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帝自愿领罚
也便就是陆拾遗是皇上,否则就算在外面跪到昏迷,他也只会把他扔远点,免得晦气。
“师父,还在生遗儿的气。”
陆拾遗的眼里忽明忽暗,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闪过。
瀛禾放下书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皇帝,你我只是君臣,都是为了国家谋事,不必再提旁的事情。”
陆拾遗缓缓垂下眸子,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遮住了他那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眸大半部分,令人难以窥视到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正当他垂眸沉思之际,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匆匆走来。
待他定睛看清来人是瀛禾且对方手上似乎还拿着某样东西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史记·五帝本纪》中如何记载的大禹治水,背给我听。”
瀛禾站在皇帝面前,周身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向陆拾遗,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气势还是不及师父分毫。
“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各以……”
太久没有背过这些东西,陆拾遗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瀛禾也不跟他废话,平静地说道
“既然不会,就请皇帝把手伸出来吧。”
一口一个皇帝,陆拾遗却没有丝毫的得意,反倒有种奇怪的不适感。
他挽起衣袖,顺从地伸出手,平摊在胸前。
“啪。”地一声,久违的疼痛让陆拾遗手一抖,险些下意识躲回去。
“其。”
瀛禾提醒了一个字,可这哪足够陆拾遗想起来,又嘟嘟囔囔了半天,愣是挨了七八下才想起后文。
“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阯、北发,西……西……”
又是一下,瀛禾丝毫不着急,奈何陆拾遗背的磕磕巴巴,没几下这只金尊玉贵的手就被打的通红,月中起薄薄的一层。
等这一通背完了,少说也挨了二三十下,直到全篇背完,陆拾遗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揉了揉发烫的手心。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想方法,想不出来,恕臣也无能为力。”
瀛禾实话实说,他离开的这两年,陆拾遗退步的厉害,倘若提醒到这个份上还不知所云,那他也不能去扶一个阿斗。
“师父是在提醒我,水不能淤塞,需要引流,可凉河附近皆是良田,该怎么引流才能不伤及农田呢?”
陆拾遗蹙眉道,显然瀛禾并不想理他,他只好一边看着地图一边仔细推演研究。
“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沟渎,开通道路,毋有障塞……”
陆拾遗念叨着,说道
“凉河水灾,既是天灾也是人祸,百姓大量填湖制造耕地,只会加重水灾,应当高处凿通,低处疏导,部分地区退耕还湖……”
瀛禾难得点了点头,应道
“便按皇帝说的办。”
终于得到了瀛禾的认可,陆拾遗松了口气,用红笔批好奏章,便着大臣去办。
日色西斜,烛火间,陆拾遗看着火光边的师父,少年时他初登皇位,意气风发,听信谗言,却不知悔改,只因为瀛禾几番直言劝谏,便革其职贬为县令。
后来他治国理政,日日辛劳,磨练了羽翼,这才知道当年师父帮助了自己多少,而自己又是多么的不成熟。
可错害梁科一案,他终究不敢提起,当年师父手里掌管着国暗卫,几乎是整个国的情报中枢,想要取代他而为之未尝不可。
可他听闻自己被贬的消息,却只是释权空手而去,放弃了经营多年的情报机构拱手让人。
陆拾遗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他,可如今想要谋求他的原谅,几乎已成不可能之事。
如今……师父更是连一句称谓都不想给他,想来定然是失望透顶了。
“明日还有早朝,皇帝批完这些便早些休息吧。”
瀛禾客套地说着,实则在人面前堆了成垛的奏章,显然没给他早点休息的机会。
吃吃不饱,睡睡不了,这日子哪像一个皇帝过的,可看见陆拾遗求助的眼神后,瀛禾只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师父还在生气,奏章早晚也要批,还是表现好点为妙。”
陆拾遗叹了口气,挑灯批阅,瀛禾来了以后他倒安心了不少,不过是被人折腾几下,总比日日愁云密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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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色西沉,没几时天空便要放亮,陆拾遗才批完了十之八九,却只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准备上朝了。
他终于还是没熬住,沉沉地睡在案上,再睁眼时便是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了。
“糟了,奏折还没批完。”
陆拾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忽然意识到师父昨天布置的任务,整个早朝都内心惴惴的没有一丝困意。
朝堂上,瀛禾一贯的从容自得,尽管许多大臣都对他充斥恨意,可他依旧是一副平静的面容。
“退朝!”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陆拾遗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