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打麦场上的杀戮
酒家离栖灵寺距离并不遥远，待夜幕降临之时，师徒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并受到了住持的盛情款待。寺院依旧宁静祥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充实：每日聆听佛法讲经、吟诵经文、享用斋饭、参悟禅理、静心打坐以及敲击木鱼声不绝于耳……然而，尽管玄奘竭尽全力地去敲击木鱼，但无论怎样努力，他始终无法回到数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心境。
当师父告知他次日仍需继续前行时，玄奘的内心不禁涌起一丝挣扎。他开始觉得外面的世界似乎不再如想象般美好，甚至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在寺庙里，他们无需担忧衣食住行，可以全心全意地念经修行。
可是，玄奘最终还是选择跟随师父踏上旅途。毕竟，他对于外界的好奇与憧憬并未消减，心中仍然充满着对未知世界的幻想和期待。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些风风雨雨，才能真正领悟人生的真谛吧！于是，师徒二人继续背上行囊，再次踏上了漫漫征途。
也许那个时候玄奘留在了栖霞寺或者回到金山寺，他的人生将会是另一个人生，可是，也许的人生又有谁知道呢。
然而自从离开栖灵寺之后，玄奘便对后续的旅途心生无尽懊悔。此后每一天，他都会遭受各种各样的冷眼、讥讽、辱骂、饥饿、酷暑、严寒，甚至还会遭到打劫。随着不断向北前行，渐渐进入中原大地，世间局势也变得愈发混乱和残酷。百业日渐萧条，所遇之人面容憔悴如菜色。路边慢慢的开始涌现成群结队的乞丐与流民，更有甚者，时常还能看到遗弃的尸骸。
还有的地方甚至爆发了动乱，劫匪们打劫商户，强占官府，官民陷入混战之中。这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在狠狠地冲击着玄奘那颗年幼而纯真的心灵。
终于，在某一天，他那脆弱的小心灵被彻彻底底地击碎。
记得那是一个临近千峰寺的宁静小村子，那天，玄奘和他的师傅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进食一粒米了，饥饿感如影随形。他们决定从村东头开始化缘，希望能得到一些食物来充饥。
当他们来到第一户人家时，屋子里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懂事地为玄奘师徒盛上了两碗玉米糊。师徒二人感激不已，就在屋外的木墩上坐下来享用这份珍贵的食物。
一边吃着，玄奘师徒不禁好奇地询问起小女孩的家人去哪了？小女孩眨着大眼睛，轻轻说道：“我妈妈天亮的时候就和村里的大人一起进山采药去了。她走之前特意给我熬了半锅的玉米糊，让我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吃。”听到这里，师徒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小女孩接着又表情落寞地说：“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做大官、挣大钱，等他回来会给我带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呢！可是……我都不太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了。”说完，她低下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玄奘边吃边安慰小女孩说，他的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了，而且是当了大将军回来的
玄奘师徒喝完碗里的糊糊，肚子还依然很饿，但是哪还有脸再从小孩的口里夺食啊，就起身准备到下一家再化点斋饭。
他们刚刚站直身子，就看到两名手提大刀的官差朝他们飞奔而来。官差二话不说，冲进屋子就将送碗进去的小女孩拎了出来。玄奘连忙上前拦住他们，询问为何要抓走小女孩。其中一名官兵用力一把将玄奘推开，并大声呵斥让他少管闲事，接着就押着小女孩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玄奘和他的师父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见情况紧急，也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官兵和小女孩后面，一起来到村子西边空旷的打麦场上，这里已经零零散散地站了几十个老人和孩子，此外还有几个怀抱婴儿的中年妇女。周围有大约二十名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此刻，一名皮肤黝黑的军官正高举着一把宝剑，向这群老弱妇孺发问：“这把剑，你们之中有谁认识它吗？”
在场的老弱妇孺们，一个个面色苍白，惊恐地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军官见没有人回应，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拔剑出鞘，闪烁着寒光的剑身让众人不寒而栗。
军官手持长剑，大步走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将锋利的剑刃横在老人的脖子上，语气森冷地问道：“老人家，这把剑是在你家屋后面找到的，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只要你说出实情，将军府自然会有赏银给你；但若是你知情不报，窝藏奸细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白发老人身体颤抖不止，满脸惊恐地看着军官，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上官的话，老……老朽确实不知啊！”
然而，老人的话音未落，只见军官双眼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猛地用力一挥。刹那间，老人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滚落下来，猩红的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洒在半空中，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雾。在场的老弱妇孺们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场景，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甚至直接被吓得晕厥过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玄奘和他的师傅也不禁脸色惨白，心跳加速，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他们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军官冷漠地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然后缓缓走到一个小男孩面前，蹲下身子，用冷酷的眼神盯着小男孩，轻声问道：“小朋友，今天上午有没有看到陌生人从这里经过呢？”小男孩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小男孩怯怯懦懦的抬起小手指向小女孩和玄奘他们道：“小鱼，早…早上…有盛饭给…给那个人吃…。”
军官听完顿时直起身子，向玄奘师徒和小女孩走来。
面对军官的眼神压迫，玄奘用力的直着脖子，可是自己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避开军官的眼神。
军官问带玄奘他们过来的官兵：“这俩和尚是怎么回事？”
官兵回答：“两个过路的游僧。”
军官：“出家人，看热闹也不挑挑时候，赶紧走吧。”
师傅法明立刻双手合十：“施主，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切不可妄开杀戒啊！”
军官立刻回了师傅一个浑厚有力的“滚”字。
师傅法明不再言语，拉上玄奘准备离开，可是玄奘的脚根本不听使唤，直挺挺的就是不动，师傅使了几次力硬是拉不动他，便小声的对他说：“走吧，我们阻止不了。”
听完师傅的话后，玄奘的脚下不由自主的松动了，师傅就拉着他向西走去，玄奘的身子虽然被拉着走，但是眼睛还在看着小鱼，小鱼也正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就是这个眼神，纯真无邪又无助的眼神，永远永远的印在了玄奘的脑海里。
然而这一幕很快就被军官无情的中断了，军官把小鱼的脸转向了他，问小鱼，那个人给过她什么东西没有？或者有没跟她说过什么话？还有往哪个方向走了？
从小鱼那得到的都是摇头的答案后，军官愤怒了，举起了手中的剑，这时候，玄奘用力的挣开了师傅法明的手，飞奔到军官面前，跪在地上求军官，诉说小鱼只是一个懵懂无知、不懂世事的孩子，给那个人吃的也只是一时的善意之举。
军官对玄奘诉说无动于衷，甚至还显的不耐烦，玄奘赶紧表示，如果用小鱼的死可以弥补她无意犯下的过错，那他愿意代替小鱼去死，说完，玄奘伸长了脖子挡在小鱼的前面。
军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玄奘说道：“出家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
军官一脚把玄奘踹开，接着一股鲜红的鲜血，溅满了玄奘整个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