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见你时
蓝白条纹短袖校服，灰色的百褶裙，高高扎起的马尾，仍有些许碎发散在额前。少女的皮肤白皙，五官还带着青春的稚嫩，有些婴儿肥，她睁着如小鹿般的双眼，正抬头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陌生的警觉和新奇。
刹那间，漆凤梧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一下一下，如此清晰而有力。刹那间，感觉到头脑如微电流通过，愣在了原地，许久许久。耳边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宛如清晨的一缕和煦的微光，照进他的心里。
蓝星月忽然感到心脏传来一阵电流，是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觉，仿佛是宿命。眼前的男人，身姿高大挺拔，眼眸如星辰大海，似曾相识却又无处追寻。
“请让一让。”
进门后，左右的距离十分狭窄，几乎只有半米的距离。前面不让的话，很难进到客厅。
蓝星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吓到了，无所适从而又有些恼火，抬眸，打量，从上到下，会是他吗？
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蓝星月抬了抬胳膊肘，挤了进来。她的背上还背着双肩包，随意地解了下来，放在了蓝格非的身旁。她盘腿坐在了他的身边，正准备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被江宁大学录取的消息。谁知，蓝格非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宠溺地官方责备：
“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还不快叫人。”
蓝星月看着身后的漆凤梧，双手撑在沙发上，明艳的，好奇的，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似在认真思索该如何称呼他。正当星月在叔叔和哥哥之间纠结时，她忽然笑盈盈，站起身来，人畜无害地叫了：
“叔叔好。”
漆凤梧并不生气，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他的眼眸灿如星辰，望向少女稚嫩的脸庞，唇角自然漾出了微笑，微笑点头回应。
“瞎叫什么？小梧今年24岁，就比你大六岁，叫哥哥。”
蓝格非呵斥了一声，蓝星月也不生气，看着他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还不让自己进家门。她有些无辜，眼眸从陌生的客人身上收了回来，小声地辩解：
“大七岁，我的生日还没到呢。”
漆凤梧听着她的声音，宛如山间的溪流般清脆动人。脸蛋还带着青春的稚嫩，不知怎么的，似怕被教授发现自己的异常。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如果她认作长辈的话，自己也没有必要上赶着自我介绍。他盯着星月看了一会，笑而不语，才对着蓝格非道：
“蓝教授，我之前问过你的项目方案，不知道在勘测上是否可行？”
“理论上是可行的。而且这些年来，小渔村海岸边的海底地形数据也都验证了这一点。”
蓝格非点点头，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蓝星月看只听到些“海底地形勘测”、“振动打桩机”、“围堰”等字眼，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她起身将背包拿起，走进了自己小小的卧室。
很快，饭点到了。简简单单的六菜一汤被端上了餐桌，整整齐齐地摆放好。蓝星将碗筷都摆放好后。正想着开口说录取通知书的事，抬头一看，漆凤梧已经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动作流畅，极其自然。
忽然，额间的长发有一缕秀发散了出来 。漆凤梧看得心里痒痒的，很想要给她撩起来，夕阳温和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美如画，他眼里仿佛只能看见她，似在梦中。
蓝星月将橡皮筋取了下来，很快又扎好后，突然没了报喜的兴致，爸爸妈妈早就知道结果了的。毕竟他们两个可是江宁大学退休的教授，当初高考分数一出来，他们在家里电话打个不停。如今倒是无声无息了。想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录取的事，知不会为了不扫兴，才瞒着自己而已。
“快来吃饭。”
俞翠屏将最后一个菜端了出来。
蓝格非和漆凤梧还在洽谈项目进展的各种细节，瞧见自家的宝贝女儿正在一边置气，蓝格非冲星月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俞翠屏很是客气，不住地叫他，多吃，多吃一点。
“小梧很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吧。”
蓝星月低下头来，打量着他。人长得一表人才，很是好看，穿着却太过正式严肃了，西装革领，和自己家里平易近人的氛围不合。心里就期待着他吃完就早点走，自己也得给个面子宣布这个好消息。
“俞教授，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两人你推我搡的，蓝星月看见他为难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漆凤梧不经意间瞥向她，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来。如此真实的一切，都提醒着自己这并不是梦。
让蓝星月郁闷的是，中饭过后。两个人又接着在书房谈事情，大有不罢休的态势。蓝格非也觉得有些意外，平常两个人都是通过电子邮件联系，关于蓝海小渔村旅游项目开发，结合蓝海小渔村附近的海底地形，打造半开放式海洋馆的方案等，这些早在五六年前已经验证过了无数遍，而且自己的数据也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就可以动工了。原本以为小梧这次来是单纯的看看他们，却没想到这小子当了集团总裁还是和以前上学那会一样。蓝格非只当他是孜孜不倦，好学。
蓝星月终究是忍不住，将俞翠屏拉到了自己小小的卧室，神神秘秘地从双肩包里拿出来了江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烫金的大红色江宁大学四个字格外耀眼，俞翠屏愣住了，才笑着说道：
“太好了，星月，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可是，妈妈，看你的表情，你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蓝星月耷拉着脑袋，看到了俞翠屏愣住片刻后，才露出来来的喜悦。
“谁让你父母本来就是江宁大学的教授呢。”
俞翠屏时不时观察着书房的动静。对于蓝星月能考上江宁大学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自蓝星月上学以来，她在学习这方面就没有让父母操过心，一直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品学兼优三好学生。
蓝星月忽然有种自己空欢喜一场的感觉，仍然有些不死心：
“这么说，爸爸也知道？”
“当然了。”
俞翠屏笑着说。既然通知书都已经拿到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忽然，她看到了双肩包里散落出来的信件。拿起来一封，看封面花里胡哨的图画，一猜里面就是情书。她有些惊讶：
“这些全都是情书？”
“是啊，放宿舍忘收拾了，总不能都给扔了。”
她丝毫都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好多情书都还是同桌夏雪帮她收着的。读的是文科班，女孩子本来就偏多。好多情书都是隔壁班的，甚至她连名字都不认识。她私底下也觉得奇怪，都不认识，就会喜欢我吗？仅仅只是看到自己的脸，就会说喜欢和爱，自己不太相信这样的爱，人类的情感还真是空旋来风。
蓝星月撑着脑袋，眼神也瞧着书房的方向。不知为何，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让自己感觉到了心湖的涟漪，她还不太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看什么？”
俞翠屏问道，跟着她的视线瞧去，瞧见自家女儿正在定盯着小梧看。
“在看那个‘小吴’什么时候走。”
蓝星月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怎么还不走，从来就没有哪个人能在自己家里待上这么长时间的。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父母的冷落。突然到访的客人，收获了父母今天所有的热情。就连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快乐也被这个突然到访的客人冲淡了不少。
“他不叫小吴，他呀，是妈妈好朋友的儿子。如今是漆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今日来找你父亲有点事情。”
“可是我听你们叫他小吴，漆氏集团总裁不是姓漆吗？”
蓝星月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个在商圈里如雷贯耳的漆氏吗？忽然，她变得心虚起来，心下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难道是昨天自己参加的美人鱼剧本的那个漆氏吗？自己还参加了美人鱼剧本的初赛海选，也不知道真假，万一背后真的是漆氏集团，美人鱼剧组背后的资方不会就是眼前这一位吧。蓝星月忽然有些担心，那自己私自参加海选的事情不会被他发现吧？不过，看今天的情形，他好像并不认识自己，应该不用太担心。
“他名字叫漆凤梧，有凤来栖。十年前，他的双亲在一场坠机事故中意外身亡，小梧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就在蓝海小渔村得救的。这孩子，挺坚强的。”
俞翠屏忽然想起来当初漆凤梧刚生下来的时候，凤桃就是这么介绍取名的由来。现在一想，居然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而凤桃也已经身故十多年。这个倔强的少年在经历亲人骤然离世的悲痛之后，没有留下一滴泪。而且，至今仍然在寻找真相。
真相是什么？岁月的流逝可以磨平伤痛。当初飞机上的130人全部遇难，唯一幸存的只有2个少年，听说还有一个是少女，好像是柳氏影视集团的掌上明珠。不过这是最近才传出来的消息，媒体也是很奇怪，尘封了十几年的惨痛坠机事故，却又在最近旧事重提。
“十年前？”
蓝星月的心脏骤然收紧，十年前自己因为海底山火爆发而被迫上岸，当时漆黑的海面上风雨飘摇，她凭着敏锐的听觉和神力救下过一个少年。
“是啊，就在福利院附近。十年前的那一天，蓝海的小渔村也发生了飓风，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还能幸存下来也是万幸。”
俞翠屏陷入了回忆，当时坠机的新闻铺天盖地。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的却只有被飓风扫荡过后的小渔村，哀嚎的受难渔民，支离破碎的房屋，临时搭建的庇护所，以及已经风平浪静的蓝海。
蓝星月突然想起来十年前，海底飓风将她无情地推到了海平面。那少年的脸忽然在她的回忆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已褪去稚嫩的面孔，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在一起。美人鱼上岸，会不由自主地爱上第一眼见到的异性。
难道，自己这十年来之所以相安无事，还保留了大部分异能，难道是因为那个少年？怎么可能，仅仅一面，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永恒不灭的爱？狐疑之间，蓝星月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做点什么，确认一下。
蓝星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当场拿出手机搜了起来“十年前漆氏坠机事故”、“十年前坠机幸存者”、“漆氏集团夫妻双双坠机意外身亡”等等，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不知何时，太阳西斜。
已经接近傍晚时分，蓝星月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额间的碎发贴在白皙的脸蛋上，蓝白条纹的校服，灰色的蝴蝶结，还有灰色的百褶裙，皙白的双腿侧卧在床上蜷缩着，恬静而美如画。
俞翠屏正抬头间，恍惚之间那个倔强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熟稳重。漆凤梧站在卧室门口，小小的两居室，还带上了不到十平米的书房。只有一个卫生间，就在蓝星月的卧室房门口。
俞翠屏只当他是想去洗手间，很快就走开了。
漆凤梧一转头，就看见蓝星月正仰着睡着了，微微起伏的身子，小肚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还有一把老式的站立式电扇正对着她吹，洁白如玉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恰到好处的五官，以及玲珑有致的身体，都与梦中别无二致。视线不敢再多停留一秒，漆凤梧拧着生锈的门把手就进了卫生间。
许是冲水的声音太大，蓝星月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吓了一大跳，人立即坐了起来。歪着头坐在床边。看到漆凤梧从卫生间出来，两人刚好视线对视，蓝星月皱了皱眉，睁开惺松的睡眼，展开了笑颜：
“叔叔，怎么还没走？”
“这就走。”
漆凤梧听到她恶作剧的称呼，有点郁闷，没有理会她的小性子，在卧室门口踌躇着，看见她歪头的瞬间，发丝散落在耳边，那一瞬间，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去撩起。
蓝星月一出房门，就遭到了蓝格非和俞翠屏的眼神责备，责备中带着些许宠溺。原来刚才在卧室的对话被他们听到了。
漆凤梧不动声色地瞧着少女瞬息变幻的神色，慢悠悠地好鞋准备出门。忽然，他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转头冲蓝格非微微一笑：
“蓝教授，学校不知何时扩建这么大了，我刚来时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桃园。”
“我送送你，扩建了操场还有教学楼，学生宿舍。从外面看，都没什么差别。一栋栋跟积木块似的。”
蓝格非微微一愣，接着他的话说，就准备换鞋下楼送他。的确，这几年学校里的环境变化挺大的，扩建了不少。
“教授，您腿脚不方便，我自己慢慢转，总能出去的。”
漆凤梧眼神一撇，慢悠悠地说，小丫头片子没有眼力劲，无动于衷。
“那怎么能行，来来来，星月，快送送哥哥。”
蓝格非最是注重礼仪，待人接物都力求面面俱到，尤其是漆凤梧如今亲自登门拜访，两人相谈甚欢，现在人要走，岂有不送之礼？不过自己近几年的腿脚确实不方便了，早些年出海落下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