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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颠覆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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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立木老师无需休憩么?感觉您在精力上异于常人。&34;

    小说家灌下杯中冷水,闻言一愣,笑道:

    &34;我不过是习惯了熬夜晚睡,在需要时能持久集中精神,这是我屡次在看似无法逾越的截稿期限前脱险的秘密——&34;

    &34;这不是好习惯,更非值得炫耀之事,立木老师。&34;

    宇都宫轻轻摇头。

    &34;这是在消耗青春,不可轻率妄为。&34;

    &34;这话宇都宫姑娘似乎不该对我说吧,&34;

    小说家微笑。

    &34;您的作息习惯比我差不了多少。相较之下,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压力已减轻,加之常有人耳提面命,提醒我保养身体,早睡早起,多做运动,‘唯有保养好体魄与精力,才能有幸福的生活’云云&34;

    &34;有人督促,真是令人羡慕。&34;

    宇都宫诚心回应。

    &34;这半年来,立木老师您的气色确实好转许多。&34;

    &34;正是如此。作为您的编辑,我希望您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故而更要照顾好自己。&34;

    &34;你说得对。&34;

    编辑小姐挺直腰板,轻敲腰部,无意间凸显了黑西装下丰腴的曲线,引人注目。

    &34;那么,请您体谅,为我减轻些工作负担。&34;

    &34;嗯?你在说什么?&34;

    小说家疑惑眨眼。

    &34;我把整本书的内容都讲出来了,还不够么?&34;

    &34;别装糊涂。书中主要角色皆有现实原型,不乏知名人士。&34;

    宇都宫姑娘轻叹。

    &34;所以,您必须告诉我——&34;

    &34;诚然,虽与纪实小说尚有距离,但已非严格的虚构之作&34;

    因这本书是基于真实素材的再创作。

    &34;要出版此类作品,须各方协调。对立木老师来说,原本不是问题。&34;

    宇都宫本欲以红茶润喉,触及杯壁才察觉茶已凉,无奈放下。

    她知这位年轻作家颇受出版社高层器重,这份重视与其销量或声望并不匹配。宇都宫慧依经验判断,应是外界之力所致,具体详情则不得而知。

    身为成人编辑,她自然明白有些八卦可满足好奇心,有些事却不宜探问。

    &34;你是想问我是否征得了他们本人的同意吗?&34;

    小说家略作停顿,沉吟片刻,答道:

    “你已归矣。”

    一如既往,弥生小姐端坐于案几一侧,目光直视着他。

    而他安坐于榻上,周身不适。

    虽已入深秋,近冬之季,他脊背却沁出冷汗。

    非气候使然,实乃内心紧张所致。

    他微微低首,默不作声,静候其言。

    “你还知返家乎?”

    久默之后,贵女的声音沉了下来。

    咦……?

    尽管那威压之声令人不寒而栗,但他仍惊讶地抬首望向她,那话语与其平日语气大相径庭。

    “适才,我在戏言尔。”

    荻原弥生依旧面无表情。

    “这般言语,日后或有人对你说,但不应出自吾口。”

    “嗯,原来如此?”

    “毋须忧虑,良,我并未责怪你。”

    贵女言,然其神情并不似无责怪之意。

    “实言,你做得极好。我之言,皆铭记于心,亦悉数践行。”

    “虽我不觉那以我为模之人与我相似,反观之,全然不同,甚是反感。”

    “然也?我倒觉得甚是娇憨……”

    弥生皱眉。

    “莫非,良欲我如彼般?”

    “非也非也,我绝无此意!”

    小说家连忙摆手以示否认,诚然,他尽力避免惹怒佳人,但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卷二·风起云涌

    古人云,以他人之形塑己身,非全然肖似,乃是择其特质以增色。即便史书中之名流佳话,亦多添油加醋,不可尽信。

    哪怕是左右乾坤的豪杰,其生活与常人并无二致。文人墨客须借丹青妙笔,令其于文中独树一帜,赋予性格以冲突,使经历更具戏剧性

    雾岛时江,表面看似冰山,拒人千里,实则内心细腻,易碎如玉。冷硬之姿,仅是假象,剥之则显柔情。

    然而,弥生姑娘则迥异其趣,从内至外,皆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霜寒面容,亦是掩藏,内心却蕴藏着熔岩般炽热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

    此言若直言相告,恐惹怒聆者,故而不提。

    “如此看来,我之尝试已见成效?”

    小说家回忆,上周与编审小姐商议新作之时,脑中尚无丝毫故事雏形。

    弥生曾托付他一事,欲以自身为蓝本塑造主角,其动机如谜一般难以捉摸。

    然览过电影企划,涉足剧组之地,虽未正式开机,却已遇新老面孔,他方领悟少女之心意。

    “不错。三日月静流之子已逝,通和教会荡然无存。那位轮椅少女,此刻定已知晓此事。”

    “如此,便无妨矣。”

    “然,我心愧疚,恐有劳于你。”

    弥生起身,步履轻盈至床边,俯首握住小说家的手,抬眸凝视他。

    “命作家为题作文,确难为情,望你谅解。”

    小说家沉吟片刻,微笑回应。

    “我倒无妨。昔日为生计,为排遣寂寥而书,如今为人而书,实无大异。”

    “然则,我应愧疚。借某女之名,传达你之讯息,以她的名声触动众人”

    “她恐怕会误以为利用我,借助我之途径公之于众,令那帮包庇十年前惨案之人受罚。此刻,她必忐忑不安,以为负我,实则反之,愧疚之情更甚矣。”

    他轻叹:“事后,我会向她道歉。”

    “无须,我会补偿。你无需出面。”

    弥生语气骤冷,他人或觉其声依旧平静,小说家却听出异样。

    他不禁轻笑:“如此岂非不公?”

    “何来不公?偶像之存续,依赖公众喜好,此事鲜为人知,无损其形象。”

    “但照片已泄露”

    “咎由自取,她另有吸引人之处,非?”

    弥生解下腰间丝带。

    “还需考虑出版后,可能引来媒体与无关人士的骚扰此事交予我。”

    大小姐紧握小说家肩头,坐于他膝上,两人便自然而然相拥。

    小说家揽住她纤腰,以防她滑落。丝滑的高档和服令他仿佛触碰肌肤,一时恍惚。

    然,有所不同。他暗想。

    “抑或,良愿众人知你与女偶像缠绵,乐在其中?”

    两人鼻尖相抵,唇角轻触,弥生眼神冷冽如故,令人胆寒。

    “呃”

    不得不承认,确有微喜,只是一点点罢了。

    小说家料想,凡与明星结缘的圈外人,必有不可言喻的微妙心情。

    正如某些阴暗之人,不论男女,窃取他人爱人视为荣耀;独占众人仰慕对象,快感更胜百倍,犹如一夜之间夺得万千宠爱。

    “不可。不行。”

    弥生双手环抱他颈项,冰冷柔嫩的掌心力度渐增。

    小说家深深呼吸,黑发少女熟悉的香气充盈鼻端,浸润心田这香气与他黯淡孤寂的童年无关,却彻底改变了他青春少年的时光。

    “好吧,不可便不可。”

    他笑着应答。

    ——此变故,骤然而至,颠覆其一生。

    十二载寿辰,彼时她尚就读于私塾,假期间家中戏耍度日。

    日间天高云淡,至傍晚,黄昏的余晖尚未消散,竟飘起了细雨。

    母拾起庭院晾晒的衣物,见她立于门前,便嘱咐道:

    “寒冬将至,小叶,速入室,更衣以避寒风。”

    的确,寒冬将至——

    一逢雨落,众人皆知时节已至。神凭村之冬,便是如此。

    或因此地地处两山夹缝,每至秋末冬初,总会降下一场大雨。

    此雨非夏日疾风骤雨般猛烈,令人猝不及防,却甚是阴冷。

    数日之间,天地间寒气弥漫,湿润的水汽似能透过土墙瓦片,渗入衣裳,直刺骨髓。

    她点头应诺,旋即奔回闺房。

    途径姐姐门前,她窥视微启的门隙,依稀可见人影晃动。

    姐姐在室内徘徊,每逢深思如此,必又有恶作剧酝酿,届时定会牵连自己,令母与祖父母忧虑。

    她归至闺阁,本欲研墨习字,却趴在桌旁,几笔未书,困意袭来。

    步至床沿,草率裹被,伏枕而眠。

    深夜时分,她被敲门声惊醒。

    睁开双眼,恰闻隔壁墙头一阵窸窸窣窣,如夜猫跃过屋檐,扬起尘埃。

    然她心知,那并非猫之足迹。猫乃智巧慵懒之物,不会冒雨登顶,必已躲于暖处避雨。

    雨,依旧在下。

    她侧耳聆听,雨声潺潺,敲击瓦片、土墙与稻草,不但未减,反而愈显活跃。

    许是墙根穿行的老鼠,她揣测。

    此景非未曾遇,每逢相见,她总吓得魂不附体。胆小,乃她最大之短。

    敲门声未停歇。

    她隔窗窥视,窗外漆黑,唯有银光闪烁连绵,乃是雨幕漫天,垂挂于屋檐之下。

    自这个角度,玻璃与壁纸间缝隙,她望见一道黑影,立于门前。

    那人身材修长,清瘦。虽雨中,对方并未持伞,浑身尽湿。

    或许是披戴斗篷与蓑衣?她不确定,距离稍远,难辨清晰。

    她听见母步履拖鞋,穿过厅堂。至门口,她听到母惊讶之声。

    似是熟识之人。

    然对此人的来访,母显出惊讶之情。

    非祖父母,二老早已自田间归来,居所位于主屋后侧,此时未被惊动。

    母与访客似皆不愿扰人清梦,各自压低嗓音交谈。唯有模糊轻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她并未听清,渐又沉入梦境。

    恍惚间,她听见母怒意勃发,一时尖锐高昂,如鸡被扼颈。

    终了,她不知访客身份。

    片刻之后——事后她估摸,那时将近黎明——她再次被异响惊醒。

    她揉搓朦胧睡眼,甫一睁目,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坐于床畔的轮廓。

    她一惊,欲呼,才认出是母。

    母静若雕像,坐于床尾。

    仅见母侧颜,屋里一切皆淹没于雨夜无边黑暗,故难以辨清神情。

    母目不转睛,凝视东隅一隅,一言不发。

    觉异的她随之凝视,却无所见。

    而母依旧凝望那片深邃黑暗。

    “小枝,你父归矣。看哪”

    母是否走错了房?她想。

    忽然,门外廊道传来急促而猛烈的脚步声,一矮小身影疾驰而过。

    之后,此处再无声息。由影可知,乃孩童,如幽灵般消逝于房内。

    是姐?或是窃贼?

    她未曾言语。此刻已无暇他顾,欲开口,却嗓中无声。

    她知晓,即便出声,母也不会回应。

    因母似与小枝交谈。然而,小枝并不在此。

    况且,父亦不在

    四下张望,父之身影无处可寻。

    “小枝,小枝,你看不见吗?父就在那儿,就在那儿”

    浓重夜色中,借冰凉雨滴反射的微光,她看见母唇角缓缓上扬。

    母,正在微笑。

    即使当时她尚年幼,仍能感其异常气氛。

    因母之笑,静谧却又扭曲,多年后回想,仍令人心悸。

    她抑制不住吞咽口水,裹于被褥之中,却感不到丝毫暖意,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第一章 母亲的离世

    晨曦微露,母亲端坐于堂前,反复诉说着同样的言语,直至半个时辰后,方黯然离去。

    次日黎明,她醒来唤母,无人应答,再唤姐姐,依旧寂无声息。心中顿生疑惑,一股不安如阴霾笼罩心扉。未披外衣,她疾步跨出门槛。

    庭前落叶堆积,经夜雨浸润,与砖缝尘埃交融,化作一片泥泞之境。她涉过积水,穿越竹篱小舍,终至库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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