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随心而言
“自然,她未能脱身。绳索特制,女子之力,难解其结。”
读至此处,笔下描绘之变态凶徒心态,可谓“扣人心弦”;再阅数页,却只见冷漠琐记,无丝毫情感流露。
小说家微蹙眉,阖卷,收入囊中,以免他人察觉。
周遭二女,皆为人瞩目的焦点,此册日记亦易被发现。
“班长言,此记事本于我校实验室寻得?”
伊东真帆颔首应是。
“或校内人所为,教师或学生,从言语风格观之,前者可能性较大,然无确证。”
此校问题重重,所谓“魔窟”莫过于此。
“或是学生家长?日前高一开家长会。”
藤岛美沙绪起身异议。
“彼等有何理由涉足实验室?”
“确乎”
“近来有此类事件报道否?”
小说家边说边查阅手机。
“先前已搜,未果。”
班长摇头,记事本所载时间乃一月前,事涉一月前之事。
倘写日记者非妄想狂,实以残忍手段犯下滔天大罪,尸骨现世,事件曝光,必引发公愤。
盖因——
日记尾部附记详述作案经过:如何以钝器击破女子头颅,如何割喉放血,待其毙命,再自何处肢解,以锤钉将肉块与内脏钉于树上。
“辨其记载真伪,非难事。”
小说家闭目,试图揣摩作者笔下情感,却未能如愿。
嘈杂环境加之阵阵恶心,涌动于腹中。
“从近期失踪者中寻受害人,沿线索可觅山上惨案。”
“言之有理。”
美沙绪轻叹。
“若仅一人,真帆君不必求助。此记事本尚记活人,你知其意何在,对吧?”
“但愿仅为中二病的幻想。”
“不妨继续读下去。”
美沙绪劝说道。
“”
小说家预感不祥,但仍取来疑凶之记事本,再度细读。 第六章 班长与学姐
一纸书单与日程映入眼帘,其中有市肆、杂货铺、家私堂、药局及铁器坊之行,购置物中除新式器具,更有医剂与化术之物,似有掩饰痕迹之用;就连“洗涤马车”之字,亦赫然在列。
再翻过一页,小说家之面色渐沉如磐石。此次日记起始之日已距半月之遥,自十一月初三之后,未有记述,直至十一月二十七日——便是前日,方始有新篇。
初以为其又犯下杀孽,然不久,小说家察见记录者已觅得新目标,记录其身量之数。
“胸围……腰围……臀围……”
小说家低吟,那三数目越发熟悉。须臾,恍然大悟,轻击桌面,言曰:
——“此非班长大人之三围乎?”
话音未落,即觉失言。小说家额上渗汗,侧目观之,伊东真帆双颊微红,双手绞于膝头,面若熟透之苹果;藤岛美沙绪则抱胸而立,唇角微勾,挑眉以锐利目光俯视。
“甚怪哉,良同学,汝何以得知真帆酱之身量?”
美沙绪果然不客气地揭示了其言中之疏漏,班长大人不便言说之事,她却不避。
幸而小说家声低,未引同窗注目。
“此非重点也。”
小说家轻咳一声,如是答道。
虽听似搪塞,美沙绪之眼神愈显不善,然实则无他所为。知其身量,只因昔日在某不称职之心理导师处,偶见班长大人之体检报告。
仅一瞥,然记之深刻,珍藏于记忆深处,犹如瑰宝。
此举是否过于夸张,只需观美沙绪此刻投来嫉妒之目光便知矣。
然,确有那么一次,他曾拥班长大人入怀。
那时,二人躲避于狭小之处,不得不亲近至无间。
若有技于此,或许能凭触感而测……
不,定是无法做到的。
小说家不自觉摇头。
“当前之疑,此乃巧合乎?”
手中之笔,不自觉转动。
“若写日记者确为校中之人,初次行事谨慎,或驱车至远方;然杀一人后,其欲望难以自制,胆量与野心必胜以往:因上次未被警方捕获,尸首亦无人发现。故此人将目标锁定校中学生,非无可能……”
难道,班长大人真为其意中人?
正为此忧,故她前来二人处相商。
日记止于那三数目,未有他可确认目标之特征。
或许,彼尚在观察之中?然,笔记本先已失落,又为很可能即为目标之伊东真帆拾得。
若班长大人未拾,此事未发生,小说家不禁皱眉思虑:
——如此,班长大人岂非在不知情之下成为猎物?
“班长大人如今尚能镇定自若,未曾惧怕,实乃不易。”
小说家感慨,随心而言。
美沙绪尚可理解,她向来无所畏惧。若说惧怕,或仅惧鬼屋之傀儡,银幕之幽灵,然现实中,他人恐她多矣。
班长大人不同,虽素来理智可靠,毕竟仍为一介女高中生。遇此险境,能不惊慌已属难得。
“……不,因已过一夜,故能勉强克制颤抖。”
伊东真帆紧握双手,似仍感其微颤,苦笑言之。
“今晨,我甚至不愿来校,直至见到众人,方稍感安心。”
“一夜……对了,说起此事,我尚未问你,何时得此物?”
“昨日助化学师整理工房,我在椅边捡得此日记。初阅内容,我本欲置之不理,然而……”
少女柳眉紧蹙。
“过于尽责,非好事,班长大人。”
小说家叹气。
“然此事,汝所为正确,不可留此物于原地,否则非但难避麻烦,反恐招祸。”
他严肃注视伊东真帆之目。
“最后一个问题,班长大人,何故不报案?我以为以你之为人,定会如此做——”
——“因,此事已告知他人。”
班长大人答道。
“哦,是这样啊。”
小说家略显尴尬。
“我还以为……”
“是学姐浅见,我昨早已告知于她。”
班长大人抬头,诚恳对视,言语中微带迟疑,似在寻求其言之证据于他脸上。
“我闻其为警方之人,是吗?”
“原来如此,便是那位学姐。她似乎颇有名望,报端网络常见其踪。”
美沙绪一旁郑重点头。
此言与其佯装不知无异,实则早与侦探小姐有过交集。
“‘这时代最后的名侦探’……有人认为她是货真价实,也有人视其为警视厅安抚人心之吉祥物与宣传招牌。”
小说家颔首,深以为然。
虽身为浅见学姐之助手,深知其才华,但就其个人而言,此言在某种程度上确有道理。
非出于私心,以防其受人瞩目,实乃事实使然。
如有些案件,虽非浅见小姐亲自破案,但凡她提供建议者,终皆归功于东京警视厅唯一官方顾问侦探之名下。
此等结果,难免失真。
今时不同往日,十年前“那件事件”在政坛让民间从业者,乃至顾问侦探之职有了重振之机,然仅是可能罢了…… 在资讯繁盛的当代,仅凭一己之力,难以与严密组织相抗衡。
浅见小姐才智有限,她一人无力解决世间所有悬案。纵使她已竭尽全力,每年能涉足并解决的疑难案件,屈指可数;寻常凶案,她无暇插手,更毋论介入。
即使浅见悠子本人并未如此看待,但她身旁之人却坚信,浅见小姐的舞台定是布满谜团的宏大戏台:
那里不仅充斥着让人困惑的迷局,还预示着一旦涉足,便可能牵动社会各方势力。疑云重重,棘手难决,涉及各界层次,乃至需要穿越多年光阴,寻觅尘封已久的事实。而最终,真相或许并非众人所求——这便是浅见悠子驰骋之地。
换言之,那些她倾尽全力破解的案件,结局却难以公之于众;而无端之事,却常冠以名侦探浅见之名。
有时,警方的部分调查结果会由她先行披露,随后再于新闻发布会上公布。据学姐曾言,她厌恶此事,但深谙其必要性。
浅见也曾表示,到达某个阶段,她会拒接此类委托——近来她确已实践诺言。
如今的浅见悠子在众人眼中已成真相的象征,计策颇有成效,她得以争取些许主动权。
“我所言,可有误?”
小说家收束思绪,向伊东真帆颔首应答。
“不错。既然已告知浅见学姐,无须太过忧虑,此乃比报警更为可靠之举。”
“如此甚好。”
班长轻轻按抚心口,释然般松了口气。
“不过,你是如何与她相识的呢?”
虽同为校内学子,但近一年来,浅见学姐在校现身的次数稀少,且鲜少与人交谈……
“实则是浅见学姐主动找我,还将联络方式相赠。”
班长回应道。
“原来如此?”
小说家瞪大了双眼,惊讶不已。
在熟识的女生中,浅见小姐因其特殊背景,或许会与某案中之人有交集,唯独班长不在其列,他无法想象二者间有何关联……
不,不对。
他忽然醒悟——“契机”此刻不就坐在面前么?
“学姐期望我能照料你,如遇异常,我可即时禀报。因你是她唯一助手,学姐十分关心你在校的境况。”
“另外,学姐还希望我不告知你此事……”
“你不已言说?”
小说家忍不住戏谑道。
“我并未答应她。”
班长理所当然地答道。
“当然,照顾之事我并未反对……虽然我总觉一直都是良同学在照顾我。然而,我不愿对你有所隐瞒,因你是我的挚友。”
“……”
小说家眼前,少女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令他一时失神。美沙绪在一旁咬牙切齿,醋意横生。
“……我明白了。”
他羞涩地低垂头颅,试图转移话题。
“那、学姐对此有何反应?”
“她说,让我来找你。”
伊东真帆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个,良同学,此话何意?虽说我原打算告知你们,但学姐她为何……”
“别担心,无妨。”
小说家肯定地答道。
“警方想必已采取行动。”
托付于小说家,想必是浅见小姐事务繁忙,无法抽身。
“原来如此……”
班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果然深知浅见学姐。起初学姐称你为助手,我还半信半疑,虽然我一直觉得良同学很像小说中的侦探,但未曾料想你会与真名侦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