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事本不应发生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掩面不忍视，侧首避目；有的则以袖遮眼，以防目睹惨状。

    小说家默然不语。

    他凝视着老者骨折处裸露的嶙峋白骨，犹如利刃刺破血肉，难以揣测其承受的剧痛之深。此情此景，小说家感同身受，顿觉一股寒流如潮水般涌遍全身，仿佛冷水灌注进空荡的器皿，瞬间填满每一寸空间。

    按理说，行将就木的老者，随时可能因衰竭的脏腑、病弱的身躯撒手人寰。他们的生命之火犹如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熄灭，脆弱不堪。

    然而，人之生命力在生死攸关之际，却又展现出惊人的坚韧。即便遭受常人难以存活的重击，此刻此人竟爆发出与稚子或青年匹敌的生命力。

    ——他尚未离世。

    尽管正缓缓滑向黑暗深渊，仍在奋力挣扎。

    然而，这并非值得称颂之事，只因痛苦在他身上持久徘徊，折磨愈发漫长。

    此时，丛林深处显现几道白衣身影。

    小说家抬首望向崖顶，已空无一人。

    是从崖上奔下来的吗？

    他还留意到，这些人白衣并非村民所穿的普通衣物，而是特意裁制的宽松长袍，材质素雅洁白——宛如飘逸的云裳。

    其中一人手持木杵，缓步走向倒地的坠崖者。

    木杵长杆粗壮，顶端实心，份量颇重，那人只能将其置于地面，拖曳前行。

    “来了！”

    有人低呼。

    “来了！”

    零星的低语渐汇成一片。

    “那是”

    “神代大人！”

    “会是哪位呢？”

    高大身影未发一言，来到灰蒙身影旁，双手用力，高举木杵。

    “不会吧”

    小说家听见须贺先生的喃喃自语。

    他转首望去，只见一张失神的脸。男子理智被眼前一幕幕奇异景象所吞噬。

    真小姐紧闭的双眼勉强睁开一线，却瞥见这骇人一幕，忙又合上。

    白袍人的举动虽在预料之中，小说家并未过于震惊。他以为这对坠崖老者而言，或许是解脱痛苦的捷径。

    只是，此事本不应发生。

    小说家目不转睛，注视白袍人双手高举木杵，蓄力下挥。全程，他目不瞬睛。

    鲜红黏稠的液体四溅，染红了白袍；小说家眼眶干涩，几欲落泪，仿佛血液溅入了他的瞳孔。

    实则，一切如常。

    他只是尽力凝视这一切。

    荒谬无理，小说家联想到木杵捣面的情景。

    那人击打头颅的动作，与击打石臼研磨面粉无异。

    小说家恍然。

    他早觉得这木杵似曾相识，原来曾在村落中心，宴席准备的厨役手中见过……

    小说家已无食欲享用午餐。

    杀戮并未持续许久，很快落幕。

    起初，坠崖者手指尚在微颤；片刻后，面部因颅骨破碎只剩扭曲的轮廓，辨不出原貌。

    人之生命力再顽强，终非昆虫，失去头颅后不久便静无声息。

    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年白袍人上前，轻拍杀戮者的肩头，示意结束。

    高大身影吐气，直起身，丢下木杵，拭去额上的汗珠。

    他未再看地上的惨状，而是向四周人群举起双手。

    不久，村民们响起掌声，夹杂着欢呼。

    小说家置身于渐热的掌声中，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异界……

    第64章 冒险乎？

    “我说，小友，我们是否该先行离去？”

    须贺先生颤抖着走来，真小姐如树懒般紧紧攀附在他身上，低声询问小说家。

    小说家未作回应。

    他静静注视着尸骸旁高举双手，接受村民欢呼与掌声的白袍身影。

    宽大的白袍难掩其魁梧身躯，脸上戴着木质面具，绘有狰狞抽象的面容。

    或许是猛兽的象征？抑或是“鬼”？

    不止他，崖顶“主持仪式”的白袍人均戴面具，面具上的诡异五官同属一脉，仅在形态与色彩上有所差异。

    他直视对方，边靠近面具男子，边随口应答。

    “二位可先回，我尚有事需办。”

    “喂喂！等等，你疯了吗！你要去哪里？小心被他们盯上！”

    须贺先生未曾料到，少年竟有如此胆魄——

    三人亲眼目睹惨剧，又注意到村民的冷漠，对残忍之事习以为常。至此，任何人都应明白，村中有异，此地危机四伏。

    他竟主动接触这群人，且目标直指那位亲手杀戮者，可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须贺先生自认无此勇气。

    意识到无法阻止小说家“涉险”，他咬牙决定，带着同伴离开。

    此时，须贺先生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

    ——“跟随他。”

    那是真小姐的声音，却全无平日的活泼。她的嗓音沙哑模糊，透着一丝“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