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始逃
白柚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逃出来的了,脚下意识跑动起来时,她的视线已被无数悚人的木偶占了满,她甚至都能脑补到,自己还在沉入剧中的那一刻,身旁的、身后的活人观众已不知何时被木偶替了去,上百双眼睛在黑暗中齐刷刷凝视着她时,她却毫无所感。
紧紧缩在衣柜的角落,白柚溪几乎是拼了命地捂住呼吸。在近乎于死亡的恐惧中,她只想疯狂骂娘发泄一顿。瞥见自己被布莱恩抓伤的手臂,她想,那些木偶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里早已不是她所登的轮船,几分钟前慌乱之下,她像只下水道老鼠,狼狈地避开无数只木偶伸来的手,好不容易逃进一间船舱,按恐怖游戏经典躲藏位,下意识找到柜子里往里钻。
她哪知道…她哪知道连这里面都藏着骇人的木偶啊!!
他妈的,还好这两个木偶好像真是木偶,不会自主活动起来。听着屋外如雷般“咯哒咯哒”节奏不一的脚步声,白柚溪逃无可逃,只能藏了进去,被迫和这两个木偶挤在一块。
她们俩大的离谱,第一眼看见时,白柚溪还以为是哪个变态藏的充气娃娃,还是双胞胎姐妹的款型。
相当于一个柜子藏了三活人,得亏这衣柜大,白柚溪这会儿还有空间把这对姐妹推挤到另一边,自己则靠着衣柜的木板细细听外面的声音。
游戏毕竟是游戏,当真是面临到这恐怖的一幕时,毫不夸张地说,她几乎吓得快要尿出来,真正体会到了肾上激素狂飙的感觉,此刻静下来,只觉得身体一阵发软,甚至希望还不如被抓了结束游戏来的轻松。
耳鸣和喉咙的哽咽感一同消退下去,白柚溪虚弱地靠了木板一会儿,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屋外。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密密麻麻的木头碰撞声听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宛若无数爬虫相互堆叠游行,恐怖恶心至极。
忽地,周遭像之前戏剧结束一般,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空气中只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臭的让人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欲要呕出来。
紧张到了极点的白柚溪无心关心这些,连呼吸都被她抑制到了最小声,只是,她无法掐熄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砰砰砰砰”,任她百般安抚都不肯安静下来,简直是整个轮船最惹人注意的声音。
——“咔哒”
突如其来的一声独特而清晰的脚步响起,让白柚溪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压下喉中的尖叫,朝衣柜最里处疯狂而又小心地钻去。
“从哪闯进来的小老鼠。”……“为了我,乖乖出来好吗?”
一道如大提琴音般低沉的声音响起,醇厚如美酒,但是,躲在柜中的人可不这么想。白柚溪捂着嘴的指尖已经扣进了血肉间,后知后觉中,她才感受到了疼痛。
唯一的脚步声忽远忽近,仿佛在寻找着她。步伐缓慢清脆,像穿着黑色皮鞋在轮船上胡乱踱步,态度散漫自信,似乎是确定自己一定能抓到她。
妈的,好歹给个缓冲时间啊,就因为我是恐怖主播,一上来就上地狱难度?白柚溪在心中疯狂谩骂,湿冷冷的手汗混着血液黏在脸上都不得顾及,一心想着该如何从这个鬼地方活着下去。
宛若被两座大山死死压住,平时转的极快的脑子在此刻如生锈的钟般,卡的不能动弹。
现实不是游戏,她该怎么一命通关?
白柚溪没出息地想,干脆在这躲一辈子算了,她进来时,看到桌子上有两块淋了糖浆的松饼来着。
自暴自弃的想法还没持续一秒,就听到外面不知是人还是木偶的东西,开始一个个检查屋子。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停在了门口。
正当她在考虑要不要冲出去时,一声意料之外的声响由她发了出来。
——“嗝。”这道声音,还不如蜜蜂的嗡鸣声大,可惜,在这个过于死寂的地方,显耳的厉害。
心如死灰,白柚溪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双手从脸上离开,绝望地耷拉在身侧。
被吓到止不住打嗝的特性在直播的时候还能当个卖点,现在,无疑成了害死她的利器。
“哼。”屋外的人嗤笑一声,缓慢拧开把手,站到衣柜前。
柜门如幕布般,匀速而又迟缓的被打开。
……
白柚溪死死攥住他掐住脖子的手,双腿挣扎地踢在他坚实的躯体上,没过一会儿,氧气的摄入量越来越少,在压倒下的力量中,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让我为你选择一个最好的死法。”
他含笑望着女孩脖子上的一圈红印,抱着她来到船的边缘。
望着被油火和尸体充斥的大海,那双绿色的瞳仁显得有几分麻木,而后又勾起一个笑 ,将女孩轻松托起,慢慢超出围栏的高度。
好死不死,白柚溪在这时恰好睁开眼醒了过来,反应速度太慢,等她想挣扎时,周遭的事物开始疾速上升,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的视线中满是那双如毒蛇般猩绿的眸子。
西八,这是什么鬼地方,去死啊。
白柚溪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眼瞪得极大,仿佛充满了惊惧,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划过残留着烧灼感的皮肤。
她分明是死了,先是被火烧,然后被鲨鱼咬着溺死分尸了,为什么她还活着?
濒死的感觉一时无法消退,白柚溪崩溃地蹲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身旁不时经过一些人,好奇地看了她两眼后,又继续自己的行程。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站起身,冷着脸,随抹掉自己的眼泪,抽了抽鼻后,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一张船票。
全身上下只有一张邮轮船票。
像牛皮纸一样的质感,上面有自体式样的文字,如魔法卷轴般庄重古典,与她原本的镭射游轮船票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向周围探望过去,海港、轮船、游客,一如她登船前的模样,却又多了一份历史的气息感,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倒退了几十年。老旧质朴的气息迎面扑来,白柚溪再迟钝也能发现,这是很久以前的海港。
她历史学得不好,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国家历史了解度,只停留在小学老师要求他们写的作文上。
依稀记得,这里是全国最发达的一个海港,船只运行来往,无论古今,都是一片盛况。
扭头看着身边渐行渐远的行人,鬼使神差的,她跟了上去。
时间大概是清晨,海上起了一层茫茫的白雾,行人如鬼魅般,距离一旦超的远了些,就会走散在朦胧的雾中。
气温有些低,只穿了一件长裙的白柚溪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紧接着抬头朝邮轮看去。
船身长约有100米,令人惊讶的是,这艘船的船体高的吓人,两根烟囱倾斜的插向天空,在海浪的推涌下微微摇晃着,看起来像个重心不稳的老人。
估摸着距开船的时间还早,别说登船的人,就连检票员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有些不敬业,只是瞄了眼白柚溪的船票后便放她进去了。
连船里头都有雾,让白柚溪不禁皱了皱眉,她的票是头等舱单独铺位,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才能到达,就算是头等舱的贵宾,也不见有船员来提供服务。
好不容易从雾中逃了出来,白色刚从眼前散去,一抹褐色又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吓得白柚溪短促地惊叫一声。
该死,怎么又是木偶!
她愤恨地盯着面前那个瘦长的西装木偶,眼里全然没有恐惧,只感到一种被捉弄的气恼。
“抱、抱歉,对不起。”
她身前背着木偶的先生转过身来,没有与她对视,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因此现在,白柚溪只能看到他茶褐色微卷的头发。
不过她可没错过,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绿眸叫她想忽略都不行。
“啊,没事没事,你也是头等舱的吗?”
男人似乎很不好意思,挣扎着将头抬了起来,与她对视了一秒不到,又迅速将视线挪开,微微侧过身子不再看她。
“嗯、嗯,我叫云休熔,103室的。”
白柚溪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这么……害怕?难道是自己吓到他了,还是长得不顺他的眼?
“你好,我叫白柚溪,104室的。”她含笑回应,一边不管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指着木偶说:“这是你做的吗?你是木偶师?”
“嗯,是的。”云休熔话少得可怜,宁愿盯着舱壁,也不肯施舍给白柚溪一个眼神。他长得高大,在逼仄的廊道里都显得有些委屈,即使是这样也要背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木偶一个劲往角落里缩,看起来很不愿和白柚溪接触。
白柚溪好奇死了。从小到大,别说躲着她,往上凑的人都不计其数,纵使她不是那种艳丽的类型,但凭着温柔的气质,路人缘简直达到顶峰,哪年的校花不是以压倒性票数当选?这也是她隐蔽的、小小的虚荣心。
见云休熔这么不待见自己,白柚溪心中顿生一计。
“啊,云先生,等等!”
她趁他不注意,飞快地向前跑了两步,逼得他猛地停下。
“你差点踩到它了。”她从地上捡起那只小猫,小小黑黑的一只,简直跟老鼠一样,让人难以察觉。
白柚溪扬着笑脸喜滋滋地朝他看去,不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通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