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举过于愚蠢

    话未说完，一旁的美沙绪惊呼一声。

    马尾女孩举起手机屏幕，朝二人展示。

    “你们瞧，那具遗骸被发现了。警方刚刚发布搜索结果。那本日记所写……竟是真的。”

    第七章 和谐校园

    小说家再次抬首时，下课铃声已在教室内回荡。

    “我竟睡了多久……”

    他轻叹，喃喃自语。

    小说家已不再因赶稿而熬至深夜，昔日的熊猫眼症状亦渐消退。

    偶感疲倦，或许是因某些突发事件，如夜间被同住室友缠绕，导致整夜无眠。

    教室里，除值日生外，仅剩几位收拾书包准备离校的同学。有人正站在门口召唤他们。

    走廊外，不时有三两好友相伴走过，谈笑风生。

    夕阳余晖洒入窗户，为瓷砖墙面和黑板披上一层金色光晖。长短不一的人影映照在地板上。

    窗外，塑料操场上传来人们的呼喊与奔跑声……那是运动社团的青年们挥洒汗水。

    尽管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习以为常的声音，却让小说家意外心生宁静。

    “多美好啊……”

    小说家望向同龄人的身影，略感羡慕。

    有些人会认为……或者说，他曾以为，随波逐流，歌颂学生时代，会让自己成为人群中的一抹暗影，渐渐丧失个性。

    犹如投身“青春”的洪流，无论多么独特，转瞬即淹没。

    但在如今的小说家眼中，不论未来如何看待高中生活，是喜是忧——因人而异，视经历与性格而定——至少要明白，特立独行与成熟是两码事。

    毕竟，若是饱经风霜、即将步入人生晚年之人，面对这充满青春气息的画面，只会倍感怀念，心情愉悦。

    刹那间，他仿佛触及了这种情感的一隅，即便这听来有些矫情，少年强说愁。事实上，自己才是被羡慕的一方，尤其对高中生群体而言——他对此心知肚明。

    小说家轻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34;罢了，启程吧。&34;

    他整理了蓬乱的鬓发，拂去面颊上的倦痕，又审视了衣袖，确信并无唾液遗留的痕迹。

    提着书笈，作家环视四周：班长已然离席，想是去迎接幼妹；美砂绪同学向来不驯，此刻自是随她任性吧。

    举步迈向学堂之门，正欲奔赴所在，忽被身后之人撞了个趔趄。

    &34;抱歉、恕罪！&34;

    身后传来歉疚之音。他回首望去，是个佩戴眼镜，形貌纤弱的同窗。

    观其举止确非蓄意，作家也不以为意，挥手示意无妨，随即欲离去。

    &34;且慢、请留步！&34;

    那少年陡然唤住他。

    &34;有何事？&34;

    作家转首询问。

    令他稍显尴尬的是，竟已忘了对方之名

    初入学时，他还勉强能叫出每位同学的名字，毕竟记忆力尚可；但这半年多以来，世事繁多，几乎重构了他的人际网络，某些不甚重要的记忆已被岁月冲淡。

    &34;那个良同学，你应是未加入任何社团吧？&34;

    &34;不错。&34;

    作家颔首确认。

    &34;吾乃归途之社一员，诚如你所知，无甚社团活动可言。不过是书卷之友聚在一起，于静室中翻阅交谈。当然，动漫游戏之趣，也常作谈资。偶有相识的cosplayer，我们会邀至各类活动中，共襄盛举。&34;

    此地似乎颇为适合自己，作家略加思忖，仍摇头婉拒。

    &34;承蒙邀请，近来琐事缠身，恐无法参与社事。不过，依然感激你的盛情。&34;

    &34;如此便罢。&34;

    那少年看似释怀，倒无遗憾之情。

    作家出门之际，恰好与一名高大的少年擦肩而过。

    二人似是相识，皆直视前方行去。

    作家大步离去，稍待片刻，又悄然折返。

    这只是心血来潮的试探罢了。

    &34;果然被拒了。&34;

    二人虽压低声音，却未顾及他人神色。

    &34;那家伙不易亲近，还是作罢吧。&34;

    &34;然而，我听说他颇受欢迎。&34;

    &34;是么？&34;

    &34;听说不少可爱女子与他交好。班长你应该见过吧？二人交情甚笃。还有藤岛美砂绪，据摄影社人士言，二人早有交往；甚至于三年级声名鹊起的浅见学姐&34;

    &34;喂喂，真有此事？&34;

    &34;故我才邀他入社！不然漫画研究社尽是男子，未免可怜了些，连适配的cosplayer都难觅。反之，若能借助他的关系，随便请来校内人气颇高的美丽女子，我社定能大获全胜！&34;

    &34;那怎办？若无女性社员，参赛资格便无望了。&34;

    &34;无计可施，只能我亲上了。不过，不过是换身装扮，无性别之分。&34;

    &34;&34;

    这群人，看样子并无恶意。

    作家确认这点后，不再窥探。他从墙角离去，径直走向阶梯。

    ——他的目标清晰，正是班长拾得日记之地，位于五楼的实验室。

    意外之中，他确证了&34;纱廉魔&34;的身份。

    其实，阅读日记中的&34;纱廉&34;经历时，作家心中已有疑虑；想必班长和美砂绪亦是如此。

    首先，排除家长，仅在学生和师长间抉择。此人驾车载己及目标上山，途中还加油一次。初次犯案，凶手当不愿暴露，故成年者可能性较大。

    当然，面貌老成者也可蒙混过关。毕竟荒僻之处，无人核验驾照。

    真正使作家确认的，是半月后的观察记录。

    仅凭目测难以知晓女子的具体身材，唯有亲眼看过体检报告，方能得此精准结果。故此人必与自己一般，曾览过此女的体检报告。

    谁能做到？相较学生，负责体检事务的师长可能性更大，如保健室教师或体育教师。

    并非说学生无此情报渠道，体检报告非机密文件，若有人甘冒风险，获取不难。

    然作家揣度其心态后得出结论：若&34;纱廉魔&34;挑选目标，会先以&34;三围&34;筛选？

    无论从哪方面看，此事皆无关紧要，除非此人有严重的侵犯癖。

    从&34;纱廉魔&34;的日记看，他非深思熟虑的策划者，更像无法克制欲望的冲动者。

    退一步言，即便对方真会事无巨细规划犯罪，岂会先记录身体数据，而非行动日程和身份关系？

    此举过于愚蠢。

    据此推断，只能说明一点：目标的身体数据是在无意间看到，随手记录，而非刻意搜集。

    若认定目标为必定接触学生体检报告之人，无疑可缩小嫌疑人范围

    &34;然学姐得知班长的消息后，为何未直接取走日记本？&34;

    作家行于走廊，思索另一问题。

    &34;她能得出相同的结论。再者，将日记本交予警方，会有更好的处置方式，包括指纹检验和追查目标，为何交付于我？&34;

    他确有警官的联系方式，之后将情报转交亦可行。何以曲折绕远，再费周折？

    &34;学姐目前不宜与常人相见抑或是欲向我传递某种讯息？&34;

    与聪慧的女子共处并不易，因她们总以为你与她们一样能迅速领悟意图，故常将信息简化。

    所谓&34;心有灵犀&34;，需智识与默契并存。

    作家轻叹，发现自己已至五楼实验室门前。

    但他并未进去，而是径直走向邻室

    小说家轻触房门环，发觉未曾设防，遂毅然步入其中。

    门外阳光普照，秋风拂过操场、学堂与跑道，携少年之声，喧嚣四溢；然仅一墙之隔，此处却是万籁俱寂，黯淡无光，仿若异界之地。

    狭窄室内，阴寒气息弥漫，角落匿于黑暗之中。

    小说家环顾一周，见百叶窗紧闭，乃室内唯一透光之处。缝隙间光线微泄，投射桌面，形成斑驳光影，然已足使此地沉郁昏暗。

    直至身临其境，方知此处非狭小，乃光线不足及家具杂陈，致视界拥堵，生出错觉。

    愈行愈深，视线愈显逼仄，湿气渐浓，如古堡尘封，令人难以亲近。

    铁架之上，摆满化学药剂、教习模型，更有器官内脏浸于福尔马林之罐。门后，空空如也的仿真人体立于一侧，其内物已不翼而飞。小说家惋惜，环视四周，见塑料大肠落于足下，污渍斑斑。

    他缓步至架旁，指尖微弯，轻叩罐壁，观福尔马林液如藻舞动，心脏悬浮其中，周遭白渍环绕，毫无生机，可知乃人造之物。

    除杂物堆积的铁架外，此地唯一陈设，便是桌椅一套。桌上置厚重理科典籍，教课之书，叠叠纸张散乱无序。

    壁上挂数幅似画非画之物，小说家近观，始知乃玻璃框内之标本。书山之下，电话与传真机并列，静默无声。

    椅侧置饮水机，一次性纸杯满水置于桌，桌角废纸成团，填满垃圾桶。

    虽杯中水已凉，仍可辨此地常有人迹。

    此非实验室，乃实验室侧之储藏室，为师日常劳作之所。

    小说家离室，倚实验室窗畔，略略窥视其中。

    内室宽广，窗明几净，桌椅有序，与先前之室判若云泥。

    他未再详察，亦未涉足，只于廊间徘徊，旋即返回储藏室内。

    小说家深知，若彼非愚者，必不会在学生常至之地留下疑踪

    然此刻，甫一迈步，即止步不前。

    小说家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铁架与玻璃罐遮掩的幽暗深处——

    一人影静立，背对他，悄然无声。

    第九章 墙隅之问

    小说家凝视背影，半晌无语。

    他思索，思虑一件萦绕心间之事。

    对方静如磐石，周身散发假人所无的阴冷肃穆，连飘浮尘埃皆似凝滞半空。

    一片死寂。

    片刻后，他深深一叹。

    ——&34;佐千代师，此为何来&34;

    &34;看来良同学对我颇为挂念，仅凭背影便可识出&34;

    &34;理应如此。我想在这校中，任一男子皆可认出，因师之身姿甚佳。&34;

    &34;稍等，此乃调戏乎 近日，良同学似对我愈发无礼，你知晓我与他人不同，但直呼师名，是否过于轻慢&34;

    &34;或许师记性不佳，我向来以佐千代师相称。另，敬人应以对方实绩为先。&34;

    小说家微耸肩。

    步入储藏室，瞥一眼室外，旋即阖门，朝对方缓步而行。

    &34;哎呀，真讨人厌，竟关门，如此一来，室内只剩师徒二人矣。良同学欲对师何为&34;

    野上佐千代仍未转身，兀自左右顾盼，唇边戏谑不减。

    闻言，小说家止步，面无表情返至门前，反锁，而后疾步向那曼妙背影逼近。

    锁门声在狭小空间内尤为刺耳，回荡于室中。

    &34;咦，且慢&34;

    佐千代终难保持镇定，匆忙转身，僵硬地注视步步逼近的少年。

    &34;良同学，欲何为&34;

    话音未落，对方已至面前。

    小说家脚步直至二人呼吸可闻。

    &34;师以为如何，佐千代&34;

    小说家含笑，凑近，笑盈盈地问。

    &34;我相信师乃通情达理之人，何不揣摩我此刻之心绪与所想&34;

    &34;此番竟不称师&34;

    女教师轻叹。

    &34;此举是否失礼 若他人见此景，恐误会我二人之情愫。&34;

    &34;故我反锁门户。&34;

    佐千代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34;良同学，我俩关系尚未至此地步吧。&34;

    女教师微扬下颚，白皙脸颊染上红晕，黑眸中坚毅依旧，冷眼对视。

    &34;自然。我素愿与佐千代更进一步，惜无良机。&34;

    他语带戏谑，眼中却无笑意。

    ——&34;告知我，汝是否与浅见学姐联络&34;

    已被察觉。

    果然，此子敏锐

    野上佐千代深知，对方素来谨慎，今次这般&34;热忱&34;，意味——

    &34;罢了，罢了，是我之过。&34;

    女教师眸中冷意消散，侧首避目，举手示降。

    若不明言，此人或不肯罢休。

    &34;哦 师何错之有&34;

    “关乎伊东同学与浅见同窗的交往之事，确有其事。在那之后，我确实与二人皆有所交谈，尔后，截留了她所托付予我传达之语”

    佐千代话音未落，小说家步步紧逼，女子本能地退避，每一步退让，她便靠墙一分，直至背脊贴紧石壁，无处可逃。

    “果然如此。先生，您胆识过人啊。”

    小说家的手自女子耳畔伸过，轻拍在她背后的墙上，低语于她耳边，目光犀利直视野上佐千代的面庞。

    此情此景，莫非便是所谓的“壁咚”？

    佐千代脸颊愈发绯红。虽早已耳闻，即便已属陈词滥调，然亲身经历，实乃首次。

    毕竟，她在他人面前，总是一派女王姿态。

    佐千代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片刻后，方缓缓松弛。

    “我愿弥补，良同学，你有何要求呢？”

    “先生配合得甚好。既然如此”

    小说家的目光如鹰，掠过女师的身躯，见她浑身不自在。

    柔顺光泽的长发披肩，后脑勺束起的发髻，他轻咳一声，忍不住抚弄那发髻，却被狠狠瞪了一眼。

    “何故触碰此处？”

    女教师身着合体的西装裙，勾勒出成熟的曲线，裙摆下是黑色丝袜与高跟鞋的经典搭配。

    方才在背后瞥见那高挑身影，小说家暗自思量，若佐千代执教，男生们怕是都要躬身听讲。

    值得一提，此感已非首次，如今近在咫尺，此感更为强烈。

    佐千代的补偿，怕是至此为止，再进一步，便将招来责罚。

    小说家略感遗憾，终放手离去。

    “唉。”

    小说家退后两步，佐千代潇洒拂去西装上的尘埃，不禁抱怨道：

    “此地太过污秽，往后请另择清静之地。”

    小说家点头应允。

    “不必言‘往后’，先前何故如此？先生不至于无聊至斯，去探听女高中生的秘密吧？”

    “自然不会。”

    佐千代答道。

    “既已至此，目的与我相同，皆为寻访森野老师，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