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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可莫要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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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事,我想向你坦白。关于浅见……我替她一并告知吧。”

    “何事?”

    “抱歉,粟山姑娘。其实不仅你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亦是十年前事件的亲历者……甚至,我们与剧场的关联,比你更为紧密。”

    “你是邪教祭祀的受害者,而我们亲眼目睹了一切。三日月剧场的过去与未来,与我们的生活紧密相连。犹如——”

    “——犹如一处永难愈合的伤口,刻在心尖,无法消退的烙印。”

    少女低声道。

    “不错,正是如此。”

    他们境遇各异,此时此刻,两人却感同身受。

    “立木老师,还有浅见姑娘,尽管她此刻未在,请你代我转告:歉意之人不应是我们,而是我。”

    粟山琉璃语调格外认真,她慎重选词,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此刻道来或许古怪,我该道歉的人,实在太多。”

    “我背叛了你们的信任,还将你们置于疯狂邪教徒的手中。浅见姑娘与你,受了许多苦……”

    “不,对此我有另一见解。粟山姑娘,你的行为,是为了保护我们二人,对吧?”

    小说家笑着打断她。

    “……真?”

    “你以为我们没有察觉?”

    等待片刻,小说家回转视线,见路灯映照下的她,脸颊泛起动人的嫣红,尤为动人。

    “是、是这样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讷讷转过头,那即将染红耳垂的娇羞,泄露了她此刻的内心。 &34;勿须羞赧,尔之举动虽未有裨益,反碍吾与浅见之查探,可称牵累,然而此情此义,吾与浅见皆深感铭感。&34;

    小说家见其面露愧色,反觉饶有兴味,言语间略带戏谑。

    &34;尔乃一腔热忱之善者,愿为仅一面之交之人安危操心,冒危助人,此等心意殊为难得&34;

    &34;罢了,罢了!我知错了,往后必先与人商议,不再擅自行事!&34;

    偶像小姐一脸颓然,高声道。

    &34;吾已明理,往后定当与人共商,不再自作主张矣!&34;

    大致如此。

    粟山琉璃于“女魅”初次现身之前,已洞悉小说家与浅见并非寻常人,其目的另有所图。

    事后试探,更发觉此二人意志坚毅,绝不轻易舍弃剧组内部秘密的追寻,更不避事端,反渐深陷邪教祭祀之漩涡中

    忧虑两人安危的粟山果断决定。趁两人探查长廊木门之际,她以取物为由上楼,暗中联络通和教会成员。

    女子欲借此控制二人,以保安全。彼时,她已借“教主”之交易,掌控教会一隅。

    然,此事之后之发展,非粟山所能料。

    &34;过两日,吾将探望雾岛姑娘。&34;

    小说家敛去笑容,语调庄重。

    &34;若她已苏醒,吾愿留下照料。&34;

    &34;真无妨乎?&34;

    &34;自是无碍。学堂之事,吾会告假,稿子何处皆可撰写。&34;

    &34;非此言也。&34; 粟山琉璃轻叹,&34;汝为男子,照顾卧病女子,诸多不便,岂非?&34;

    &34;呃&34;

    小说家面色尴尬。

    诚然,女子之隐私难言,若雾岛真行动不便,他岂能代劳饮食起居乃至如厕之事?即便他心甘情愿,雾岛姑娘及其家人亦难答应。

    &34;此事交予我便好,原是吾之责任——&34;

    &34;然,尔现下事业繁忙矣&34;

    &34;呃&34;

    被戳中心结的粟山琉璃微露苦笑。

    &34;看来,尚需他人,此事托付于浅见姑娘。当然,不只她,吾三人可轮番照料。&34;

    小说家获允,神色轻松,言道:&34;那吾即刻去寻浅见。&34;

    行数步,忽忆起一事,又疾步返回粟山身旁。

    少年的目光越过少女之肩,直视其背后某人。

    &34;何事乎?&34;

    粟山侧首,困惑望向他。

    小说家伸手,轻拍她肩头。

    &34;观彼方。&34;

    少女迷茫望向彼处。

    仅一眼,她如被钉住,动弹不得。

    巷口转角,一道白影在二人视线边缘一闪而逝。

    那一刻,粟山琉璃有所领悟。

    她眼中倒映的世界微颤。

    曾未察觉的熟悉感如电光划过脑海,心底的迷雾渐消;

    过往的记忆与当下之预感,粟山琉璃以为忘却的一切,此刻皆回涌心头。

    少女视线模糊,情感如春水泛滥。

    &34;去吧。&34;

    少年轻语于她耳边。

    &34;追赶,此番,勿再让她离去。&34;

    &34;诺!&34;

    粟山琉璃拭泪,用力点头。

    她不再犹疑,奔向巷子。

    女子未察觉靠近,故粟山小姐迅速来到白影之后。

    相较于匿于楼墙之间那迅捷如魅之身法,行于空巷,女子只得躬身扶墙,步履蹒跚。

    十年来,此乃她首次离开那狭窄幽暗之地。

    恐怖之气消散无踪,唯余暮气沉沉的虚弱,似乎一阵狂风即可将其吹散。

    粟山琉璃掩口,极力抑制声音,聚精会神望着女子背影。

    女子的发灰白如枯草,凌乱于夜风中,与记忆中柔顺亮丽的长发大相径庭;肌肤苍白粗糙,再无昔日的细腻光滑;手脚瘦弱,脊背佝偻,身影凄凉十年前与女子共度的时光,如今看来如梦般恍惚;此人身躯已非记忆深处那曼妙优雅,舞台上的天鹅般的女伶

    粟山琉璃感眼角发热,心想又要落泪。

    女孩吸了吸鼻子,向对方走去。

    直至仅几步之遥,前方女子方察觉有人靠近,如受惊之鹿猛然回头。

    见来人是粟山琉璃,她瞳孔微缩,随即转过脸去。

    &34;你你来何事?&34;

    她的嗓音干涩如砂磨黑板,然而传入粟山琉璃耳中,竟让她与记忆深处的轮廓重叠——

    粟山无法抑制情绪,冲上前,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34;娘娘亲!&34;

    &34;非—&34;

    女子本能欲否认,其反应显已预备此事,早已想好应对之辞;

    然而,当她真拥抱粟山琉璃,听闻怀中女孩的啜泣,身子微颤,最终未发一言。

    &34;勿再离我而去!&34;

    半晌—于粟山心中,仿佛历经一世之久—直至她听见母亲轻柔的回应。

    &34;诺。&34;

    三浦朝香缓缓放下手,温柔地、轻轻地抚过哭泣女孩的发丝。

    那是一双粗糙冰凉的手,颤抖不已;而发丝间的触感,让此刻的粟山琉璃仿佛重返童年—

    春日午后,慵懒阳光洒落绿意盎然的庭院,幼年的她将小脑袋枕在母亲膝上,聆听女子轻吟摇篮曲 春光熹微,万物欣欣向荣,蝴蝶翩跹于阶前,廊檐铃铛随风轻响,宛如低吟浅唱。她恍惚抬眸,只见母亲含笑垂目,玉颜透着温润之光,似要在春日暖阳中消融而去……

    少女默不作声,双臂环抱更紧,泪水涟涟,哭泣声渐大。

    “今日可安好?”

    文士推开病房门户,眼前景象一如往昔:

    墨发少女静坐床畔,专心阅读手中卷轴。清风微漾,撩动窗帷,黑发轻舞,枝头枯叶执着不坠,微曳于风中,树影斑驳,铺洒于素白墙壁与明亮地砖之上,如画卷展开。

    病榻之上,素衣少女身姿纤弱,晨光之下,薄衣几近透明。此情此景,任谁见了,皆会感叹:真乃一幅生动画卷。

    少女仿佛被画卷外之声惊醒,侧脸而视,长发顺肩而落,见是故人来访,微挑黛眉。

    “我之状况,立木先生岂不知晓?每日探查”

    “喂,你可莫要胡言乱语!”

    文士受惊不小。

    “失礼,非探玩,乃是详尽、全身上下之体检。”

    少女一本正经回应。

    “体检皆有女医师照料,岂会让你这般”

    他忍不住反驳。

    “哦,是我疏忽,体检乃医师护士之事,你负责日常照料,如厕时扶持,衣带解扣,用餐时勺勺递送”

    “未曾有过此事!”

    文士心虚地瞥向敞开的病房门外。

    “他人闻之,恐生误会,你如厕多拜托浅见与粟山,或由护工协助——”

    “那用餐何人侍奉?”

    雾岛时江微笑,目光柔和,凝视着他。

    “呃”

    好吧,确有其事。虽有意外与无奈,终究已发生。更甚者,他内心并无抗拒,反窃喜不已。对当事人面有愧色与心虚,原是正常。

    雾岛时江欣赏他尴尬神色片刻,旋即转首望向窗外,嘴角微扬,续言:

    “三浦姑娘日前前来探望。”

    “甚好。感受如何?得见心念之人。”

    “难以言表。非欢庆胜利的喜悦,倒似卸下重负之轻松。”

    “难怪。实属沉重话题。”

    “确实。十年苦厄,直面梦靥,生死悬于一线如今,皆化为审视自我之机缘。”

    “言之有理,颇有小说之韵。”

    “是么?不过你不可就此落笔,告知他人。”

    “自当如此。此乃我俩秘密。”

    文士应答,心中却存疑。因从友人语气中,他听出了些许轻蔑。

    “言归正传,日前我与三浦姑娘相见。她刚脱困,身子虚弱,且与世隔绝十年,颇不适应,故暂居疗养院。那次相见,还是特许外出。”

    “我知晓。”

    文士点头。这几日,粟山琉璃最为忙碌,两院奔波,精心照料友人与母。

    “趁此良机,我便”

    “慢着,我觉并非如此。”文士举手打断,“你若愿,身体康复后,与三浦姑娘相见机会多矣”

    “勿扰!”

    雾岛瞪他一眼。

    “总之,我立刻向她提出疑问。那困扰我十年,萦绕心头之事。”

    “嗯。”

    文士面色凝重。

    “而后?得偿所愿否?”

    “”

    雾岛未即刻作答,面无波澜,稍顷,方轻吐一口气,笑容缓缓绽开。

    “未得。”

    “何意?”

    文士皱眉。

    “她所答,非我所料。”

    “三浦姑娘作何言?”

    “勿误解,立木先生,三浦姑娘仍如故,虽略显孤僻,仍是善良柔婉之人,未出言冒犯。我所指——”

    “无论她如何答复,已无关紧要。”

    “因在问出那一刻,三浦姑娘尚未开口,我心中已有答案。”

    “直至那时,我方知心底回响之音,源于自身,而非他人。”

    “昔日三浦姑娘或许曾如此言,但她已全然忘却,我亦如此。”

    “支撑我至今者,非她,非他人,而是我自身。”

    文士眨眨眼。

    “言之有理,雾岛姑娘,颇具小说韵味。”

    “是么?”她一笑,“话虽如此,你不可书之,却可将此秘密告知他人,告知迷茫之人。”

    短暂交谈告一段落。雾岛时江尚未全愈,交谈一阵后,文士见她面露疲态,识趣地告辞。

    文士正欲推门而出,身后传来雾岛时江之音:

    “且慢,有一事忘了告诉你。粟山姑娘先前已来过。”

    “何事?”

    “她在院中楼阁等你。”

    雾岛目光诚挚。

    “去见她吧,她会代我向你诉说。我们有言需对你言。”

    “汝至矣。”

    天台之隅,倚栏独立的女子闻声回眸,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识的面容,不禁流露出欢愉之色。

    然则,粟山琉璃尚未及致问候,即察觉对方举止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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