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龟孙子

    “龟孙子”是范礼对老天的蔑称。

    普天之下，可能就只有范礼一个，敢如此藐视人人都敬畏膜拜的老天爷。

    不过，这还真怪不得他，因为自打出生，哦不！兴许他尚未出生时，老天就已经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未果后又不停蹂躏之、折磨之，让他生不如死。

    事实的确如此！

    范礼尚在娘肚子里时，他的父亲就不幸淹死在村头的小溪。

    范礼刚出生第一次亮相就无端遭晴天霹雳，昏迷一天一夜后才抢救过来，并无大碍，只后脑勺留下一个纽扣大小微微凸起的红色印记。

    然而，家人们才刚松口气，几天后小范礼却再次遭雷击，他倒是一如既往命硬得很，仅仅晕厥数个钟头又奇迹般醒过来，但他那位才刚刚遭受丧夫之痛又经历连番惊吓的娘却疯了，不久就神秘失踪，再也没有回来。

    医生说，范礼天生就是招雷体质，无药可治，没事最好少出门。

    打那以后，小范礼脖子上就挂了一个祖母不知从哪儿求来的长命锁，一块又丑又怪的龙肖玉佩。

    说来也奇，此后范礼果然没再遭雷劈过，但右肩膀前后却慢慢长出一对特别古怪的肉刺。

    消息不胫而走，范礼很快成了镇里家喻户晓的怪物。

    有人说他是恶虎转世，刚出生就会说话，还爆粗口，幸而被雷神所封，不然迟早会祸乱人间。

    也有人说他本身就是雷魔，走到哪里哪里就会电闪雷鸣。

    总之关于他的传说五花八门，越传越玄乎。

    正因如此，范礼小时候几乎每次出门都会被村镇无聊人士摘帽子、扒衣服，露出他后脑勺的胎记和右肩两个怪肉刺，以证明他们的观点。

    不仅如此，不少人还故意扯下他的长命锁，只为测试他会不会立即遭到雷击。更多人则选择围观，指着范礼的鼻子，谩骂他是克父克母的怪物，诅咒他迟早遭天谴、早死早托生。

    小范礼哪受得了这个？于是与那些人扭打，尽管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却始终挺着倔犟的头颅，绝不退缩，更不承认自己是克父克母的怪物。

    可以说，范礼整个童年都是在挨打中度过。

    不过，渐渐地，他开始在扭打摔斗中占据上风，八九岁时，别说同龄人，即便体格强壮的大人，他也能轻松将其打趴在地，从此再没人敢当面谩骂侮辱他，他成了人见人怕、名副其实的“恶虎”。

    懂事后，特别是知晓父母确实是在自己出生前后去世、离奇失踪的事实后，范礼便不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他把这些账通通算在老天头上。

    八岁那年，他就挥刀将右肩那两个肉刺生生切掉，痛得他咬碎了两颗门牙。

    打那天起，他就开始喊老天为“龟孙子”。

    范礼后来还发现，关于自己克父克母、前世是个恶魔怪物这个说法，只怕连相依为命的祖母也深以为然。若不然，为何自己明明属虎，祖母却偏偏给自己求一个龙肖玉佩？

    眼看就要上大学，老天又送了范礼一份“大礼”。

    他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名叫渐冻人，就是著名物理学家霍金患的那种，致瘫率极高，无法根治，只能靠一种昂贵得离谱的西药控制延缓病情发展，不然三五年后就会肌肉萎缩、呼吸困难，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包括这次坠入玄洞，被困长达六年时间。

    很明显！一切都是老天的阴谋。

    直到这会儿范李才醒悟过来，原来无恶不作的“龟孙子”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我艹你大爷！”

    范礼沉寂已久的犟驴脾气在瞬间爆发，朝洞顶一线天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抡起铁锹便干起来。

    哼嚯的鼓劲声、铁与石的撞击声交织着，极有节奏地回荡在空旷的阴河洞中

    当顶璧的光线第二次暗下去时，他终于将拱门的洞口挖深了接近半米，只是，他的手臂已经酸胀得几乎举不起来，他不得不扔下铁锹，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上游走去。

    这一次，游过小瀑布下的水潭时，范礼才发现，水潭竟有三分之二都藏在深凹进去的岩壁里头，如同水帘洞，面积比上边那个深水潭大多了。

    而且他终于注意到水里那些泛着淡淡荧光的东西，拳头大小，身子长得像鱿鱼，外边裹着一层透明的伞罩，拖着长长的触须，游得极为缓慢。

    “诶？不会是灯塔水母吧？我去！哪有这么大的灯塔水母！”

    范礼顺手抓了一只。黏黏滑滑的，看模样的确像那种传说中可以永生的灯塔水母，他在高中的生物课本上见过插图，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是怪鱿鱼！管它呢，正好给老子补补！”

    如今挖通出口只是时间问题，食物反倒成了决定成败的关键。想到储物罐里的枸杞果干已剩下不多，范礼横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