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琴”

    “这次……我又该以何种称谓自居呢？”她凝望着镜中逐渐褪去诡异色彩，回归正常人类肤色的自己，还有那已然彻底化作男性阳刚之气的面容。她曾经的模样，如同被晨雾渐渐吞噬的梦境。

    “再用以前的名字……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混乱吧？”她轻声自语，“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会继承我的名字？我想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名字吧。”

    “罢了，我才懒得去追究那些。”她轻叹一声，像是与过去的自己划清了界限。最终定格在一个简单的字眼上——“白灵”。既是因为自己刚刚出生于那纯白的世界，又因为自己上一代本身就是灵体的状态。这名字似乎更加的适合他。

    对于白灵而言，这个世界的面纱如同薄纸一般，轻轻一触便能窥见其中的真相。他和这个世界的共鸣并没有因为他的转世而被切断，即使那些景象被那几个称其为“阿母”的孩子们掩盖了起来他仍然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

    然而他们本来的面目却是极为血腥而诡异的。整个世界都被红色浸染。似乎深处的并不是一个自然的世界，而似乎是身处在某个人的体内而一样——更确切的说，他们似乎如同苍蝇一样生活在一个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之上。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肉的？”白灵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些肉，或许来自于他的“前身”。那些被遗忘在裂缝中的躯体，难道已经成为了他们创造新世界的基石？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白灵的心，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不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扭曲变形。

    在常人眼中，那些只不过是一棵棵寻常的树木，矗立在大地之上，默默无声，毫无特色。然而，他的眼中，那些树木并非简单的自然之物，而是仿佛从某个被遗忘的古老祭坛上断裂下来的巨大肢体，每一棵都与他那瘦弱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前，一根与他腰部一般粗壮的“大腿”突兀地立在那里，外皮坚硬如被岁月锤炼过的铁石，冰冷而沉重。他伸出手去触碰，手指在触及那冰冷的“皮肤”时，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古老而深沉的悸动。

    而那上面的枝叶，更是荒诞至极。它们不再是生机勃勃的绿色，而是一片片灰白相间的“皮肤”，紧紧地附着在裸露的“骨头”上。这些“骨头”如同枯枝一般扭曲、交错，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美感。每一片“皮肤”，它们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些零星点缀在“皮肤”之间的花朵。它们并非自然界中常见的色彩斑斓，而是由一片片尖锐的指甲拼凑而成。这些指甲颜色各异，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色，它们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一种扭曲的美。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天空从来不是蔚蓝色，一颗颗点缀在天上的星星则是一颗颗圆溜的眼珠。“若是我当初看到的也是这一幅场景，我恐怕早已无法再谱写出一曲完整的乐章了。”他捂住自己的头，试图抵挡那股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眩晕感。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这荒诞的场景占据我的理智。”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天际，那些原本稀疏而遥远的星辰，突然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地旋转起来，化作无数只巨大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仿佛这些星辰的眼睛能看穿他的灵魂，洞察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秘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万千目光同时审视，让他无处遁形。

    在另一个是否永远在黑暗笼罩的祭坛之上一个头戴兜帽的身影缓缓走近。这个人的头上长满了枝条，每一条都扭曲而诡异，仿佛是生命力的具象化。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个被星辰注视的男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不清楚。”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似乎是从古老的岩石中发出的回声，“看起来像是一个迷失的灵魂。”

    “第一个灵魂不应该出现得这么早。”兜帽人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那我们现在是应该把它留下，还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当然是消灭它！”苍老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难道你想让阿母创造出第九个神明来吗？那将是灾难的开始！”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些星辰的眼睛猛地向着那个男人的方向延伸过来。它们的瞳孔像是一根根竖立的黑色藤蔓，不断地收缩扩张，那诡异的频率竟然与男人的心跳产生了共振。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然而，这个他并没有屈服。他猛地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地戳向自己的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切断与那些星辰眼睛的联系。随着他手指的戳碎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视野彻底消失，那些星辰的眼睛也随之消失无踪。他的心脏跳动慢慢恢复了正常，疲惫的感觉也随之消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似乎知道如何应对我们。”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大，我现在找不到他的灵魂了。他似乎不属于我们所管辖的区域。”

    兜帽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这么诡异的存在，我们绝不能让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的存在影响到阿母的计划，那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但是……”年轻的声音还想说什么，却被兜帽人打断：“没有但是！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不能有任何犹豫。”

    在一棵大树的背后，白灵正蹲在那里：“孩子们，你们的心可真急啊……但阿母这一次真的不能支持你们的行动。”

    他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想在这里把我杀死？你们还太嫩了！”

    他隐匿了所有的气息，仿佛化身为一块无生命的石头，仅凭皮肤的触觉去感知风的涌动。然而，这风却异常诡异，每一丝流动都似乎与他的呼吸同频共振，宛如他的呼吸延伸到了这片无尽的虚空。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仿佛这风并非自然界的产物，而是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这荒诞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的念头更加确信——这个世界，这片虚空，或许本就是他的身体所化。那些疯狂的孩子，他们将他的身体撕裂，浸没在无尽的虚空中，让他的身体在虚空中重新演化，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想象着，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石头，都是他逐渐糜烂的肉体所化。那高悬在天空的太阳，不过是一颗颗巨大的眼珠，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的皮肤化作了覆盖大地的绿色植被，每一片叶子都是他的汗毛所变。他的骨骼则化为了深埋地下的金属矿脉，坚硬而冰冷。而他的牙齿，则化作了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矿石，镶嵌在山峰之巅。

    更为诡异的是，他的鲜血被赋予了水的元素，流淌在这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他的呼吸，则化作了这里的风，轻轻吹拂着每一寸土地。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索着向前走。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那是一棵树的树干。他心中一动，想起了最初的时候，那个孩子是如何用风与浪的声音学会了制谱。那些谱面传出的声音，如同魔法一般，加快了这个世界的演化，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诡异。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将那个孩子杀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些孩子虽然疯狂，但他们的目的却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加完美，而自己的那些孩子只会死死的盯着这个新进来的灵魂。让他代替自己的位置，继续重新演变出一个新的更加完美的世界。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顺应那些孩子的意愿，让这个世界继续演化下去。但他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他想要做的，是将这个世界的真实场景展现在那个新出现的灵魂面前。只有那样，那个灵魂才会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才会想要放弃这个世界。他知道，这些孩子的法术虽然都源自于这个世界，但他们的灵感却难以捉摸。

    “阿白，阿黑你们两个还能感受到我的呼唤吗？”白灵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地面。那地面似乎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着他的呼唤，“果然是这个样子吗？我多么希望我看到的东西全都是假象啊。”

    “可真的确是混乱不堪。既然又是阿黑却又是我的身子。我倒是希望上面这一层只不过是一层我的烂肉而已，却没想到他们把我的肉都植入到了里面。结果让你们膨胀到如此大身体被撑开。只能将这烂肉裸露在外面。”

    而那纯白的天也没有任何的区别，一朵一朵的云是泡在血浆中的肉的浮沫。零散的几个眼珠子漂浮在水面之上，死死的盯着地面。“他们甚至都不肯给你一个完整的躯体……”

    突然，他疯狂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混沌中回荡，听起来格外刺耳。他笑着笑着，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几乎已经变成平凡肉身的身躯，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尽管他的法力依旧存在，那些特殊的法术依然能够施展，可他现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血浆浸泡过的天空和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星辰”。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他猛地伸出一只手，径直插入了自己的腹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他的手指在腹部内摸索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当他触碰到一根肋骨时，他微微一用力，便将那根肋骨从自己的身体中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用另一只手顺着那个口子继续深入，又拔出了另一根肋骨。

    他看着手中血淋淋的骨片，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像是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仔细地琢磨着这些骨片的形状和质地。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树木”。这棵“树木”并不是普通的树木，它的枝干扭曲着，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他走到“树木”前，用力砍下了一段枝干。他手中的对骨片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轻易地就将那坚硬的枝干砍断。他将砍下的枝干抱在怀中，回到了原地，将那段枝干削成了一杆琴的琴体。他的手指在琴体上灵活地穿梭着。接着，他又扯下了自己的数十根头发。这些头发并不是普通的头发，它们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是由月光凝聚而成。他将这些头发一根一根地搓成细绳，每搓完一根，他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确保它们足够细腻、足够坚韧。

    当他搓完所有的头发后，他开始用那粘稠的液体将这些细绳包裹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根细绳都包裹上这种液体，然后将它们一根一根地系在了琴体之上。

    当所有的细绳都系好时，那杆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液体，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而那数十根由头发搓成的细绳则像一条条银色的蛇一般，在琴体上蜿蜒爬行。他轻轻抚摸着这杆诡异的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将琴体举到胸前，开始弹奏起来。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地穿梭着，弹奏出一首首诡异而荒诞的乐章。这些乐章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能够引动天地间的灵气，让周围的景物都随之发生变化。

    随着他的弹奏，荒原上的风开始呼啸起来，吹动着他的衣角和头发。月光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仿佛是在为他照亮舞台。而那棵粗壮的“树木”也开始扭动起来，仿佛是在随着他的音乐起舞。

    当最后一根琴弦震动停止时，整个荒原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他缓缓地放下琴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悦，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