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人发现我
大伙儿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工宣队的人才姗姗来迟，邀着知青们进礼堂休息。
礼堂四周放了些长椅，还有几个热水壶供知青使用，中间几张长桌上还放了些橘子小食。
祝清雅眼前一亮，就近寻了位置坐下来。
她脚后跟都站疼了，胃里也难受，急需酸甜可口的小橘子安抚一下。
同样想法的还有文言一行人。
魏薇带着精神萎靡的文言就坐在了祝清雅的后面，祝清雅虽不乐意，却也没有立场拒绝，怏怏地剥着橘子皮，神情有些不快。
倒是文言认出了这个就是被自己吐了的小姐姐，忙讨好的笑笑。
可惜祝清雅憋着气呢，并不乐意搭理她，这会让她对不起自己下乡吃苦的决定。
刘盼打了热水回来，将水壶递给祝清雅，意外瞄见魏薇等人，倒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魏薇见是帮忙拿行李的姑娘，也连忙回应，她对刘盼的观感还是很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和祝清雅能“玩”到一起。
而祝清雅看刘盼居然和文言一伙人搭话，斜眼瞥了几人一眼，故意冷哼出声。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不过长途跋涉，本来就累，倒也没心思在意这点儿小情绪了。
周嘉拉着陈良栋一起照顾女同志，一人端了两杯热水回来，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几颗薄荷糖，乐呵呵塞到文言手里。
周嘉把水杯放在桌上，坐到了文言身后，见她没动，轻轻点了点对方肩膀，又指了指文言手里的糖。
“尝尝看。”
文言剥了一颗塞到嘴里，浓郁的薄荷味儿瞬间炸开，冲上脑门，不愧是提神醒脑良品！
“哼……哼……”
就是有些冲鼻子，文言使劲儿往外呼了呼气。
祝清雅听到声音回头，就看见文言鼻子一耸一耸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
这人好像一只猪！
稍事休息，一个干部样的妇女走上礼台，口中的哨子一响，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魏薇知道这是要宣读分组的名单和去处了，忙拉了拉文言的袖子，将困倦的姑娘叫醒。
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分不到一个地方的话，小丫头就只能靠自己去走剩下的路。
文言作为一个关系户早就知道自己分配的地方。
架不住这几天被人废物一样照顾得挺好，也不想这份情才开始就无疾而终，就撑起老命认真听着。
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听得亲历过一切的魏薇都心潮澎湃，一众青年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忘了先前的诸般不便，高喊着将汗水洒向土地，青春献给农村。
台上的人抬手下按，示意安静，待到大伙儿都冷静下来，才开始宣读分组。
分组是按公社来的。
叫完一组，就有人领着他们出去乘车。
知青们领了自己的插队的地点陆续离开，礼堂里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大余公社的时候，还单单把文庄大队给漏掉了。
文言心里有底，魏薇心下诧异，周嘉稳得住，可陈良栋就有些慌了。
这大余的人都走了，俺是咋回事？
看看身旁不动如山的兄弟，再瞅瞅前头正襟危坐的女同志，陈良栋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越是一声不吭，就越是惶惑不安。
眼看着就剩十来人了，陈良栋实在稳不住了，双手搓来搓去的，周嘉都怕他给自己磨掉层皮。
“程君、陈良栋……”
“到！”
哎呦喂！总算等到了！
壮士起立，声音洪亮，在整个礼堂里回荡。
干部挺和气，没被人打断节奏的不满，反倒对他很是赞赏：“不错！精神气儿很足嘛！”
陈良栋方才察觉大伙儿都在看他。
尤其那个老扬着鼻孔的漂亮姑娘，更是肆无忌惮地回头冲他笑，弄得陈良栋面红耳赤，他低下头，头脑有些发热。
陈良栋长得高壮又凶悍，自小附近的姑娘小孩，没有不怕他的。
刘盼与他也算是打过交道了，但还是心里发憷，看祝清雅竟然敢回头取笑人家，吓得她忙伸手拽祝清雅袖子。
祝清雅不情愿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乖乖地回过身去，拿起水壶掩饰般喝了口水，含了半天，才咽下去。
因着是最后一撮人，那讲话的干部还特意和大伙儿说了些勉励的话，听得大家都热情高涨，恨不得马上到田间地头，挥洒汗水。
看起来又小又弱的文言，更得了干部的特意关照，叮嘱她注意身体，惹得祝清雅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文庄大队离县城很近，再加上位置取巧，到县城和到大余公社距离差不多，索性公社那边就让大队自己来接人了。
临近正午，三月的太阳暖洋洋的又不晒。
远远就听到了拖拉机哒哒哒的声音，车斗两边还挂着用红布做的横幅：欢迎知识青年，共建先进文庄。
魏薇看着横幅，神情恍惚，她前世被分到胜利公社，所以……
真的不一样了！
来接人的是拖拉机手刘永福，个子不高，但挺能说的。
七人的行李装了满满一车，周嘉和陈良栋一人一边用麻绳将众人的行李绑了起来。
另一个男知青程君有些腼腆，想帮忙却总是不得其法，呆呆的站在一旁，通红的脸上有些挫败。
祝清雅纠结着坐拖拉机没有座位，没有扶手，铁锈灰尘都会沾在衣服上，面色难看。
刘盼想不通祝清雅这种娇滴滴的干部子弟怎么会选择下乡，却还是温和地安抚着对方焦躁的情绪。
而真切看到出路的魏薇则拉着文言在刘永福面前刷存在感，俩漂亮丫头一口一个叔，喊得人心花怒放，也乐意指点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小年轻。
文庄大队就是以前的刘庄村，只是办事的干部做事不细心，字儿只写了一半，就成了文庄大队。
所以文庄大队多数人家其实都姓刘。
村西头刘永根家竹编手艺好，席子簸箕竹箱子，椅子凳子小桌子，都可以找他。
当然想要结实耐用，还得找村东口的刘太爷，那是个老木匠，做的东西嘎嘎绝。
大队里有集体菜园子可以供菜，三分钱一斤，记工分也行。
当然有自留地，自己种也可以，就是时间拉长了些。
周嘉胆子大，坐在车架前头，本是看拖拉机怎么操作的，听到还能买菜，就来了兴致。
“这时候能有啥菜啊？”
陈良栋也想知道，可拖拉机声音“轰隆隆”的，他不太能听清，只好往前挪挪。
“啊！”
他一动，车斗里就是五声尖叫。
刘永福的技术其实挺好，只是上了土路，地儿不平。
陈良栋的块头又有些大，还坐在车架上，他一起身，整个拖拉机都颠了下。
祝清雅本就嫌脏，蹑手蹑脚高坐在行李堆上，这一颠没坐稳，还把文言给扑倒了，魏薇刘盼扶起惊魂未定的两人，见没有受伤才放了心。
只是祝清雅也不敢自己坐了，一左一右挎着刘盼和魏薇，坐在车斗里，靠着行李堆，满脸戒备。
文言活动了下手腕，靠着魏薇就挤成一排，周嘉看她坐边上了，脚向一边靠了靠，露出围栏，让她扶着。
程君扶正了眼镜，红着耳朵松了口气，还好，没人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