，于是带着青衿一同前往。刚踏出宫门恰巧遇到五哥，五哥说他从未去过花房，颇有兴趣，便“舍命陪君子”了。
“永宁，你喜欢什么花？”我们二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五哥冷不丁地问。
我见他小心翼翼，或许怕惊扰了我们兄妹难得的温情时光，我于心不忍，以笑脸回应：“我喜欢海棠。”
“莫非你喜欢李清照的诗？”五哥想了一下，道，“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没有。其实······”我想到自己的理由，忍不住勾唇，“因为海棠无香。”
“什么？”五哥哑然失笑。
我解释道：“《冷斋夜话》有云：‘所恨者五事：一恨鲋鱼多骨，二恨金橘多酸，三恨莼菜性冷，四恨海棠无香，五恨曾子固不能作诗。’”
“不过他说得也不全对，海棠是有香气，达不到香溢满城罢了。我不喜欢有浓郁香气的花，它香味儿淡、生得好看，长瓣垂下如丝绦，小蕾深藏数点红，我便喜欢它了。”
“原来，海棠有香啊！”五哥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海棠，有毒性、味苦、性寒。
“永宁，你连花性都懂，可见你学识渊博。我怎么从未见你在筵席上展现出来呢？”我单纯的五哥，他问了个笨笨的问题。无法给皇阿玛留下才女的印象，当然是——儿臣做不到啊！
“我哪有学识渊博呀？”我哭笑不得，“我会识几个字、偶尔翻两本闲书而已。你们的那些吟诗作对，我才学不会呢！我连平仄对仗都做不规整，怎么在筵席上大展身手？”
五哥怀疑地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真假格格之争并非全是惊心动魄，至少小燕子的出现让我和五哥多年的疏远有了“破冰”的趋势，其实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是我从前别扭，不肯承他的好意。
额娘和愉妃娘娘之间的种种到底是什么？不解决这个问题，我想我还是会别扭着。
夏日芬芳，百花齐放，甫一走近花房，仿佛置身于花海当中，我被乱花迷了眼，应接不暇。朝颜是热烈的紫，茉莉是高雅的白，月季是娇艳的红，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我从来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美的地方。”五哥赞叹道。
“愉额娘好像不怎么遣人侍奉花儿，我们就挑几盆摆得悦目的吧。”花房有专门弄花的宫女，她们将每盆花都照顾得很精心，我一会儿觉得房中该添一盆朝颜花，一会儿又觉得该挑一盆三角梅点缀丛丛绿。
“完了完了，我已经选不出来了。”五哥捂着脑袋，有百般困扰。
“愉额娘喜静，要不就选一些淡雅清香的茉莉。”我提议。
“呜呜呜——”
还未等我招呼小林子和小桂子替我搬茉莉，不远处传来抽泣声。那人在压抑自己的哭声，不曾想情难自禁，一下子飘到我们这边，听上去好生绝望。
我向青衿使了个眼色，她迅速了然，高声道：“五阿哥，永宁公主在此，何人在那里喧闹？”
紧接着，一个纤瘦的身形“滚”了出来，她跪在地上，一身宫女样式的服饰，拼命磕头：“奴婢翠儿见过各位主子，奴婢罪该万死。”
说罢，她把脑袋深深地埋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