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病重
越往南走,山路越多,蜿蜒曲折的官道变得越来越崎岖不平,马车前行异常艰难。
福伯和紫菀只好分头行动,一人在前头牵拉,另一人则在后边助力。一路走来,两人都弄得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马车颠簸得非常厉害,仿佛要将叶青圆的五脏六腑都颠成一团。直到马车停下来,她那翻江倒海般的不适感仍未减轻一丝一毫,本就羸弱的身体变得越发的糟糕。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叶青圆的喉头,让她的鼻头阵阵发酸,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淌。
马车刚停稳,紫菀便从后方疾步上前,动作娴熟地安放好杌凳,然后轻声道:“娘子,客栈到了。这一路颠簸,您可有不适之处?”
叶青圆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的精神看起来好一些。
若上京那些好搬弄是非之人知晓她不顾病体,千里迢迢追百里渊至此,恐会无情唾弃,骂她不知廉耻呢!
见叶青圆久未起身,紫菀心中愈发不安。她忍不住轻声问道:“娘子,您可是哪里不适?”
言罢,她便欲伸手掀起布帘,确认叶青圆是否安好。
恰在此时,叶青圆那虚弱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无事,来扶我下去吧。”
车外,绚丽的晚霞宛如一幅巨大的洒金披帛,罩着眼前的镇子,给山脚下的小镇带来一缕温暖。
镇上的房屋不多,只需一眼便能看尽。但因为在官道旁,故而提供住宿饮食的小店亦有几家,可谓小巧完备。
街道上,行人的脚步匆忙而坚定,赶往各自的目的地,宛如一群倦鸟急于归巢。
然而,与这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伙计与摊贩们。
尽管夜幕渐深,他们仍然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不知疲倦地招揽着生意,期望能够多赚取一些微薄的收入。
街头巷尾弥漫着各种叫卖声:
“卖馄饨呢,又大又香的馄饨呢!”
“烧饼,卖烧饼哟,大爷快来尝一个,保准香得很!”
……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这凡尘俗世中最朴实无华的烟火气息。
此时,一个原本立在门边打盹儿的店小二突然惊醒。他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听到动静后,迅速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严肃地问道:“娘子可是要住店?”
叶青圆点了点头,答道:“劳烦给我们准备两间房。”
“好呢,娘子这边请。”
这可是三日来的第一单生意,店小二生怕一个怠慢让他们给跑了,赶忙将人请进店中,激动地冲店内喊了一嗓“来客人咯”
不多时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伸手一揖做请。
“贵客里面请,某是这家客栈的掌柜,鄙姓张,我家的客栈虽比不上街头的驿栈,但也是不错的,娘子住这里,尽管放心。”
张掌柜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一边说着,一边殷勤的引她们往楼上走去,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客栈的客房有三等,一等纹银三十钱,二等二十钱,末等只需十钱,不知娘子要住哪等?”
“就二等吧。”
“好呢,某就这带您过去。”
“我还有一老仆,眼下正在外头拴马,劳烦掌柜,等下带他去认认房间。”
“好呢,某马上让人去看看。”
“多谢。”
紫菀安顿好叶青圆后要了热水替她梳洗,“娘子,这会可要用饭?”
&34;我不饿,你去吧。&34;
叶青圆摇了摇头,今日没怎么吃东西,虽然胃里空落落的,却是提不起胃口。
“娘子您如今正虚着呢,不吃怎么成?身体会吃不消的!”
紫菀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
叶青圆见她一脸的担忧,拒绝的话再嗓门打了个转,改口道:“我等会再吃吧,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去把饭食用了,歇息去吧吧,对了,明日不用急着赶路,你和福伯都不必早起。”
“嗯,那娘子你先缓缓神儿,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跟奴说一声。”
叶青圆这边才安排妥当,百里渊那头也到了镇上。
驿丞仔细查验了官府的文书后,依着规制安排好了住处,只等天亮就送他们离开。
不料到了半夜,百里渊竟发起了高烧,整个陷入了昏迷之中。
最先发现百里渊异样的是与之同住的百里池。但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心里又急又怕,壮着胆子拍了拍百里渊的脸。
“阿兄你怎么了?阿兄,你快醒过来啊!阿兄!”
见百里渊毫无反应,百里池又用力地摇了摇他,但他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反而浑身抽搐,嘴里竟然开始吐出白沫,这可把百里池吓得不轻,脸色瞬间变得发青。
“来人!快来人啊!我阿兄出事了!”百里池一脸惊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百里禾并未被他的呼喊声惊醒,茫然地睁开眼,在百里池又一次急切的大喊中回过神来,慌忙跳起来冲到门边,焦急地问道:“阿池,你怎么了?”
“是阿兄,阿兄他情况很不好!”话毕,百里池急得哭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异常刺耳,很快便引来了其他人。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百里渊,皆束手无策。
有人提议去找大夫,还有人说要给他冷敷降温,大家议论纷纷,却始终拿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百里渊的病情愈发严重,若再不设法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姗姗来迟的解差用力踹了一脚百里禾未的牢门,“滚回去睡觉,再敢叫嚷,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百里禾未被吓得浑身一颤,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差爷,求求您行行好,一定要救救我阿兄啊!”
而后瘫坐在门边,一双耳朵紧紧地贴着隔壁,留意着动静。
王福将围观的人驱走,一脸不虞的打了个哈欠,一边开锁,一边语气不善的低声斥道:“三更半夜的吼什么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官爷,救救我阿兄吧。”
百里池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王福见状心中一惊,迅速掏出火折子点燃,当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百里渊的模样时,只觉毛骨悚然,急忙上前两步仔细查看百里渊的情况。
此刻的百里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那原本英俊的脸上竟泛起厚厚的青灰。
王福暗叫不好,衙差每年的考核中有一项就是犯人的存活率。今年已经有人因为路途遥远,死在了发配的路上,今晚若再死一个,恐怕饭碗难保!
&34;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夫。&34;
王福心急如焚地冲进房间,用力拍醒睡得正香的胡广。
“老五,出事了,快醒醒!”
“嗯,怎么了?”胡广睡眼惺忪地问道。
王福一边胡乱套着衣服一边答道:“百里三郎高烧惊厥,情况很不好,我看百里池那半大小子什么也不会,你赶紧过去守着,我这就去找大夫。”
胡广心中暗骂一声倒霉,但他深知百里渊的生死关乎自己的饭碗,此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匆匆抓起衣服便向外走去。
“知道了。”胡广的语气中透着被吵醒的不快和对百里渊的埋怨。
王福与胡广共事多年,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于是拍了拍胡广的肩膀,沉声道:“老五,安全的把他送到南境是我们的责任,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拜托你了。”
二人分头行动。且说王福这边,他在街上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一家药铺。
然而,刚敲开门,药童就很不客气的告诉他,自家先生去村里给人治病了,明日才能回来。
王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待缓过劲儿来,又问道:“你可知他在哪个村,离此多远?”
王福暗自思量,如果距离不远,他决定亲自去接人。
“这个……”药童挠挠耳朵,面露难色,支吾着回答道:“小的确实不知。我家先生走得匆忙,并未告知具体去向。”
话音刚落,那药童便猛地合上了门,只留王福一人孤零零地立于空旷的大街上。
这下麻烦大了,不知去向,寻找起来怕是如同大海捞针。况且,惊厥若不能及时救治,患者恐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处,王福心中仿若压了一块千斤重石,令他几乎难以喘息……
王福在街道上来回踱步,心急如焚。他已在街上转了数圈,心中的焦灼却半分未减。忽地,他停下脚步,目光再次落在那家药铺上。
咚咚咚!
“谁呀!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安生的睡觉了!”
药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待看清来人又是王福时,脸色瞬间一沉,没好气儿地问道:“怎么又是你?还有何事?”
言罢,他双臂抱胸,一脸不耐地看着王福。
王福一脸歉意的抱拳行礼。“对不住,小哥可知镇上还有谁能瞧病的?”
药童一听,自豪的挺了挺胸脯,“这镇上,能瞧病的除了我家先生,可没别人了。”
王福闻言心凉了半截,只得黯然离开。待走出十来步后,药童忽然开了口。
“去前边的客栈问问吧,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游医呢。”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