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西施的小心思

    “小西施，饿了吧？来，给，食物不多了，省着点吃啊！等以后出去了，我给弄更好吃的东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刚回到深水潭边，一个小家伙便爬到范礼肩膀上，缠着他“唧唧”叫，范礼赶紧从石头砌的储物罐里掏出两个枸杞果干，放到地上。

    小家伙马上迫不及待啃起来。

    说起来，范礼被困六年，除了曾在上游的大溶洞见过一条偷吃人形灵芝的蛇外，就只发现这个会动的小家伙，其余的，莫说鱼虾螺蟹，就连蚊子苍蝇也没见过半只。

    小家伙长得比普通老鼠还小一些，毛茸茸的，浑身雪白，鼠不像鼠，兔不是兔，模样十分可爱。

    许是它清澈的眼眸特别灵动有神，范礼第一次见它，就不自觉想起那位不知算不算自己的恋人、绰号俏西施的玉霜，让他倍感亲切，于是给小家伙起名叫“小西施”。

    六年时间被幽闭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若没有小西施陪伴，只怕范礼即便不死也早就成了疯子。

    要知道，对于人类来说，孤独和寂寞绝对是最恐怖的杀手，而且杀人不见血。

    事实上，遇见小西施前那段时间，正是范礼状态极度低迷、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那段时间，他几乎忘记了求生这件事，除了吃和睡，每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在阴河洞漫无目的地游荡。

    但说来也奇怪，自小西施出现后，范礼慢慢有了点知觉，渐渐恢复了求生的欲望。

    后来他才明白，枸杞果也是小西施唯一的食物，因为自己将所有枸杞果烤干藏起来，导致它饿得慌，这才不得不现身向自己乞讨。

    打那以后，范礼渐渐和小西施混熟了，小西施不仅成了他的邻居，还成了他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朋友之一。

    是的！二十年来，能走入范礼心里的朋友仅有两人，一个是玉霜，另一个是玉霜的闺蜜苏娟。

    小西施算是第三个。

    炉火早已熄灭，但范礼很快就重新生了火。

    钻木取火这种事情，他早已相当熟练。记得第一次生火时，还是小西施窝里的绒毛和柔干草帮了他的大忙。

    不过那时候，小西施被范礼这个不速之客吓得很长时间都不敢出现。

    “小西施，你离远点，这个没你的份！”

    范礼用一根树枝叉着怪鱿鱼，一边在火堆上烤，一边严肃地驱开一旁围着火堆团团转的小西施。

    眼下还不确定这怪鱿鱼是否有毒，没试过，他可不敢让小家伙冒着生命危险陪他做实验。

    阴河洞里很快散发出从未有过的烤香味。

    小西施显然不明白新主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无情绝义，它很生气，远远盯着火堆上那串烤鱼直咽口水。直到那串香喷喷的烤鱼消失在主人的大嘴巴里，它才闷闷不乐钻进乱石堆的窝里。

    与此同时，下游的方向，几十米远阴河岸边凸出的岩壁后面，突然探出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一对碧幽幽的大眼睛急促不安地眨巴几下，显得十分担忧着急，可犹豫片刻后，那颗脑袋还是慢慢缩了回去。

    范礼并没看见这惊悚的一幕，否则他纵使再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定也会被当场吓晕。

    可一个多钟后，他还是昏过去了，像个死人一样，直挺挺躺在离深水潭不远一个狭窄的小岩洞里头。

    岩洞越小越安全！有点防震防塌常识的他大部分时候都睡在那里。

    又过了大约两个钟，深水潭边的火堆已彻底熄灭，连丁点火星儿都没有，整个阴河洞重新陷入浓墨般的漆黑中。

    乱石堆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是没吃上香喷喷的烤鱼，小西施在变窄了许多的窝里躺着，一直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于是索性挥动爪子，试图重新刨开通往里头的洞。

    今晚那种烤鱼的香味，极大地刺激了它的味蕾，让它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吃过的那种丸子，就装在精致的瓶子里，就在离它的窝不太远的地方。

    当然，即使不是因为这件事，它每天睡前也要回忆那段遥远的往事。这已经成了它多年来的习惯。

    它真的无比怀念那段往事，实在不想把那段最美好的回忆忘掉。

    是的，它想念自己那些早已不知去向的兄弟姐妹，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位金色卷发、蓝眼睛、皮肤又粉又白的小主人。

    其实刚跟了高大粗鲁的新主人不久，小西施就曾向他求助过，想让他将卡在里头的瓶子取出来。

    谁知新主人却顺走了小西施刚从里头刨出来的玩具，此后便着了魔似的，一整天都在琢磨那个带金属链条滑溜溜的东西。

    更让小西施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新主人不久就弄得岩洞里地动山摇，差点没让小西施当场命丧黄泉。

    窝变窄了些倒没什么，关键是那个小西施不知花了多大力气才打通的洞又堵住了，气得它几乎吐血。

    那些天，虽说新主人一直在道歉，还诚意拳拳邀请它去那个庞然怪物里一起睡，但小西施当时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情搭理他。

    怎么可能？一想到那次让它和小主人都感到痛不欲生的旅行，小西施便浑身战栗不已，它早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进那个会发光、会让自己头晕脑胀、恶心欲吐的庞然怪物里头去。

    “咕咕咕咕！”

    小西施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刨挖，好久，终是累了，正待倒头大睡时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

    小西施精神为此一振，小心翼翼爬到窝口附近，探出浑圆雪白的小脑袋，竖起短耳，带着些警惕、又有些疑惑地盯着不远处一个只有它才能看得见的高大婀娜身影。

    “咕咕！”

    随着那婀娜身影再次发出轻微的召唤，小西施浑身猛然一颤，终于嗖一下蹿了出去，一边“唧唧唧唧”发出极度兴奋的欢呼，一边飞速地朝那婀娜身影奔去。

    它一听便知道，是自己以前的那个小主人回来了！

    “可是小主人怎么长那么高了？倒是有点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位傻傻的大女主人，但她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见她被压在乱石堆下。”小西施奔到那婀娜身影前，突然顿住了，“可是没错呀，是小主人的声音，嘶嘶！是她的味道！”

    那婀娜的身影伸出双手蹲了下来，小西施立即毫不犹豫跳了上去。

    接下来，小西施足足欢叫了好几分钟，而它那位已经长大的小主人也喜极而泣，只不过，可能是怕吵醒了刚睡熟的范礼，她强抑着没有让自己大声哭出来。

    阴河洞里从未像现在这么热闹过。

    可惜范礼听不见，甚至后来，深水潭附近响起撕心裂肺的嚎哭，同样没有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