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讨回公道
此前，郎中为叶青圆诊脉后开了药方，再三嘱咐注意事项后，背着药箱带着童子出了府。尚未回到药铺，便又被请了回去。
见到叶青圆面色青灰，郎中不由心惊，赶忙上前查看状况。
百里章在屋外焦急万分，来回踱步，强忍着踹门的冲动，两步一叹，三步一问。
“郎中，我孙媳情况如何？”
“郎中，我孙媳可曾醒来？”
如此反复，令郎中不胜其烦，直欲出去骂人，但因正在施针走不开，只得叫来童子嘱咐几句。
童子赶忙跑了出去，道：“我家先生有话要说。”他清了清嗓子，学着郎中的语气神态，“去，将外面的人赶走，这般吵闹，严重影响我施针，若是出了意外，我可不负责。”
百里章闻言连连称是，转身看到院中跪着的百里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冲下去便是一脚。
小秦氏见状，忙挡在百里渊身前，道：“阿耶息怒，如此会要了他的命的！”
“让开！今日我定要打死这逆子！”
“阿翁，您冷静些，圆娘最心疼三郎不过，三郎若有个三长两短，圆娘如何活得下去！”
百里章久在行伍，性虽急躁，然尚能纳人言。于儿孙中，最钟爱叶青圆与百里渊，遂顺了小秦氏之意。
“念及圆丫头，今日且饶你一回！”
一阵喧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为首者，乃百里章三子百里珏，蓝氏紧随其后。
“阿耶。”
二人施礼。
百里章应了一声，目光落于百里珏官服之上。
“儿刚回府，便闻仆人言三侄媳出事，故急来于此，看看有什么可以相帮。”
百里章环视后辈，二房、三房皆至，独缺出事的大房，不由怒起。
“啪！”百里章怒拍桌。
“速将百里璟那逆子给老子弄回来！”
管家应诺，转身吩咐小厮寻人，蓝氏却于在时开口。
“天色已晚，依大哥平素习性，或可往勾栏酒肆寻他。”
蓝氏此言，如火上浇油，百里章更怒。
百里珏见状，故作模样将蓝氏拉至身侧，低声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人切莫人云亦云，无凭无据的，岂可胡言。”
此乃小秦氏不喜百里珏与蓝氏之因。
蓝氏哼了一声，又言。“我如何胡说了！府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哥且罢，圆娘如此，大嫂竟不露面。这婆母当得可真轻松。”
百里章怒不可遏，抓起茶盏砸向蓝氏，吼道：“滚出去！”
蓝氏惊恐万分，大脑一片空白，幸得百里珏眼疾手快，将她拉了一把，方才免遭茶盏砸中。
“阿耶息怒，儿这就带蓝氏离开，寻大哥之事，儿会妥善安排的。”说完，百里珏唤上管家一同离去。
此时，郎中从屋内走出。
“让你们保持安静，就是不听，害得我险些下错针！”
百里章面露愧色：“是老夫之过，还望先生海涵。我孙媳情况如何？”
“暂无大碍。但是——”郎中在丫鬟捧着的铜盆中洗净双手，全然不顾百里章等人的担忧，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百里章年事已高，阅历丰富，见老郎中不慌不忙地净手喝茶，小秦氏一脸笑意地摇着纨扇，终于放下心来，气定神闲地看着百里渊。
百里渊顿觉毛骨悚然，抱拳惶恐地问道：“郎中，莫非情况不妙？”
老郎中终于缓过神来，说道：“我走时是如何交代的？即便你们是豪门贵族，也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啊！”
“先生教训得是。”
“哼！此次算是有惊无险，少夫人和孩子已转危为安。不过——”郎中顿了顿，看向百里渊。
“少夫人有滑胎之兆，接下来这一个月需好生调养。若再有下一次，莫说大罗金仙，就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你们也不必再找什么郎中了。”
送走郎中不久，吴勇便来了。
“禀家主，事情已办妥。”
“走，回书房说。”百里章走出几步后停住，回头对百里渊喝道：“你若再敢招惹圆丫头，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还有，圆丫头一日未愈，你便在这一日，好生将人照顾好！”
“是。”
叶青圆醒来时，屋内已燃起烛火。
“素秋。”
声音嘶哑低沉，并未唤醒素秋，却惊动了在外间睁眼发呆的百里渊。
他掀开锦被，起身走过去。“你可是想喝水。”
“三——三郎？”叶青圆骇然。
百里渊怎会在此！叶青圆暗想自己定是睡迷糊了，他从未留宿过启明山房，不禁暗笑自己自作多情。
“是我。”
百里渊不喜她直白赤裸的目光，将手放至嘴边轻咳一声。“要喝水吗？”
他温柔的声音如同一剂良药，抚平了她所有的委屈与难过。“要……要的。”
百里渊将热水放置在一旁的案几上，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体贴地为她摆放好迎枕，待她靠好后才将水递到她手中，才起身站到一侧。
她呆呆的看着他为她做的一切，心中不由发苦，原来，他若愿意，也可以对一个人如此体贴入微。
她低头，一滴泪落入水中。只是，她从来都不是那个，能让他愿意温柔相待的人罢了。
接下来的数日，百里渊都住在启明山房。叶青圆身体有所好转，但仍以静养为主，一天多半是呆在房中，为了打发时间，便央求他教自己读书识字。
其实，这四年她随小秦氏学了不少，不仅能读能写，还能看些简单的病症。
让百里渊教她写字，不过是怀念在江南时，与他相处融洽的美好时光罢了。
百里渊为公门中人，叶青圆提出学字后，便急忙销假，每日天未亮即行，仅夜晚于此住宿。
叶青圆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只觉日子好似又没了盼头，索性随他去了。
一月后，外出打理生意的百里潜与在外求学的百里池、百里清相继归家。百里章将后辈召集至花厅，除百里瑜外，一大家子皆已到齐，苏云容亦被传唤前来。
“今日召集你们，只为一事。先前圆丫头身体有恙，以致此事拖延一月有余，今时家中人也算齐全，也该算一算此前的账了。”百里章饮了口茶，凌厉目光扫过百里璟夫妇。
“吴勇。”
“在。”
“将事情始末说与他们听。”
“是。一月前，三少夫人在花园偶遇苏娘子，苏娘子借打招呼之由靠近三少夫人，意图推三少夫人下水不成，素秋见状与苏娘子理论，争执一番后……”
苏云容如坠冰窖，浑身颤抖，惧怕不已，出声打断吴勇，“你胡说！”
百里禾未向来喜爱苏云容，满脸愤愤不平。“阿翁，苏阿姊温婉有礼，绝不可能如此行事！莫要听吴勇胡言，他定然是受了叶青圆那贱人的……”
百里章气得两眼发黑，拍案怒喝：“苏氏，这便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蓝氏见缝插针好的拱火道：“大嫂，我早劝你好生管教禾未，养成这般模样，日后如何觅得良婿。”
百里禾未气得几欲上前，手撕蓝氏。
苏氏眼疾手快，拉住女儿，沉声道：“能说出这般言语，看来弟媳也非良善之辈，谁家娶了你……！”
百里璟脸色惨白，忙去捂苏氏的嘴。百里珏何等聪慧，立即跪地，委屈唤道：“阿耶。”
邱氏向来偏疼小儿子百里珏，见他如此，心疼不已，“苏氏你这蠢货！”
“啪。”百里章怒摔茶盏，“住口！阿珏起来吧，吴勇，继续说。”
“二人争执后，苏娘子对三少夫人的阿翁不敬，三少夫人气不过，便打了苏娘子。”
百里渊心中波涛汹涌，面露惭色。叶青圆伸手轻握他的手，微笑摇头。
“都是你胡言乱语，我没有，没有。”
“仆已找来那日的目击者，苏娘子可要当面对质。”
苏云容听后，如霜打的茄子般，瞬间蔫了，面色如土。
吴勇见状，行礼告退。
“既然事情已明，那老子今日就要与人清算这笔账。百里家绝不姑息养奸。”
苏氏心知不妙，匆忙走到堂中，扑通跪地。“阿耶，儿媳也是受人蒙蔽，这才错罚青圆，儿媳知错了，就饶过儿媳这一次吧。”
百里章面沉似水，眼神中透着厌烦，看着苏氏道：“整日无事生非，自明日起，你便去家庙思过吧。至于苏娘子，管家——”
“在。”
“你速去苏家，告知我百里家容不下搬弄是非之人，让他们将人接回。”
苏云容深知百里章言出必行，一想到要回苏家，便哭得撕心裂肺。
百里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百里禾未，沉声道：“你也一同前去，待到学会反躬自省、静思己过方可下山。”
百里禾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跪到苏氏身后，哭丧着脸道：“阿翁，我不去！”
“由不得你！明日，老子会请一位教习嬷嬷，与你一同前往。”
百里璟本因家中没了苏氏约束，得以与醉花楼新来的虞娘逍遥快活而暗自窃喜。却不想被百里章点了名。
“还有你这混账，终日不务正业！从今月起，花销减半，若再让我知晓你沉迷烟花之地，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邱氏愤愤不平道：“百里章，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他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至于百里渊，因其回启明山房居住一事令百里章颇为满意，故并未对他多加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