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谜底
坤宁宫内，小燕子双颊红肿，像一只真正受伤的小燕子一样蜷缩在地上，皇阿玛神色一紧，怜惜之情浮上面容。
“皇后，你怎么可以夜审小燕子？是谁绑了她，是谁把她打成这个样子？”皇阿玛怒不可遏。
“好痛啊，好痛啊，我腿要断了，我不能呼吸了，我要死啦，好痛，好痛！”小燕子躺在地上打滚，好不可怜。我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前去扶起她。
“皇上，您瞧瞧格格，怎么能把名正言顺的还珠格格像囚犯一样绑起来呢？她好像真的快不能呼吸了，快叫给她松绑吧。”令妃娘娘一向温柔体贴，见此情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皇阿玛如梦初醒，连忙下令：“对对，快给格格松绑！”
皇额娘那几个侍卫冷着脸把绑小燕子的绳子解开，小燕子立刻扑向我：“永宁——”
哎呦，我悲哀地想，她是不是又忘了我一阵风就能吹走啊。
“皇后，她是朕的女儿，谁允许你私设刑罚的？”皇阿玛不满。自我记事起，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感情不算太好，皇额娘为人心狠，对下人动辄打骂，和皇阿玛推崇的仁和不同。碍于国君和国母的身份，他们两个面子上过得去即可，不过这些矛盾在小燕子出现后暴露得越发明显，总觉得像两人之间放着一个炮仗，小燕子就是那把火，炮仗迟早会被点燃，继而爆炸。
眼下，皇额娘冷笑一声，拿出她的道理和规矩：“皇上，小燕子半夜爬墙，冒充刺客，被我的侍卫撞到，我不能惩戒她吗？”
皇阿玛干脆无视她的话，转向小燕子：“小燕子，你怎么脸红红的，被打耳光了？“
“皇阿玛，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打过耳光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小燕子多少带着点夸张的成分，她这双狡黠的大眼睛着实唬人。
“我，我回民间算了！”
“好了好了，朕问你，你翻墙做什么？”
“我想出宫，我想我的朋友了!”小燕子眼泪汪汪地说，“我想见紫薇、柳青、柳红、金锁、宝丫头······”
紫薇？！我听到了夏紫薇的名字！
小燕子方才或许是夸大其词，可她现在一定是真情流露，也就是说，她记得夏紫薇，她翻墙的目的是找夏紫薇！
福家的猜测太过简单，真相，有可能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我扶着小燕子，盘算着如何找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皇上，您看她还在嘴硬。皇上，您还要被她糊弄吗？”皇额娘不甘心。
皇阿玛一听“糊弄”二字火冒三丈：“你注意你的措辞！小燕子固然有错，你动用私刑就是对的吗？朕早就因为这个提醒过你，你屡教不改，简直无可救药！”
皇额娘后退一步，满脸不可置信。
“小燕子，跟朕回延禧宫，朕要好好审你。”皇阿玛拂袖而去。
既是回延禧宫，我这个“传话的”应该退场，看来，我只能择日再找小燕子了。跟在人群后出了坤宁宫，我向皇阿玛和令妃娘娘福身。
“皇阿玛，儿臣知道您与还珠格格还有要事商谈，儿臣就先告退了。”
“好，你也忙了一晚上了。”皇阿玛脸色缓和，“你今天能够为小燕子来找朕，说明你们感情很好啊。永宁，有空和漱芳斋多走动走动。”
“是。”我应下，带着青衿离去。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回想皇阿玛的一举一动，皇阿玛当真对小燕子上了心，不管是出于对于一个新女儿的愧疚也好、喜欢小燕子的与众不同也罢，她现在无疑是最得宠的皇女了。
那么，夏紫薇呢？如果她句句不曾有假，皇阿玛知道后会怎么对待小燕子呢？
天呐，我已经开始担心小燕子了吗？
“永宁，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宫吗？”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时，恰巧听见小燕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你昨晚还没有折腾累吗？”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迎接她，“小燕子格格，你精力太旺盛了吧！”
“反正被皇阿玛训了一晚上，想睡都没有心情了！”小燕子扑上来挽住，“我听他们说是你去找的皇阿玛，所以直接来找你。永宁，你真好！”
我没好气地说：“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你还这么有活力。”
“哎，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还有什么出宫的法子吗？”小燕子眼巴巴地看着我。
“你问我？”我掰开一粒糖炒栗子，机械似的往嘴里塞，顺便给小燕子塞了一颗，“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宫。”
“啊······”小燕子一脸失望。
“公主生下来就不允许出宫的，除非以后招了额驸，才能搬到宫外的公主府里。我劝你别费这个心思了，想想怎么传话给宫外的人吧。”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小燕子瞪圆眼睛，恰恰不打自招。
我又剥了几颗板栗，故作自然：“你在坤宁宫说的咯！你不是要找紫薇······”我成功地在小燕子脸上捕捉到了心虚。
“······什么青，什么红，什么金银，你说了一通呢。”我继续说，而小燕子明显松了口气。
她有一点好处就是喜怒于形，猜透她的想法并不困难。比如她本来兴高采烈的性子突然沉寂下来，平添了无数烦恼，我试探性地问：“怎么了，你很牵挂他们吗？”
“他们是你很好的朋友，对吗？”我不知何时手上加快了剥栗子的速度，“既然是朋友，想必已经知道你成为了格格，也能理解你的苦衷，他们不会怨你的。”
“不！她肯定怨死我了！”小燕子懊恼地说。
我把栗子递给她。
“永宁，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燕子像下定好大的决心似的。
“你说吧。”
“嗯······假如，假如你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你们拜了把子，你把你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诉她了，结果，她拿着你的秘密······她成为了你！”小燕子语无伦次地说。
“永宁，你会恨她吗？你还会原谅她吗？”
小燕子不知何时瘫坐在椅子上，全然不再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燕子。
“成为我？你说的，也是一个尊贵的身份吗？”我慢慢问道，“她取代了我的身份，我的地位，甚至包括亲人对我的宠爱，朋友对我的友爱，对吗？”
我想，所有的谜底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我不是故意的······”小燕子喃喃，豆大的泪珠儿险些从眼眶滚出。
她抬起头，期待我的回答：“永宁，你会怎么做呀？”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抛开我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件事的因素，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说的这些都不是此时此刻的永宁所拥有的东西，她有的单单是一个公主的身份，仅此而已。
“我没有交心的朋友。”我冲她笑笑。皇宫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友情，皇子之间明争暗斗，公主之间暗流涌动，你认为亲近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你。正因为如此，我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的友谊，无法理解把珍贵的秘密交给另一个人的行为，很抱歉，我给不了答案。
“怎么会呢？尔泰，五阿哥，还有那个洋人，他们都对你很好啊！”
她提及五哥、尔泰、班杰明，我不禁失笑，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从未和别人讲明白过。见她越跑越远，我提醒她：“不是说你吗，怎么说到我了？”
“对哦······”小燕子鼓着脸。
“不过我觉得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尽快说明白为好。”我软下语气，”误会都是因为缺乏交谈，你越藏在心底，对方越不明白你，久而久之，积少成多，就会由许许多多小误会演变成大误会，两个人的感情也就这么散了。可能等许多年再回想起来，道一句可惜，也没什么然后了。“
“你想和她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想起那日的噩梦。额娘声泪俱下地说这是误会，难道额娘和皇阿玛之间另有隐情？
“可是我该怎么让人递消息呢······“小燕子托腮，数不尽许多愁。
“自求多福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剩下的栗子尽数吃完。
余下的事，不应由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