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确定是她

    宝丽广场是江宁最大的奢侈品市场，一家优雅的西餐厅内，蓝星月一身法式复古的刺绣工艺连衣裙，裙摆过膝，层叠有致，她单手托腮，长发披肩。即使不施粉黛，这么一换装，少女的校园稚气褪了不少，明艳动人，令人挪不开眼。

    漆凤梧甚是满意地看着她，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以前挪不开眼的只有她的容颜；现在让自己挪不开眼的，是整个她。

    商场里往来的男士们都停下来看着她，星月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几次她眼神对视几秒，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看，看不透在想什么，这还是自己头一次被看得有些表情不自然，她拿起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掩饰着内心的不适感。

    “漆总，我先把这些衣服放到车里。”

    漆总亲自挑选的，都是腰背不露，裙要过膝，没想到漆总骨子里却还是传统的。不过蓝小姐就不一样了，最是花苞一样的青春靓丽年纪，哪怕素颜也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去吧。”

    漆凤梧淡定地给自己续了一杯水，瞧见助理一步三回头似的离开。看着自她眉梢眼角，处处透着不谙世事的美好，瞧见她肌理匀称，发丝随风飘起，撩拨着人的心弦。终究是忍不住凑了过来，站起身半俯着，将她额前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轻声道：

    “下午三点我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吃完我可以回学校了吗？”

    蓝星月若无其事地将牛排送入了自己的嘴中。爸妈托孤，他竟然真的这么细心地照顾自己？买了这么多价值不菲的衣服，好像在把自己当洋娃娃一样装扮。

    “先陪我回一趟家。”

    漆凤梧看着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兀自又补充了一句：

    “爷爷他想你了。”

    严格意义上，这是两人确立关系以来，自己第一次带她出来吃饭，她怎么看起来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终于结束了，一上午都在逛逛逛，买买买。到达停车场的时候，秦奋已经等候多时了。蓝星月猫着身子进到车里，见到他，突然来了一句：

    “秦助理，你吃饭了吗？”

    “当然。”

    秦奋一个机灵，这小姑娘还真是，太可爱了。难不成她以为自己老老实实就在车里等他们吗？他立即坐直了身子，漆凤梧紧随其后，坐了进来。很快，车子启动。宝丽广场到漆氏集团办公大楼总部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秦奋将蓝星月带到了自己的顶楼办公室，就忙着开会去了。

    不知为何，也许是他的办公室过于空旷。第一眼看起来，反而很像一个巨大的囚笼。毕竟办公室在顶层，透过窗户就能看见蓝天，总给人一种空旷而有些令人窒息的感觉。

    蓝星月也没心思走动，整个办公室就好像一张巨大的网似的。就像是拘起来的立体而封闭的空间。她靠在进门位置的沙发上端正的坐着，没一会，门开了。

    漆凤梧环扫四周，面积虽大，但一览无余，最终在身后瞥见了她小小的身影。

    蓝星月瞧见他来，笔直地站起身来，如小狐狸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你说。”

    漆凤梧看了看腕表，时针已经快指向12点方向，他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一副耐心听你说的模样。

    “你看啊。”

    蓝星月决定先做一番铺垫，立即站起身来，边走边比划着：

    “这么大，这么大的办公室，连个休息的地方没有。我觉得这里到这里，完全可以做隔断。整一个三室一厅都不成问题呀。这样的话，如果你工作累了的话，也能好好休息。”

    “你的意思是隔一个卧室出来？”

    漆凤梧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动作和表情，似乎也被感染了青春的气息。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眉眼，努力描画进心底。直到现在，亲眼看见她在自己的眼前，自己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踩在云端里。

    “是啊，还可以安排跑步机，运动健身器材”

    蓝星月继续中肯地提建议。漆凤梧点头表示赞同。他低沉地开口，心念一动，好听地嗓音开口询问：

    “你觉得卧室设计在什么位置比较好？”

    蓝星月因紧张而脸色微红，一路小跑着，指着位置，振振有词道：

    “这里做卧室最好了，背靠生态公园，环境好，没有人流车马的喧哗，隔音做好的话，睡午觉一点都听不到。而且光线也很好啊。”

    漆凤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注意力被成功吸引。故作认真思考，朝她一步步走了过来，俯瞰着窗户下边，几乎就要贴着她的脸了，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他缓慢地跺着步子，眸色暗沉，视线下移，嗓音微熏：

    “这里做？”

    “是啊，就这里。”

    蓝星月掩饰着内心的慌乱，要是这两个月自己总是要待在他的办公室，感觉自己真的会疯掉的。蓝星月没听出来他刻意咬字的重音，眨了眨眼，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不知为何，这顶层办公室的墙高起码有十米，而且四周是明亮的玻璃，让自己总感觉到有种莫名的窒息感。待得时间越长，让自己想起了海洋馆里的朋友，像是海洋馆的白鲸，一览无余，被囚禁于一方小小的玻璃幕墙之中，从此失去了自由。

    “噗嗤”

    秦奋在后面进来的，刚好听到了漆总那一句极具man张力的“这里做”，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平常还真是看不出，原来以为自家的漆总是个不谙男女之情的清高之人，却没想到啊如此老司机，竟然会这么套路人家小姑娘。那一句被套出的“就在这里做”，听得自己都脸红心跳的。看来，是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故事没错了。

    漆凤梧的眼神如利刃般向他飞来，秦奋吓得捂住了嘴巴，唯恐泄露了天机。蓝星月的嘴角微微上翘，走到窗户边透透气，耸肩迎风舒展，好似一朵含苞未放的玫瑰花，清新而自然，温暖而明媚。

    漆老爷子住的别墅远离繁华的闹市区，好在这会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并不堵，路况极好。两个人在后座坐着，都一言不发。秦奋似受不了这安安静静的氛围似的，突然车身一个急刹。蓝星月迅速抓住扶手，吓了一大跳。漆凤梧反应迅速，一个母鸡护食的动作，就用身体护住了她。

    如此动作，重复操作，来来回回几趟，两个人都还是默不作声，秦奋在心中啧啧称奇。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气场就不对劲，难道是闹别扭了？

    终于，到了。

    秦奋一路上打了鸡血一样，好歹也是有6年驾龄的人，短短的半小时路程，夜间车流量又不大，愣是被他踩出了7个急刹，5个急转弯，还有突然变速变道等。秦奋暗自心想：

    “这下该有足够的肢体接触，够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了吧。”

    心中正在得意之时，秦奋刚停好车，谁知漆凤梧一下车就狂吐。反观蓝星月没事人一样下了车，上前关切的问道：

    “你还好吗？”

    漆凤梧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唇边，立即一记眼刀，凌厉而尖锐，朝杵一边尴尬得不知所措的秦奋飞来。秦奋看自家总裁如此弱不禁风的模样，一脸无辜的凑上前来不怕死地问道：

    “漆总还好吗？”

    漆凤梧脸色铁青，晕头转向。这小子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开车这么癫狂。漆凤梧有气无力地，终于缓过劲来，眼神如刀：

    “你脚抽筋了，嗯？”

    秦奋心知弄巧成拙，一脸冤枉的神情，尴尬得大笑了几声，迅速就逃离了现场。秦姨听到动静，早就起来开了客厅的灯，看见自家儿子，如做了亏心事一般地回来，好奇地问道：

    “怎么这么晚回来？”

    秦奋指了指身后的两人身影，很快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就瞧见漆凤梧带着蓝星月进来了。

    “少爷回来了，老爷已经睡下了。”

    秦姨走上前来说道，忍不住多看了蓝星月几眼。这个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原来这就是少爷这么多年不谈恋爱的原因。这么美的姑娘，等待十年也是值得的。

    “嗯。”

    漆凤梧无有气无力的答道，答应了一声，带着蓝星月就回了自己的卧室。蓝星月不是第一次来到他的卧室了，不知为何这深蓝色的装修风格，让自己总有种归家的错觉，虽然这在岸上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我先洗个澡。”

    漆凤梧头也不回的说完，就一脚踏进了卧室。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蓝星月四处打量。忽然就发现卧室的旁边竟然还有一间书房，她悄悄的走进去，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有一面书柜赫然出现在眼前，穿过书柜一面墙壁深深地嵌入了一方小小的玻璃橱窗，橱窗里装的全是一些老旧的书籍。其中有《博物志》、《搜神记》、《山海经》、还有《异物志》等，还有外国的典籍《海的女儿》，这些书籍的成书年代有早有晚，有本土的，还有国外的。不仅仅是书，还有最新的期刊和论文著作，一般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蓝星月却发现这些书籍无一例外，都和美人鱼相关。

    “在看什么”

    漆凤梧一身深蓝色的浴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来，蓝星月顿时慌乱不已，吓得书本都掉落在了地上，她不敢回头。假装在看书，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漆总，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存在吗？”

    “自然是相信的，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漆凤梧的回答干脆而又利落，没有带一丝一毫犹豫。很奇怪，她未经允许擅入自己的禁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唯一生气的点是她又恢复了叫自己“漆总”时，那疏离而又带着客气的口吻。

    蓝星月听后，却是脸色一白，他是真的相信或者见过，所以才这么笃定的吧。

    小美人鱼是海底国王的小女儿，它拥有一条美丽的尾巴和美妙的歌喉，它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好奇。经常会偷偷游到海面上观察人类的生活。有一天，小美人鱼救了一个王子，并且爱上了他。为了能够和王子在一起，美人鱼来到海底女巫，请求女巫让它变成人类。女巫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美人鱼放弃自己美妙的歌声和五彩斑斓的尾巴，换取一双人类的腿，从而获得人类的身份。小美人鱼为了追求爱情，接受了女巫的条件。她终于如愿的来到了人类世界，遇见了王子，但是王子却忘记了她。王子最终和别人结婚了，美人鱼上岸之后没有得到爱，无法在岸上独自存活。而要想重回海底，美人鱼必须要拿尖刀刺进王子的胸膛。美人鱼不愿意杀掉心爱之人，甘愿牺牲自己，化成了海底的泡沫。

    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就是最好的例子，蓝星月忽然想起了她，爱上王子的美人鱼，如果最初美人鱼选择的是上岸生活，救了王子以后就在海边等候王子醒来，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忽然之间蓝星月有些热泪盈眶，心慌意乱之下，不想让对方发现任何端倪：

    “我想回家了。”

    蓝星月说完，就想要逃离这里。谁知漆凤梧手脚更快，上前拦住了她，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更加确信她误会了自己，才耐着性子温声地哄她：

    “你放心，我不在这里睡。”

    蓝星月仍然低着头默不作声，才小声地发起了逐客令：

    “那我现在要休息了。”

    “好，晚安。”

    漆凤梧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瞥了撇嘴，这是给自己下逐客令呢？这才八点就要休息了？漆凤梧的脸色一黑，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蓝星月才回过神来。她走到房门边上扣上了锁链，如行尸走肉般的洗漱完毕后，双手抱膝地蹲坐在床上，关上了灯。

    万籁俱寂，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尽全力去感知这未知的世界和人心，却一无所获，终于她无声地抽泣起来。泣泪成珠，颗颗滚落在深蓝色的真丝被上，在漆黑的夜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