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质问
陈烟听完这番话愣在了原地,任凭胡达怎么用刀尖刺她她都没反应。
“你说什么?”她呆呆地反问。
胡达的话字字清晰,而陈烟却仿佛需要耗费掉浑身的精力才能将其解码理解。
胡达见陈烟没有如他所料那般表现出惊恐害怕的样子,内心变态的期待落空,随即恼羞成怒。
“陈铺良,我杀的,听明白了吗?你老子是我杀的!哈哈,你知道他临死之前说了什么吗?他求我,他求我别杀他,他说他上有老下有小,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遇到了他说的那个‘小’……”
他在陈烟身后笑的几乎癫狂,也不在乎他的犯罪行为需不需要掩饰了,引得周围稀疏的观展者纷纷向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
“陈烟,你怕我报复你,所以巴结上了季铭归那小子?可是就算你跟了季铭归又能怎么样呢?这因果报应是倒着来的啊!你欠我的,你老子已经替你还给我了!哈哈哈!”
因果报应?
面前原本天旋地转的世界恢复如常,陈烟恍惚的灵魂终于落下。她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似乎正有什么人被簇拥着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待看清位于人群中央那人的面孔,陈烟没有片刻迟疑,奋力挣脱了胡达的钳制,拼了命的朝那片混乱冲了过去。
那个人的出现对陈烟来讲不能说是如救世主降临,但他可以作为她手边唯一能够利用的救命稻草。
“季先生!季先生!”
拥挤着的人群硬生生地被陈烟劈开了一条道,她伸手去够季铭归,却被他随身的安保拦下。
“陈烟?你……”跟在季铭归身侧的江袅袅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陈烟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陈烟打断。
“季先生,我是装置艺术设计专业的研究生陈烟!我仰慕麟光集团已久,梦想就是能够进咱们公司就职,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幸邀请您参观我的作品?”
被汗浸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的神色中除了惊慌还掺杂着强烈的韧劲儿。季铭归对陈烟这狼狈的出场方式有些意外,抬手示意保安不用阻拦。
“当然可以,你的展品是?”被各种高清镜头怼着拍的他表现的十分和善,与之前在小巷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跟我来!”
陈烟没时间顾及这些,转身一边引导着季铭归往她的展区走,一边用目光四下找寻着常哥的身影。
他果然还躲在一旁,不肯罢休。
只见他半个身子隐匿在立柱后,脸上的阴霾还未消散,嘴角又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把手放在耳边,朝陈烟比了个手势,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个把手放在耳边做打电话姿势的动作,让陈烟身体仿若坠入冰窟。
他刚才听到她讲电话了……
他要去找她妈妈!
妈妈有危险!
陈烟再也等不了了,转身握住季铭归的手腕就将他往自己的展区里拽。
拉扯间,季铭归的西装都生了褶皱,但在一众媒体前他的脾气又不好发作,只得快步跟上。
陈烟设计的装置展品,灵感来源于普通人家用来饮茶的玻璃杯,但因为铁艺造型的特性,一条又一条的骨架围绕着“杯口”和“底座”从上至下贯穿,让它从外观上看又有些神似鸟笼。
这个“笼子”顺理成章地将她和季铭归与外界隔绝开来。
陈烟努力克制从胡达的刀下死里逃生带给她的恐慌,但仍生理性地发音困难。
“手……手机借我……”
“干什么?”季铭归发现陈烟的异样,双手插兜不为所动。
“快点!”陈烟压着声音几乎是怒吼着,把手摊在季铭归面前。
跟那个正在向她母亲靠近的危险相比,面前这个被聚光灯束缚着的男人对她来说已不足为惧。
“季铭归!”她压着满腔的恐惧与愤怒质问,“你为什么没有遵守承诺!”
季铭归知道陈烟肯定早就调查过他了,只不过他的名字第一次以这种口吻出现在她的嘴边,让他还有点不习惯。
“你在说什么?”季铭归刚才被她硬生生地拽着走本就心生不悦,一进来又被她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帮我解决掉常哥吗?他根本就没有死!他又来找我了!你为什么没有杀他!”陈烟双手紧抓着衣角,依旧没能控制住自己抖动的身躯。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成天嘴里都是喊打喊杀的?”季铭归自知理亏,抬手摆弄起头顶上的叶片。
“我要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我家,保护我妈妈!”
“你是在命令我?”季铭归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似是没了兴致。
“是你违约在先!”
“陈烟,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季铭归语气冷冰冰的。
小巷谈判时他的狡诈,和在媒体面前他的绅士,现在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踪迹。此时的他就好似一条巨蟒经历了层层蜕皮,露出了最原本的躯体。
陈烟不明白他口中的的“救过她”是什么意思,她也没时间深究,她现在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跟季铭归这样的罪犯做交易,已经等同于是在悬崖的钢丝上行走了,往左往右皆是万丈深渊,即使一步踏错又有何差别?
“季铭归,你忘了你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了吗。”陈烟转头迎向装置外围那圈一闪一闪的光亮。
“外面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
季铭归听出了陈烟话中的威胁,怒意燃起之际,嘴角扯起一条轻蔑的弧度,“你是想以失心疯女大学生的身份登上今日晚报的头条?”
陈烟咬着泛白的嘴唇,额头上早已因腰间强烈的痛感而泛起一层汗珠。
她到底还是莽撞了吗?
虽然他明面上的身份和地位的确会让他有所顾忌,但他毕竟是能在警方面前瞒天过海的人,又怎会处理不好她在媒体面前的“失言”?
“季铭归我求你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陈烟放低姿态,一改刚才的强硬,语气软了下来。
“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常哥他已经冲着她去了!我的手机也被他拿走了,我现在连报警都没有办法报警!”
“不不不,我不会报警的!只要你肯帮我保护我妈妈,我之前给你的承诺我还是会遵守!我求求你了行吗……季铭归,就当是我欠你一次,以后我还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烟感觉自己真的走投无路了,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双手几欲想去拉他的袖子,跪下来求他,但又害在众目睽睽下这样的行为会惹得他动怒,只能克制住自己。
季铭归这样的人虽然深不可测,但眼下他是陈烟面前唯一能抓到的稻草了,她曾经有多痛恨他的狡猾,现在就有多希望他有通天的本领,能够保她妈妈毫发无伤。
季铭归看着陈烟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眉头松了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打开装置的门走了出去。
“季铭归……季铭归……”陈烟着急地追上,结果刚一抬脚就眼前一黑,直愣愣地跪了地上。
头部传来的眩晕感让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快要倒下。
耳边有人用吃惊的语气叫道:“老大!她身上有伤!”
陈烟今天恰巧穿的是一件黑色的体恤和牛仔长裤,她背上伤口渗出的血液现已染红了半边屁股,只是由于衣服的颜色深,看起来没有那么明显。
季铭归回眸看到以匍匐姿态趴在地上的陈烟,以及地上红褐色的液体,顿喊不妙,吩咐道:“阿参!把你的外套给她披上!”
围在外面的记者们隔着玻璃纸看到装置内朦朦胧胧的景象,纷纷举起相机捕捉这古怪的一幕。而季铭归带来的人则是在他们面前挡起了人墙,阻止他们进行拍摄。
“我求求你了季铭归……我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帮帮我好吗?我家住在理安市昭和路平安小区6号楼……”
被阿参强制横抱起的陈烟路过季铭归时还不忘抓住他的衣袖,“或者你把电话借给我也行,我现在打电话给我妈妈让她快跑……阿参……你是叫阿参吗?你能把电话借我吗?”
她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季铭归将陈烟紧攥着的手扯开,面无表情道:“送她去杨医生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