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伏寒糯
量次------
走进了次元门后,荀渊燃的脸色才平静下来,轻轻道一声,
“出来吧。”
月读愣了一下,转头看到的,正是刚解除遁形的空玄。
“你------你怎么在这里。”
重时尴尬地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月读又瞬间反应过来,回过头看着荀渊燃,眸中也有了恼怒,后者目光依旧平静。
“你知道他跟着?”
“知道。”
重时的那点藏匿手段还瞒不过石烨和荀渊燃。
“你这样,就为了利用?”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月读气愤地走到他面前,又道,
“你明知道他会跟我一起来?”
空玄追过来,欲言又止。
“知道。”
月读面色一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回头朝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转过身来,
“既然早就都计划好利用我再引一个人了,那么你之前还假惺惺劝我不要跟来?”
“我劝你不是假惺惺,你可以选择不跟来,这我不会强迫。”
“哈?我要是不来,你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嘛?呵,什么虚伪行径?你明明算准了吧?包括我在不知情状况下一定会拒量次------
荀渊燃沉默了一下。
他没有什么好狡辩的,确实如此,他不说出重时跟在后面,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月读知道自己会带着另一个人一起涉险,必然不会这样直接跟来,若是自己当时说破,那么现在的可用力量还应该少一个重时甚至可能还有月读。
“你真是个奇葩!”
月读不能不生气,她生气不在于荀渊燃做的事,而在于他做这件事时候的心理——那是一种怎样过分的自我主义?怎么能为了自己得到借助力量就这样利用别人啊?
荀渊燃没有回话,低着头,眸子藏进了披落的长发,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那张藏于阴郁的脸。
“还走吗?”
石烨担着石棒,转过身看着几人。
“走!”
有些气愤地看了重时一眼后,月读吼了一声。
“我真的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你这个人了。”
月读最后走过渊燃身侧,用一种阴沉凶狠的语气道,然后撞开他的肩膀。
重时灰溜溜地跟在她后面,接着是凯。
最后,渊燃也转过身,跟了过去。
“你是不是没脑子,就这么被利用?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跟上来?”
月读一边走一边重时说。
接着语气又柔和了许多,像是嗔怪,
“还有------你跟着我做什么呀?”
重时的脸红红的。
眼前是一片幽暗无边的三维空间,就与原在所在次元的宇宙真空环境类似,只是区别在于这里没有星体,以及这里是反物质构成的世界罢了------
荀渊燃,石烨,月读,重时,凯,五个人围在一起,
荀渊燃摸了摸挂在脖间的无湮,
“窥茫万藏,开。”
那是一架配备星辰王座的搜索飞船,浮在五人的上空,在源气屏障的庇护下抵御了反物空间的侵蚀。
渊燃又摸了一下变回金盒的无湮,
“源能浮翼,开。”
红黑白三线闪电缭绕的六道机甲推进巨翼接在飞船尾部,围绕着火箭推进器旋转飘浮。
“上飞船吧。”
渊燃说着打开舱门。
“是是是!舰长大人!”
月读很带情绪地道。
飞船最后朝着量次世界某个坐标飞去,留下正反物对撞造成的长长“尾气”。
与此同时,在飞船探照灯的照射下,周围幽深暗“海”里的万千生灵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启源星------
在经历数月的实验折磨后,荀苗走出实验室了。
阳光过于耀目,他不由得用手挡了挡眼睛。
围在外面的万千人群,发出了熟悉的热烈欢呼与掌声。
那是一道熟悉的横幅“欢迎回家。”
荀苗无奈地笑笑。
或许是大众的反对和重视对启源星政府施压起到了一定作用,或许是那些潜伏势力的暴乱被平定------不管怎么样,他被放出来了。
伏寒糯走过来,搀住他走向一辆黑色的轿车。
“怎么回事?”
荀苗瘦削的脸上如今不见一丝血色,嘴唇也发白紫。
“季年前辈------不见了,现在管理层被一些------别的人控制着。”
荀苗的目光上一秒是哀伤,下一秒透出一丝锋利,他缓了口气,然后问,
“是玄古星人?”
“不是,是另一股势力。”
“跟我们去那座岛有关?”
荀苗又问。
“------”
荀苗叹了口气。
“吃点什么?”
伏寒糯试探地看向他。
“修士,不需要吃什么。”
荀苗轻轻说。
“既然这样,那我又是怎么出来的?”
荀苗想了想,又疑惑地道。
伏寒糯别过头去,
“毕竟有大众在,舆论压力的主风向还是很强的。”
“这样啊。”
这样说着,荀苗却是皱了皱眉,舆论真的有这么大作用?
“停车。”
伏寒糯突然道。
轿车停在路边,荀苗透过车窗看见伏寒糯朝着一个骑着三轮车的阿姨跑了过去,三轮车上载着一大铁缸。
没过多久,她拎着两个塑料饭盒爬上后座,关好车门,然后笑了笑。
一路无话,两个人抱着饭盒,嘴里鼓鼓囊囊塞着暖呼呼的小豆腐。
饭盒空了,荀苗悄悄将几滴泪落在了里面。
轿车停在一栋别墅前。
“这是------”
荀苗看看这栋豪华壮观的建筑,有点诧异。
“我家。”
“你家------挺有钱啊?”
荀苗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是。”
两人走进了前堂,荀苗仰头看看四周,金碧辉煌。
“你先去洗洗澡吧,衣服我等会给你捎过去。”
看着荀苗那身已经变得有些破旧的战斗服,伏寒糯对他道。
荀苗低头看看自己,尴尬地点点头。
伏寒糯安静地坐在前庭沙发闭上了眼睛,浴室传来的水声让她觉得头依旧怪疼------
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身穿仆装打开大门走了进来,先互相对视一眼,又看向伏寒糯。
“放心,我感知过了,没有别人,不用演戏。”
伏寒糯说。
男青年于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看浴室的方向,古怪的笑了笑,
“荀苗?”
那个笑容,有一种接近于非人的不自然,腔调也怪怪的。
“是。”
阿修不再说什么。
阿诺递上一个一白一黑两个手提袋,里面是他们代购的新衣服,给两个人准备的。
“谢谢。”
“你们人类用‘谢谢’这个词的情境还真是多样,我们都有些搞不懂了,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互相的帮助不需要什么谢谢吧?”
阿修又露出了一个古怪得有些诡异的笑,疑惑问道。
“这------”
伏寒糯还真有些不知道这样的话该怎么回答。
“好了,我们先走了,还是按照约定的来对么?”
他们,两只属于【岛】上的迅猛龙,如今来到这里为伏寒糯做事,就是用这约定,达成了某些交换。
“嗯。”
------
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毛玻璃前一闪而过,外面传来伏寒糯的声音,
“我给你把衣服放浴室门口了。”
荀苗道声,
“嗯。”
一身白衫白褂黑长裤,配着鸭舌帽,荀苗从浴室走了出来。
刚到前堂,看到伏寒糯已经换上了一身白纱短裙,修长润白的双腿交错搭在一起,仰在沙发上,长发也搭在靠背。
“额------”
荀苗有些尴尬地移开眼睛。
“那么我们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伏寒糯愣了一下,然后脸红了一下,
“什么什么状况。”
荀苗认真地看着她的脸,说着,
“就是说,现在我们现在遇到的麻烦。”
“哦。”
伏寒糯撇了撇嘴,换了换双腿的上下继续搭着,
“启源星我方所有神之上的战力都不在场,你不在这几个月,荀秋阿姨离星去打外敌了,凌火叔叔走了四维神亭世界,然后额外面甚至这些信息都没有公开,而一整套以德尔塔为核心的敌对势力执掌着中央。”
再完美的体制结构,面对机械降神般的力量打击,都会分崩离析,何况多年启玄战争带来的体制不完整,这样的结构面对以撒的追随者们的外挂级渗透,哪能不废?
荀苗皱了皱眉,此时的伏寒糯完全不是之前那种怯懦又容易慌乱的风格,而是很冷静。
“德尔塔?”
“一个------大概是来自玄古星超古代的修士。”
“这不还是玄古星的势力?”
“不,不一样。”
伏寒糯又接着说,
“德梅里修斯,他绝不是启玄战争就来到地球上的,他的境界,甚至可以比肩当前的启源星神级别。”
“这么说来他的年龄------等会儿,德梅里修斯?!”
荀苗想起一个叫做德梅里修斯速度的名词。
伏寒糯点了点头。
德梅里修斯,玄古星的“达芬奇”,plus版,光速星际航行的创始人。
“也就是说他在玄古星还没有毁灭的时候就到了启源星?那时候,甚至我们都可能没进入原始时代。”
伏寒糯点点头。
“等会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伏寒糯脸色僵了一下,然后又面带平静地道,
“这不重要,还有,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看,不用费力抬高视线勉强自己。”
“额------不是,我没有想看。”
荀苗耳根红了起来,然后仰起头看看天花板,
“我说,那有没有可能,我们启源星人类------”
“不可能,他们与我们的基因不同,生来就有源脉,而我们启源星人则需要后天科技改造实现,这一点从遗传学上讲不通。”
“那德梅里修斯------”
“是一股与玄古星军国主义完全不同的势力。”
荀苗安静地坐了下来,因为不知道眼睛应该看那里,只好平视前方,有些机械地道,
“那种实力,斩首行动似乎是不能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身上一股杀意突然抹去了。
“我们只有等,他们有他们的计划,我们既然没有,就先凑合着活下去,变强,等他们回来。”
“那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像是待宰的鱼肉?”
说句好听的叫等待机会,变强做准备,说句不好听的,这就叫啥也没做。
荀苗的声音木木的。
伏寒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现有情况就是这样,我不是也一样么。”
看他依旧不说话,伏寒糯又继续道,
“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对付我们这些人,我们只是他们用来对付其他大能的棋子,既然不会直接伤害我们,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怎么能说无所谓呢?既然他们有一定计划,那我们现在就一定是在他们计划中的,只能任由他们温水把我们活活煮死吗?”
伏寒糯皱了皱眉,一把把他摁回到对面的沙发上,
“你明白什么?那你有办法?既然束手无策,只能静观其变。”
荀苗像被劝服了,呆滞地点了点头。
伏寒糯轻呼一口气,然后又道,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现有情况就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额------那个。”
伏寒糯愣了一下,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骑在荀苗身上的位置感受到了微微的鼓起,她连忙跳下来,拍了拍手臂。
伏寒糯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又说
“你先住在这里就行,前几个月的经历------也算是好好休息一下,恢复力量。”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属实接近于孤立无援,如果再分散力量的话-------荀苗点了点头。
“我出去办点事,你先睡会儿,晚上我回来叫你。”
“哦。”
下午------
狐君山,这座山属于一整个隐世家族,或者说,隐世宗族。
黑色轿车盘旋在山路上几周后,最后停在山顶那栋最大的黑色别墅前。
伏寒糯下了车,走向别墅大门,双手微微颤抖。
“伏寒糯求见代家主!”
她走进了前堂,用一种非常恭敬的声音喊着。
抱拳鞠躬。
“哼!”
艾戈士拄着拐杖,慢悠悠自二楼某个房间走到环形长廊上,绕到了伏寒糯面前,居高临下,远远地望着她。
“今天来,又有什么好说的?”
他是伏寒糯的爷爷,也是熙若的父亲。
前家主熙若去世,伏寒糯年幼无力,自然由入赘的艾戈士作为代家主。
“请代家主允许伏寒糯执行曾经的任务。”
“呵,现在你又想嫁给荀苗了?”
伏寒糯默不作声。
艾戈士举起拐杖,重敲两下地板,
“你可知道现在的处境?荀苗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敢跟那么大一个势力结下梁子?当初荀渊燃在行星上时,那是就连行星的命运,都在他们家的手里,家族为你殚精竭虑,才找到这么好一个归宿,你那时候虚以委蛇。如今呢?成了现在这个情势,你反而要把家族往火坑里推?”
艾戈士说着,重重地咳嗽两声,又继续道,
“我们已经发现,荀家渊燃燕家轻弦根本就没有发展家族的意图,一个个为了行星为了众生把自己的命都丢了,愚蠢至极!”
伏寒糯默默不语。
艾戈士继续说道,
“我们要的是什么?家族长青!而不是启源星人类长青!你可明白?”
伏寒糯明白,什么样的谏客才叫不辱使命,不是解释自己,而是阐明利害。
她开口了,
“家主差矣,在我看来,这番联姻才是狐家避祸的手段,乃至永世长青的机缘。”
艾戈士闻言,挑了挑眉,似乎有了些兴趣,
“哦?”
“您认为,荀渊燃燕轻弦那些人真的可能回不来吗?”
艾戈士皱了皱眉,
“这是何意?”
伏寒糯直起了腰板,
“那荀渊燃何许人也?三年至神,我们都知道至神是什么意思,生物圈神圣至尊,洗地修士。存否之灵之强大,重建神亭谈何困难?如今他暂时离星,不过是去找重建神亭的机缘,您觉得,存否之灵,无数次在瀚宇历史上被认定为主宰的人,成不了神亭主宰的几率是多少?回不来的几率又能有多少。”
一旦回来,若是让他知道这一情势,又会如何?轻则灭世洗地,重则爆星------几乎没区别啊。
闻言,艾戈士身躯一颤,声音都有些变了,
“但是------就,就算是这样,他又一定能带来机缘?你要知道荀渊燃此人的风格,几乎不为一己谋利,若不是这样,又怎会一个荀渊燃消失了,他荀家就面临如此灾祸?荀渊燃得道,荀家依旧平凡无奇------”
伏寒糯侃侃而谈,
“代家主此言差矣,荀家如何平平无奇?就算荀渊燃荀秋他们自己不要求,中央势力对荀家也自然会有的特殊保护和照顾,家主信否,无论什么样的中央机构,你只要报上“姓荀”这两个字,就在同能力水平的人中有了特权?若是不信,我可再举例子,那赵琼张越,是怎么上去的?”
“可他们死了。”
艾戈士冷道。
伏寒糯愣了一下,然后眸中的惊愕正慢慢化作冰凉,
“什------什么?”
“早在几月前,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候,就被那股势力给------我们也是如今才猜出的。”
伏寒糯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哀,泪花突然就闪在了眼角。心中轻轻闪过了两个战友的音容。
“如今你还觉得,跟荀家联姻安全?”
伏寒糯胸膛起伏,擦去眼角的泪,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代家主,你刚刚此言恰恰就差矣!就连神亭一个普通的正神,兰泽,都能执掌星球的轮回,那荀渊燃就学不成轮回转世之能,起死回生之法?我就不信,荀渊燃不会捞回赵琼张越,不会给他们个正神当当。我就不信,能为了捞回启源星转世人而有离星魄力的人,会懒得为自己弟媳妇的家族找回前世。”
“你这------重生之法,荒唐!”
“两千多年的时候,小行星灭星,星球轮回灾难到来前,我们的先人们也以为荒唐。”
伏寒糯的又一句话,堵上了艾戈士的嘴。
艾戈士开始琢磨。
“代家主,您觉得跟荀家对着干的那股势力,能走多久?在那股势力造成的动荡中,我们的家族反而更加面临威胁,而攀上神亭主宰这棵大树,我们甚至将不止局限在这区区小小的行星。”
成功被带入了,艾戈士意淫着未来的狐族身居神亭二把手,开枝散叶纵横于一整个小星系的美好愿景,忍不住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代家主?”
“咳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艾戈士又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就算如此------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你是不对的------而且,还是有风险啊,转世这种事,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再有就是,那股势力如今确实势大,该避锋芒,等以后再考虑成亲也不迟嘛。”
“我当然知道概率低,但是家主,我还有一剂定心针。”
“什么?”
“我与荀苗成亲,也是那个势力喜闻乐见的,说不定,我不与他成亲,反而会让那个势力大失所望,给狐家招来大祸。”
“嗯?那个势力,怎么会希望狐家与荀家联姻呢?”
此时,艾戈士已经走到了楼底下,站在伏寒糯面前。
“这是我与他们首脑的谈话。”
伏寒糯取出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
“话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说不定就放了他。”
“什么事?”
“嫁给他,然后生下他的孩子。”
“空——”
是伏寒糯撞到墙上的声音。
“怎么样,想好了吗?不然他会死哦。”
-----
艾戈士眼底流出一丝狡黠,
“这倒是有意思,他们的计划里,希望你为荀苗生下孩子?”
“他们是希望我死。”
伏寒糯叹了口气,直白地说出了真正的意图。
家族血脉禁咒,生子,死。
“如今是狐家的机会,想他弟弟在危难之际,如果得到狐家援助,荀渊燃能不记得我们的情?雪中送炭强于锦上添花,只死一个伏寒糯就能让荀渊燃,德尔塔两方势力满意,代家长,机不可失啊!”
“你的妈妈已经为家族这样奉献过了,你没必要。你要知道,就算是轮回复活,也是论概率的。”
艾戈士又试探道。
“代家长,对亲孙女还这么假惺惺的?”
伏寒糯继续叹气。
艾戈士尴尬笑了一下,又开始疑惑道,
“再说你真觉得这就能救他,他会希望你这样?”
“不管如何,我要先救他的命。”
“几年前你还那么害怕,怎么现在却成了赶着去死?”
“代家长大人,您不懂,这叫爱。我那时恐惧的是命运,不是爱情。”
“他会恨你的。”
“我会用会让他恨我的方式,更好地爱他。”
艾戈士最后点了点头,
“我狐族,就豪赌一次!”
黑色轿车又停在了伏寒糯的公寓前------
荀苗睁开眼,看到两条清俊的腿,他连忙爬起来,伏寒糯站在床边,笑说,
“该起来了。”
中午迎合了荀苗的口味,晚饭则迎合了伏寒糯的,麻辣鸡块加小半碗米饭。
荀苗吃得很难受,只觉得嗓子都在冒烟。
“咳咳------”
“总要补充些蛋白质和脂肪,受不了就喝点水。”
坐在餐桌对面,伏寒糯放下筷子,看了看他,又继续道,
“堂堂修士被一碗菜难住了?学着适应。”
要是哥哥的话,绝对不会被任何一道菜难住吧?
这样想着,荀苗脸上有了一丝坚毅,将杯子里的水一口灌进嗓子,拍拍胸口,然后又用筷子夹起一块肉。
“好吃吗?”
“虽然辣,但好吃。”
“不是买的,我做的。”
荀苗愣了一下。
“你这时候应该夸我。”
伏寒糯认真严肃地看着荀苗。
“你-----做饭很好吃。”
“让你夸我。”
“你------很好吃?”
“------”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荀苗突然反应过来,慌忙道,
“我是说你真厉害,做菜这么好吃。”
“夸‘我’。”
“你真厉害,这么漂亮贤慧,谁要有机会娶了你这辈子就值了------”
荀苗脑子一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道出这样的话。
“那让你娶我你愿不愿意?”
突兀的一句话,按理说怎么都不应该这么直接地出现在这里的一句话,就这么出现了。
荀苗只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加快了很多。
“我们,我------不是,我现在面对这种危机,怎么会突然------”
“反正你现在在养伤,把一些该办的事情办好呗,等你伤好了,再解决其他的麻烦。”
几天后------
那是一场绝对堪称盛大的婚礼,狐君山人山人海。
有人说,这场婚礼的规模,不弱于当年熙若嫁给伏崖。
那时候是大陆全体修士,这时候是所有中央加就近的地方政官,以及大陆就近修士,军方。
只是这个排场,这个婚礼,新郎新娘不在场,甚至,新郎不知道。
他们的婚礼,在伏寒糯家的别墅。
花烛洞房,红帐喜床,
他挑开了她的纱盖头------
“你,你就像个二虎,而且,而且,啊是最笨的,的那欸种。啊你轻点!”
伏寒糯无力又无奈地轻声说着。
他不吭声------那馥郁的体香引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理智。
狐君山宴席上------
德尔塔高举酒杯,与艾戈士对饮,
“贺喜狐家,得如此良缘!”
艾戈士谄媚笑着,将杯中酒饮尽------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德尔塔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眉头却是皱着的,
“奥古玄都,你留的每一个计划,都是以撒大人所期待的,我极度厌恶你,也极度佩服你,更,极度恐惧你。你,真该死啊。”
紫微星系外------
“谢谢夸奖。”
正被挡在荀秋所在的二维画卷外的奥古玄都,往启源星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
------
太旋中,
数个寻我神明的星宫簇拥着供奉太旋镜的主星宫,这里就是太旋中寻我神明的聚集住所,太旋中城。
礼厚炎又一次走进夕承星宫,找上了夕承。
“你看看,你看看!他们干了什么?”
夕承皱了皱眉,
“谁干了什么?”
“凡尘星!那是我们太旋的凡尘星!”
橙色的头发炸起竖立,礼厚炎唾沫横飞着,讲述着太旋镜看到的一切,从工业革命到信息时代甚至是更往后,那群启源星转世人给整个凡尘星的生物圈系带来了至少千年的飞跃。
夕承有些反感地避开他横飞的唾沫星子,
“区区一颗边缘区的小小行星,能怎么样?我太旋星系万千行星,你动用重要的太旋镜去看这么点小事,反倒是显得有些奇怪。”
“太旋中如今还有什么大事?外无远忧?内非大患?这群来自星系那边的外来者已经在殖民我们的行星了!你懂吗?!”
“额------你要用殖民这个词的话,他们还真没有实际上的占领,至于现在占据的他们叫成归源星的------反正也只是一颗荒废行星。”
说到这里,夕承似乎对启源星上的人有了一种更深的敬佩,在力量上强大的时候也没有侵略占领的心思。
“今天能占领荒废行星,明天就有可能来打我们太旋中你明白不?”
“那你能怎么办?硬打?太旋中寻我确实强大,但是至神军队却远远不比他们现在的机甲军团。何况寻我战力上他们又不是没有------”
“哼!没打过你就知道?”
礼厚炎怒斥,却是也不再继续说话了。
过了良久,他又缓缓开口,
“再说------那邀月,你自己的孩子,仇不报了?”
“我们不是凡人,不至于那么感情用事。”
“呵呵。”
夕承摇摇头,他看到的是太旋中方旧力量,与那些新力量的每次斗争都只有败绩。
他们终究不是凡人,有着能洞察更多事情的能力,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旧封建体制是留不住的,不管认还是不认,从一股新的东西来到太旋星系后,太旋中的旧时代就走向结束了,固有的体制已经松动了。
礼厚炎脸色铁青地从夕承宫中走了出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夕承就是一典型的守序中立。
他走在最客观无立场的位置去看整个世界,绝对地顺应时势的家伙,如果让他来选择,那当然只能是让步,但他礼厚炎不能。
立场就是立场,绝不能再脱离立场的角度去解决问题,为了自己,哪怕知道时势也不能苟且,扼杀一代代的新王,直到死在战场上,这才是旧王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礼厚炎,作为太旋中的一员寻我神明,作为旧力量的坚定维护者,选择的就应该是铁血,他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
礼厚炎离太旋中城越来越远。
夕承走出自己星宫,向主星宫而去。
主星宫内,圣洁辉煌,众多恒星的光透过天窗,叙述着太旋中曾有过的传奇。
可这些,与夕承没有关系,他看看四周,关上主星宫大门,又用一道遮掩气息的源气屏障将其封死。
他摸了摸太旋镜,太旋镜嗡动起来,一股奇异的波纹荡漾开来。
“太旋镜出了这么多次问题,礼厚炎虽然心思单纯,但他整天摸着太旋镜,万一事后回想,也不存在不起疑的可能。”
这样想着,夕承将用来遮掩控制咒印的阵法又加深了几分。
太旋镜试着反抗过几下,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他又操纵太旋镜,看向某颗中子星所在的方向,
太旋镜上,浮现的是万千被控制封锁生灵的黑茧,其中某个包括着北鸣,某个包括着紫皇,它们被一道道黑色的触手样的东西衔接到位于中央的巨茧。
夕承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以撒大人,您让我养这么大一只奥卡穆,到底想干什么啊?”
夕承内心莫名生出了一种极深的恐惧,他确信,它的力量,已经快要超过自己了。
心里警钟开始大作,无论谁死,他不能死,他怕,怕自己成为奥卡穆的牺牲品。
------
第九维度。
在这个世界构造的维度框架下,人类能够用意念直接创造联系。
“‘新联系’这个自由度,这是这个世界多出八维的一个构造。”
空间风暴席卷着整个黑暗空间,黑色的袍也肆意扭曲割裂成各种样子,辉燃泽诺竭尽全力张开守护屏障,才勉强挡下这可怕的空间屏障。
一口黑色的棺材就漂浮在这片没有上下左右的黑暗空间中。
“天极道,我还记得那年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唯朽木与你,不可雕也。”
以撒一边摸着那黑色的棺材,一边自言自语,接着说道,
“你看,我还活着,你却死了。不可雕,也有不可雕的好处,不是么?”
棺盖突然被掀起,以撒倒退几步。
踩着黑底金丝靴从里面走出的不是天极道,而是守护着天极道神器的圣兽,圣魔精灵。
她有着人一样的外形,肉身物质却是透明的软体,左半边发出白色的光,右半边却是黑色的光,套着一身左半为金,右半为暗的雕镂花纹的铠裙,背后延伸出左边两道白色微曲,右边两道黑色高举的四羽翼,像是多出来的巨手,护在两侧与背后。
头戴金纹黑色护额,中央的红色宝石闪烁着异样的光。
手执的同人高的圣魔长枪两端是一样的枪尖,一金一暗,并分别掣开两道辅刃。
“好久不见,大天使长?”
以撒微笑着向这个熟悉的老朋友打了声招呼。
“还记得天极道的愿望吗?”
“吾主要一个众生都能得偿所愿的世界。”
天命舞说着,脚底震出金色的光环。
“毁掉这个世界,我所创造的世界,就能做到。”
“吾主,要这个世界完美的原因,是爱这个世界的生灵,是这个世界的亿兆独立意识在不被毁灭的前提下,让他们得到完美的世界。这是大前提。”
“既然你主的愿望是让世人得偿所愿,那你的愿望,你主让你得偿所愿了吗?”
以撒带着几分嘲讽和虚伪的怜悯问道。
“我创造不了联系,却能在黑棺中梦到它的实现。”
“那是假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严肃地说,
“没有实现。”
“不怨?”
“无怨无悔。”
“呼------他妈的。”
以撒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拎出了裁界昆仑钻。
圣魔长枪与裁界昆仑钻对撞在一起。
两道辅刃咬住了裁界昆仑的钻头。
只一瞬间,
裁界昆仑钻的枪尖在以撒时间权能的加持下高速旋转起来。
高频震加至高神器的硬度足以把圣魔长枪的枪尖连同辅刃变成碎渣。
天命舞倒退几步,手上的麻颤传到身上,再抬头时,裁界昆仑钻自头顶穿砸了下来,一道青金色的光柱升起。
金纹护额登时崩碎,露出一双圣洁的眸子。血痕顺着眼眉划到腰左。
记忆金属构成前胸护甲在光柱散去之前快速恢复,连同身上的伤势一起。
天命舞的目光依旧那么平静,似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情绪波动的东西了。
枪尖的一端碎裂,那就换另一端,她调转了一下枪尖,绕开裁界昆仑钻刺向以撒的胸膛,而裁界昆仑钻则擦着她的侧胸撞出火花,通过腋窝到了她的背后,在黑翼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同时,她悄悄低吟着一些道不清的咒语,由此运转了神亭序,极意篇,七,倾往覆来。
以撒的时间停在了长枪传进他前胸的瞬间。
直到这时候,她稍稍才松一口气,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她的四道羽翼开始伸展,背后左侧的两道白色羽翼闪起白光。
光之翼一,源怒。
光之翼二,念澄。
将羽翼平时存储的源能和磁场念力能同时释放。
瞬间从她身上涌出比之前强盛数倍的金光,那是她的威势。
一道道源能与念力能量狂涌进长枪,然后扎进以撒的体内。
这时她听到以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调用新时间?你觉得对我的效果有多少?”
没等她反应过来,黑色的羽翼就被他揪住,硬生生撕扯下来大块。
她来不及痛呼,抱紧长枪逃开的同时不得不用掉已经快要被以撒手上附着的存否权能烧尽的暗之翼。
暗之翼一,葬命。
暗之翼二,权增。
用寿命再换源念力,用根基换权能。
血淋淋的黑翼与若隐若现的白翼此时都耷拉下去了。
天命舞低头看看身上布满的密密麻麻的黑纹与白纹,叹了口气。
裁界昆仑钻又一次举起,以撒身后是翠绿色獬豸的巨大虚影,那是裁界昆仑钻力量的外化。
天命舞一手握紧长枪,一手轻抚着黑棺,背后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虚影,那是一黑一金,一男一女的两道人影,他们相对蜷身,伸出手一同抱住在他们中间的紫色光球,这是黑棺力量的外化。
她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黑色枪尖遥指以撒。
紫色的光球发出暗紫色的光线,与昆仑獬豸挥出的巨爪对撞在一起,照亮了方圆二十个九维光年的领域。
那股极耀过后,本在一旁观战的辉燃泽诺只觉得心脏巨颤着,抬头看到以撒的身影挡在面前,知道是师尊帮他们挡住了余威。
天命舞的眸子,从平静到了空洞,她已经看不到光的样子,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些熟悉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那是一群人的梦想,而她是个旁观者。
他们怀抱着这样的梦想,并肩而行,而她,与其他许多人,只是他们的追随者。
为神为圣,进化,革命,改革,发展。
走出那片炼狱般的世纪,走出行星,走出三维宇宙,走了那么那么远。
然后他们得到一个消息——那个梦想实现不了啊。
她不信,她问,
“真就不可能吗?”
他很释然地说,
“只是目前不可能而已。”
然后转过头又说,
“我等为神亭正神,受到神亭轮回的限制,此生没有看到它实现的机会,你生为永生体,可愿为我等眼睛?”
活那么久,经历那么多痛苦,反而是受罪,唯有看到完美,才算是值得。
她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痴痴傻傻地说自己愿意,也许因为觉得没错,有机会看到那种完美,受多大的苦难,都是值得。
她敬佩他们。
她用最后的生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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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啊,大天使长,你们这些非神亭神,不受轮回封印,本来和我一样,是绝然不会自然死亡的。”
以撒有些厌恶地将那半截圣魔长枪踹到天外,其化为一道永恒的流光。
“谁任命你守这里的?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