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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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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孩子,别急着跑,雨天路特别滑,小心摔跤。”那位头发略显斑白、额上布满皱纹、身穿工作服、头戴黄色工帽的中年人,眼神中满是关切地嘱咐道。

    年轻的小伙子转过身,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他冲着那位显然比他年长一些的中年人轻松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摆了摆手,“老爹,你就放心吧。你自己在工地上才要多加小心呢。”

    中年人点了点头,急忙补充道:“那你去学校要好好念书,别忘了中午吃顿好的。钱不够了,记得跟老爹说。还有,晚上我如果回来晚了,你记得帮我照看一下你侄子。今天工头说可能还要赶点工,所以我可能会晚点回家。你放学后要是作业写完了,就陪你侄子玩会吧……阿谭的双眼睛的情况你也知道……”

    说到阿谭的时候,那中年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好啦,好啦,老爹,这些我都知道的。”年轻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挥了挥手,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学校的门口。

    “王浪,到时候等高考结束了,你准备去哪些地方发展?”王浪的同桌,庄正,见王浪交完作业,安静地坐回座位,开始反复翻阅那本厚重的高考志愿填报手册,不禁好奇地探问。

    王浪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坚定:“我么?其实我也没太多想法。对我而言,只要有个工作,能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个立足之地,不再为温饱而发愁,就足够了。当然,家里还有个弟弟需要我照顾,所以这份工作不能太过繁重,得让我有余力去关心他。”

    因为阿潭的年龄和王浪相差的其实并不多,因此在学校他则直接称王阿谭为自己的弟弟。

    庄正听后,眉头微皱,似乎对王浪这种“随遇而安”的态度有些不解但眼神中更多的却是羡慕:“你对生活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吗?难道你就不想追求更高的目标,更远大的梦想?”

    王浪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你也不想想这个社会现在都已经内卷成什么样子了。我只想脚踏实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至于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我觉得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慢慢去想吧。到时候我可不想自己把自己给逼死了,那多没意思。”

    庄正沉默了片刻,似乎被王浪的话触动了。他平时家境优渥,从未真正体验过生活的艰辛。如今听到王浪的心声,不禁感到有些惭愧:“你说得对。我也快高考了,对未来却还是一片迷茫。只是想问问你,听听你的想法。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觉得去当个保安,天天待在保安亭里玩玩手机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你家里开的公司那么大,我觉得你想当保安肯定有点难,你就把你们公司当保安的位置让给我,然后你好好的。在你家公司运营吧。”

    “这也是个好主意。反正咱俩在一起基本什么事儿都能搞定。”庄正打趣着。他深知王浪平时默默承担了许多责任,不仅是学习上的压力,还有来自家庭的负担。而他这个所谓的“铁兄弟”,平时虽然总是嘻嘻哈哈,但是一个人能承受那么多压力却能保持这个心态庄正是打心底佩服的。

    “话说回来,你弟弟的眼睛……”庄正的声音放轻,不想让别人听见,问的也比较小心。

    王浪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上周老爹带他去看了医生。但医生说……他的眼睛……情况不太好,手术效果有限,可能……没什么用了。”王浪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几句简单的话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庄正听后,眉头紧锁,赶紧想了一个其他的理由把这个问题岔开说:“我本来还想着从我父母那边弄点钱过来给你,你怎么也不知道接下来?”

    王浪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知道的,我老爹那个人,他要是知道我拿了你的钱,肯定会打死我的。他第一个不同意。就算我们俩是铁兄弟,我老爹也不会让我占你一分一毫的便宜。除非……我给你打工还债。”

    庄正摆了摆手,急切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要你的尊严,这怎么能算是施舍呢?这是朋友之间的接济和帮助啊。”

    正当两人还在交谈时,班主任那熟悉而又严肃的声音突然响起:“上课了!都别讲话了!就你们班的吵吵闹闹!”她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卷子,板着一张脸走进教室,仿佛学生们真的欠了她钱似的。

    庄正不满地嘟囔道:“这老太婆的课真的烦,就不能和语文老师学一学吗?你看语文老师多心平气和。”

    王浪也无奈地点了点头,但他们的声音似乎没有逃过班主任那敏锐的耳朵。她瞪了两人一眼,冷冷地说:“你们两个,给我到门外站着去!”

    就这样,两人被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无情地赶到了门外。

    在教室的阴影边缘,王浪和庄正并肩而立,两人的影子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中拉长,仿佛要与远处那片诡异变幻的天空融为一体。天空原本还是一片澄澈的蓝,但转眼间,蜕变成橙红,王浪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却又难以言明。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王浪和庄正相视一笑,他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准备踏上归途。王浪背上书包,与庄正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街道两旁的灯光开始闪烁,然而,他的目光却被路边一个的小摊所吸引。那是一个卖金鱼的摊位,这些金鱼却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摊位上摆放着几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面游动着两条金鱼。这两条金鱼的颜色与寻常所见截然不同,它们是由黑白两色交织而成,宛如两幅在水中游动的水墨画。其中一条金鱼黑色偏多,白色如同点缀般稀疏分布,另一条则白色占据主导,黑色只是偶尔点缀其间。它们在水中悠然自得地游弋。

    王浪好奇地凑了过去,目光紧紧盯着这两条金鱼。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盒子,金鱼们似乎被吓了一跳,迅速游向了另一边。然而,当王浪再次将手移开时,它们又重新游了回来。

    “小伙子,这两条金鱼便宜卖给你。”摊主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王浪的沉思。

    “一条三块,两条五块。我们家的鱼池现在新的鱼苗已经下来了。”老人继续说道。王浪心中一阵疑惑,他知道鱼苗的上市时间确实快到了,但眼前这两条金鱼显然不是鱼苗。而且,他从未听说过有人将金鱼当做鱼苗来卖。

    “五块钱,我买了。”王浪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老人。老人接过钱,不知道是不是王浪的错觉,那老人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在昏黄的夕阳下,王浪提着装着两条鱼的小盒子,步履匆匆地走在通往家的狭窄巷子里。夕阳的余晖像一把火红色的刷子,将刷了绿漆的公寓门映照得诡异而妖艳,宛如从血泊中捞起的一扇门户。整个巷子。被那光辉洒下之后似乎回到了十年之前,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

    “阿谭,阿谭,我回来了,帮忙开下门,我手里拿着东西。”王浪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中回荡。

    他等了许久,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王浪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放下手中的小盒子,从包里摸出钥匙,准备自己开门。然而,就在他刚将钥匙插入锁孔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突然从门缝中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楼道。

    王浪猛地一惊,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力推开了门。门后的景象让他瞬间呆立当场——只见阿谭双眼诡异的凹陷进去,只留下两个深深的洞,脸色苍白如纸,眼角不断流出鲜血。他的一只胳膊断裂在地,伤口处不断渗出血液,将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片血海。

    更为诡异的是,房间的地板上竟然积满了水。王浪刚一踏进去,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液体涌入了鞋中。他下意识地想要呼吸,却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恶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环顾四周,只见在血海之中漂浮着一条全身布满了诡异纹路的鱼。那鱼的半个身子已经残破不堪,内脏和骨骼清晰可见。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那鳞片像是被涂上了厚重的油漆。

    那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王浪,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吸走一般。王浪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踢翻了放在门边的小盒子。盒子里的两条鱼被摔了出来,而他却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其中一条鱼的头颅上。

    “咔嚓”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响了起来。

    王浪低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那哪是一条鱼,踩在自己脚下的分明是自己那和蔼可亲的老爹,只是他的身形如今变得很小,自己一脚便直接踩碎了他的头颅。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如同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而另一条鱼则挣扎着蹦跶了两下,然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双眼睛也瞬间翻白,仿佛在对王浪发出无声的控诉。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王浪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回荡。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逼心头。

    王浪猛地从医院的冰冷长椅上惊醒,身体如触电般弹起,他的心跳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原来是靠着墙角打了个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却发现那原本干燥的布料此刻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身上。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那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那是一道深深的划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仍旧缓慢地渗出丝丝殷红,那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正是从他手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王浪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与朦胧。他感到有些困惑,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诡异的梦?难道真的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他缓缓站起身子,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努力稳住身体,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才逐渐恢复了平衡。他定了定神,抬头望向阿坦所在的病房方向。

    王浪无法在大晚上申请进入重症监护室看望阿潭只能静静地趴在门外,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向内望去。他看见阿坦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仪器,那些仪器的指示灯在昏暗的病房里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他看不懂那些仪器上的数据,只能听见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缓而有规律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一种奇妙的咒语,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着,给予他一种莫名的安慰。他知道,只要那声音还在,阿坦就还有希望。

    等他悄然从窗前转身离开,外面的阳光已经照射得正午时分,这层楼是住院部的上层,因为多数病患行动不便,这里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医疗设备的轻微声响。

    他步伐沉重地走在走廊上,思绪飘远。他回想起昨晚的梦境,那的真实感以及诡异的场景让他难以忘却。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病危通知书。那张纸在他手中显得如此沉重,他凝视着上面自己签下的名字,笔迹依旧清晰,却仿佛带着无尽的苦涩和无奈。

    心中一阵翻涌,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滑过脸颊,滴落在通知书上,晕开了黑色的字迹。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而哽咽:“抱歉,老爹。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您的生日了,我本来计划着能在那一天给您带来一些好消息,可是,现在……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我……我真的很抱歉,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他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他缓缓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那张通知书,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那张纸在他手中被揉得有些褶皱。他久久地跪在那里,无法平静。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消失,只剩下他和那张病危通知书。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老爹和阿潭的思念和愧疚,泪水不断地流淌,将他的脸庞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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