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上逃
“唉，那你先去补办吧，去正大街的那个公安局，大概十天就可以拿到。”
“呜呜呜，对不起宝宝。”
白柚溪早已下了高铁，正一边赶向港口，一边安慰丢了护照的陈厦。十一点开船，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两人只好临时决定一个按原计划登船，一人改乘飞机。
还是第一次把时间卡的这么紧，又遇上这样的倒霉事，白柚溪对不能与好友一起共度游轮时光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在见到那座似鲸鱼大的游轮后，心中的一丝忧虑和郁闷瞬间云飞烟灭。
站在码头处就一眼望见，最顶层的巨大木偶头咧着嘴角可爱的来回摆动着，整个船身像是大航海时代老派的帆船，直到走近，才发现那种满满的木质感，实际是由特殊颜料铺画在表面伪造出来的。
白柚溪收回好奇的手，穿过一道透明的空中廊桥，正式登了船。
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提线木偶都已是一个相当久远的艺术，演出更是少之又少，白柚溪也只在电影和游戏中接触过这个独具魅力的文化，所以，满目琳琅的鲜活木偶闯入眼帘时，她的心如大钟一样，被撞得为之一颤。
第五层，热闹的木偶市场，披萨店、咖啡店或是酒吧全由各式各样的木偶经营，年龄外貌不一，有些靠着内部的机械自主活动，另一些则是由人工驱动。
一个管家装扮的木偶在登船口见到白柚溪，瞬间激动地露出了一个笑，朝她招了招手，期间，操控它的工作人员一直未开口说话，由套在他手上的木偶效劳。
“您好，美丽的小姐，我是你的专属管家布莱恩，请跟我来。”
布莱恩的眼皮眨了两下，跟真人似的，要不是嘴角有两条用于开合的深色线条，这栩栩如生的神情，叫人看了无不以为它真的拥有着生命。
管家木偶是vip票特有的一个服务，有它就不用担心在这偌大的游轮上迷失方向，白柚溪一边跟它聊天，一边办好了一系列登船手续，手机上还多了一个专门的皇家木偶游轮app。在它领导下回到房间后，她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又马上出门跟着布莱恩预定了几个付费餐厅，逛了几圈，最后才去预定木偶剧。
“这是演出的节目单，你们可以先在里面找位置坐下，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询问里面的小丑木偶。”站在前台的妇人木偶耐心地说着。
还没有到表演的时间，闲暇无事的白柚溪终于想起来她今天一天都还没有进食，于是缓步向船头的免费自助餐厅前进。
“i am the king of world”一声长笛后，游客们一同欢呼尖叫起来，透过干净的落地窗，白柚溪看到，码头如翡翠般的海水荡开一圈圈波浪——游轮开船了。
餐厅里有各式各样的菜品，掠过汉堡薯条咖喱寿司，她选了适胃的鸡肉粥作为旅行的第一餐，倒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单纯想吃而已。
餐厅的景色很好，这个时间来用餐的人不多，因此靠窗的位置都还空余着，她坐下，望着窗外随手拍了张美丽的大海照片发给陈厦，接着同步上传到了自己的动态。
嗯嗯？
喝完粥才发现，她居然一个顺手上传到直播平台的动态去了，难怪手机刚刚一直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糟糕，都忘了还有直播事故的事。
她做直播几年，对流言蜚语或是恶言恶语已练出了超乎常人的免疫力，翻开评论前，本来都做好了被谩骂的心理预防，没想到，评论区清一色的都是……自己打沙包的表情包？
网友a：说好的（打沙包）明晚（打沙包）再见呢（打沙包）
网友b：小姐姐你……魂的视频到底又要拖多久。
网友c：你小汁，长这么漂亮瞒着老婆们是吧？
网友d：好美的大海，好美的柚子，所以海上缺沙包吗？
网友f：无偿担任沙包，漂亮姐姐打我～～
网友e：羊头人睡衣有debuff吗？怎么给咱们柚子整狂暴了（打沙包）
哭笑不得，她关上无节操的评论区，心里并没有多在意，都出来旅游了，自然不想再被直播的事困扰。只是离开座位向外走时，白柚溪在心中考虑，要不要录个volg补偿大家，不过她暂时没有转向生活区的打算。
游轮很大，像几个大型商场拼在了一块，擦肩而过的游客中有很多不同国家的人，不时还有来找她搭讪的，礼貌回绝后，她晃悠着走到第六层的木偶酒吧。
镜像木偶酒吧，地面由可以反光的材质铺成，跟湖镜一样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因此门口写了特别提示——旅客请勿穿裙子或是宽松裤子进入。比较特别的是，应该是采用了什么机关，木偶们都是如履平地走在天花板上进行工作的，和旅客们头对着头点单、调酒。
各式各样的透明酒杯整齐地悬挂在天花板，还有一整面壮观的酒墙，配合着蓝黄色的灯，看起来格外有情调。
在舒缓的爵士乐下，白柚溪喝完机械木偶用小篮子降下来的鸡尾酒，又朝别的地方走了去。
她对木偶的印象还停留在说谎的匹诺曹上，因此，并不知道，如诗画般美丽的东方居然也有一段悠长的木偶戏历史。
古色古香的酒楼风格，雕栏红柱，门楼飞檐，最前方，有一个宽阔明亮的戏台子。穿着红白蓝绿戏服的悬丝傀儡在台上吹拉弹奏，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每一个傀儡身上都至少绑着十几根丝线，在傀儡师的操控下不仅不会相互交缠，还能活灵活现地表演出人物的情绪。
“柚溪小姐，这里可以花钱点歌。”
白柚溪从女子从军的戏剧中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布莱恩。
不得不说，这座游轮好似真的将“木偶”一词贯彻到了每一处，有时候，白柚溪甚至会忽略掉布莱恩身后的木偶师。
一路看过来，除了与木偶唱双簧的工作人员，几乎每一位木偶师都戴着口罩身着浅色衣服，像是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亦或者说，他们将自己的灵魂短暂寄托在了木偶身上，从而让人感受仿佛真正进入了一个木偶的世界。
白柚溪盯着布莱恩浅绿色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现在有点想睡觉，布莱恩你也去休息吧。”
她昨天晚上在高铁上也只睡了几个小时不到，一连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到了这样惬意与安宁的下午，自然而然的困意上涌。
布莱恩听到她的话，贴心地领着她从拥挤的人潮中走了出去。
“午安，柚溪小姐。”
白柚溪盯着布莱恩，微圆的杏眼里装满了好奇，直到它转身离去，才缓缓关上房门。她想知道管家在不需要主人服侍后会去哪里，难道是去操纵别的木偶去了吗？
两人的房间只有她一人住，但也没有宽敞到哪去，好在有个能看大海的小阳台，伴着微微的风，使逼仄的屋子顿时明媚了许多。
推拉门很隔音，几乎听不见海浪的声音，在一片静谧中，白柚溪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没能发现，那个偶然得到的小木偶，正站在床头柜，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长长的黑发。
几个小时后。
“柚溪小姐，演出马上就要开场了，您订的晚餐也到时间了。”布莱恩礼貌地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白柚溪咕哝一声，眼睛还没睁开，身子先坐了起来，她睡得不大好，总是隐隐感觉有双眼睛在窥伺……不对，是光明正大地观察着她。
但是，她一开始就用检查过了房间是否存在针孔摄像头，答案自然是没有。
“我马上就出来!”走到洗手间，她打开灯往脸上捧了一掌水。
用纸巾擦去脸上多余的水分，正想睁眼带上眼镜，一抹绿色却猝不及防地占满了她的视线，人类和木偶的眼睛几乎近的要黏贴在一起，她顿时被吓得短促地尖叫一声。
水龙头还没关上，单调的流水声使恐惧凝成了实体紧紧绞住了白柚溪。
不是吧，不可能，我什么时候把它放在这的。
白柚溪脸色白几分，看着洗手台旁的木偶，腿不自觉的缓缓向后退，木偶还是一副“--”的表情，不可怕甚至有几分呆然。
“柚溪小姐，您还好吗？”管家听到她的尖叫声，不安地问了一句。
下一秒，就见她神色慌张地打开门，朝自己身后看去。
呼，是活人。看到活生生有温度的木偶师，白柚溪瞬间停止了妖魔鬼神之类的胡思乱想。
不过她确实没有拿出过那个小木偶，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房间里进过人，还是…正藏着一个？!思及此，白柚溪顿时吓得心如筛子般抖个不停。
“柚溪小姐您怎么了，可以跟我说说吗？”
白柚溪回过神，视线掠及布莱恩的绿色眸子后，不由得离远了它几分，动作慢而缓，她想它应当是没有发现的。
走在廊道上，她本能地与木偶保持着距离，或者是向木偶师凑近些。
“那个…布莱恩，今天有其他人进过我的房间吗？”
木偶的眼皮上下缓慢地开合了一下，始终目视着前方，平缓回答道:“没有，客房服务员不会在未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客人的房间，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们正在往餐厅的方向走，木偶演出夜晚八点开始，在此之前，白柚溪需要先解决掉自己的晚餐。
“我的东西好像被动过。”
“什么东西？”布莱恩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把头转了过来，绿眸清而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春日的嫩芽。
不敢与它对上视线，白柚溪的眼睛转向道路两旁，假装寻找着餐厅，一边道:“一个…玩具？”
布莱恩笑了一下，“是那个小木偶吗，下午您从包里拿房卡的时候不小心把它蹭带出来了，我擅自做主地捡起来放在了门口的浴室里，很抱歉柚溪小姐，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啊，原来是这样!
知道不是什么灵异事件后，白柚溪连带着看布莱恩的眼神的温和起来，洋溢着满满的安心。
“夜晚睡觉或在房休息时可以把第二道锁也上上，如果您遇到了什么危险，请第一时间联系我。”布莱恩贴心地补充。
似乎是除餐厅内的木偶不能进入，布莱恩没有跟着她进去，而是在门口等候。路过时，她还看到有和它一样穿着的管家木偶一齐排列在门口，有点像在等父母来接的幼儿园小朋友。
今晚吃的是特订的海鲜餐厅，白柚溪发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居然还是对恶心的腥味敏感的不行，遂寥寥塞了几口，拿着一个甜香的纸杯小蛋糕便出去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等他们到达大剧场时，距正式开场只有五分钟，座位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好在他们有提前预定，坐到第一排的最中间时，白柚溪发现这个位置竟意外的方便观赏。
想到下午那件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便要求布莱恩陪同自己一起看。
布莱恩并不是很大，与卖小吃零食而匆匆走过的小丑木偶相比，它确实矮小了许多，但此刻，坐在木偶师上，白柚溪却隐隐觉得，它几乎要将身下的活人掩盖住了。
如电影开场般，时间一到，剧场的灯光顿灭，观众细小的讨论声也随之消失，刹那间，人们齐齐望向唯一能看得清的舞台。
“亲爱的公主，我要如何才能吻到你。”一位骑士装扮的木偶站在舞台中央，紧牵着身前木偶公主的手，神情悲哀。
公主竭力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在白色丝线的拉扯下，弹了回去，一时间，两人的距离竟更远了些。
“我们是提线木偶，骑士，如果他不想，那我们将永远无法在一起，请砍断我的丝线吧。”
骑士一下子握紧了腰侧的剑，“可是那样你会失去生命!”
“无法按心意做事，那么这和失去生命有什么区别。”公主说完，直接将他的剑夺过，侧身一挥，丝线齐齐断落。
看着瘫倒在地，不再有表情的公主，骑士想跪下将她扶起，亲吻上她的面容。不料，他却一样被紧绷的丝线扯住，任何挣扎努力都碰不到公主半分。
白柚溪瞧着他怯懦的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彻底消失在幕布身后，内心正要谴责这个渣男行为，只见骑士忽然如风般疯跑着出来，到达丝线临界点，随着银光一闪，如悲壮的战士般与公主一同倒在了地上。
公主与骑士终于亲吻在了一起。
随着音乐步步登高，又在剧情高潮时戛然而止，白柚溪心中一片震撼，没等她向旁边的布莱恩做出感叹。忽地，舞台的光消失，整个剧场漆黑一片，红如摇曳火焰的幕布缓缓闭合，除了齿轮滑动的声音，这里仿佛陷入了墓地一般的寂静，无人出声。
“柚溪小姐，您觉得这部戏怎么样呢。”
听到布莱恩的询问后，白柚溪不设防的侧头向它看过去。
仿佛被猫逮住的耗子。
身体一瞬间僵住，连下意识要发出的尖叫声被吓得卡在喉咙眼，因窒息无法发出。
黑暗中，她看到，两个黑漆漆的洞和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猩红的血液如泉水般从中汩汩涌动，眼睛周围布满了狰狞的划痕，像有一双铁手硬生生将那曾有着漂亮眸子的眼球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