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就当她没有归途去流浪
重甲行星------
第二天,伏崖一众醒来的时候,渊燃早已经把衣服准备好了,十来个野人穿上了衣服,初步看上去成为人类,只是伏崖教他们剃剪毛发时显然显得他们有些彷徨。
第三天,月读开始通过念力教他们当地的语言,野人不笨,他们本就有自己的语言,这难度对于他们不过相当于学习外语,这一过程持续了半月,直到他们能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了。
第四天后,渊燃开始带他们外出去和人打交道了,这也是成为社会一员必备的。
第五天,伏崖挠挠头,话说,教会他们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还是挺难的——比如说喝干净饮用水和注意卫生保暖——前者根据启源星的记录,其实是实现人类寿命从三十多岁到七十多岁的头二重要因素,记得另一个同等影响的------还是人类疫苗。
第六天,第七天------一天天过去,直到半月后,荀渊燃突然发现黑匣子剧烈震动了一下------
银色巨兽发出灼热蒸汽,引来街上无数重甲行星原住民的探望,洛空明从至神机甲中跳了下来,另一边下来的是郑誓,面前分别是渊燃和伏崖。
“呦,好久不见了。”
渊燃显然有些震惊,却还是佯装镇定地道。
洛空明,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见状狡黠笑笑,
“天外还有两千架呢?”
渊燃愣了愣,然后再也镇定不下来,瞪大了双眼,
“夺少?”
“我们这股力量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渊燃目光有些迷茫地点点头,当然不会。
“你们怎么做到的?”
“因为不是不可能,所以说做到了。”
洛空明有些得意地道------看向天外,渊燃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一份暖来自安心,一份来自底气。
月读倚在街边墙上,嘴里不知道在嚼些什么,冷淡地看着这两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铁疙瘩。
“来生是否,会有温暖又温柔的光?”
渊燃呢喃一声,红了眼眶。
“您在说些什么啊?”
郑誓有些疑惑道。
“没什么。”
渊燃笑笑。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正能量容许我点点与你细讲?
指缝间遗漏的糖,被我当做至宝悄悄地珍藏。
哪怕这甜宛若砒霜黑夜里独自坚强。
因长时间沉溺孤独反而,惧怕光亮——斯大王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么一首歌,但是听到时自己觉得的却不是忧郁,而是一种暖暖的治愈,不懂为什么以前同学们听自己说它治愈都觉得自己就像是有病一样------啧!既然有了这些不就够了,为什么还会渴望死亡呢?自己明明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一点小小的温暖的愿望而已——家人都在,爱者幸福,那对世界上大多数人不是很遥远啊,大多数人都很容易实现吧。
“那我们走?”
“走。”
渊燃展开源气屏障,十多人随他往天外去,看到了五艘巨大的太空战舰,几十名来自重甲行星的修士震惊迷茫地看着这些能容纳五百舰员的鬼东西与之对峙着。
“你们这------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啧------你看那边,是谁?”
洛空明闻言,有些不满道——有一支上千人的至神军团,加上寻我境的晋成,这队伍除了太旋中谁敢惹?但是在太旋中里,又有几个达到了寻我巅峰能追上万倍光速?难道要一寻我神与一堆至神和另一寻我神单挑?
渊燃转头望向远天,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晋成?怎么会是晋成?他记得明明两人的交集很少啊。
晋成微笑着挥挥手,渊燃瞬间低下头,记得和他还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明明搞砸了那么多——最感到心凉的,大概是他如此热心,自己却以为交集很少------想了想,他又转头对他笑笑,此时晋成已经到了行星上,在他面前。
“你们把属金行星给掏了?”
渊燃试探性问道。
洛空明扯了扯嘴角,哪有那么夸张?
但是,半年时间,他们把战舰改装成这样,和晋成的帮助,和他们这群人的疯狂确实是离不开的。
启源星生产定律——当能造出第一台时,后面的也就不远了。何况无论是从理论科学和应用科学,在到达属金前他们就有了这种能量。
月读走上前来,渊燃没有回头,只是笑笑道,
“那看来我们现在可以动身了?”
月读白了他一眼,
“月星。”
洛空明于是兴奋地道,
“走,我们去给这太旋一点小小的人间震撼。”
两道机甲与数十人飞进战舰,算上了在重甲找到的其他启源星转世人,而与战舰对峙的修士全部身体僵直,瞪大眼看着他们就那么走了进去。
战舰文明掉头而去,至此他们才松了口气。
“那是哪里来的势力,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武器。”
一个重甲星修士皱着眉问道。
“他们是天外来的。”
“哪个天外?”
“不知道。”
那人又回了一句,
“只知道,太旋的整个世界,将为之改变。”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
其他人先行走了别的路,留下渊燃和晋成月读走电梯。
灯光晃动,渊燃看了看身侧偏后方的身影,这个站位很是古怪。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晋成的声音沉静。
“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想,就做了。”
“只是这样吗?”
灯光突然停顿了,晋成深深地看着他,虽然源气营造的伪重力场依旧在生效,三尊寻我神也依旧压制了自身的重力,电梯却莫名停在了这里。
他凝视的目光如此深邃。
“因为我的前世吗?”
“算是吧。”
电梯依旧停在那里,他随手取出一道令牌,递给他,
“有一天,到了应该的时候,你在重新把它交予我的手上。到了我们能去往银河之外的时候,去一趟王擎星座,那里也有很多人,在等你。”
渊燃点了点头------
“无尊绝上,寰宇为臣。”
他又握拳抵住自己的心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电梯再次运行。
走进舰长室那一瞬间,他们的身影透过摄像传到了这五架战舰的所有角落,突如其来的鼓掌声与欢呼声又将他淹没,而所有船员们的欢呼又通过控制台上的显示与传音传了回来。这架战舰的控制台人员更是兴奋地神采飞扬,相比之下,透过屏幕却看到其他战舰的控制台操作人员却有些懊丧,为渊燃选择了这架战舰而苦巴巴地望着大屏幕上的摄像头,这战舰上的控制人员于是站在他身后冲着那些人做起鬼脸,脸上是炫耀的得逞的笑。
伏崖早就被人高高举起摆成了“大”字,月读也在众人的莫名簇拥下在这热烈的氛围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身后渊燃隔着屏幕对着他们笑着,笑着笑着几滴盐水就从脸上慢慢滑了下来,快速抵达地面,一粒粒,一串串。
太匀------
大地像是无穷的冰冷,透过脚掌传到头顶,冷得很是令人讶异。
燕轻弦依旧攥紧了腰带,面色有些狰狞,黑色的洞天唯有点滴的水声。
大堂------
禅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在大街上,莫名就被一旁的大姐拽到了一个奇怪的告示前,上面写的好像是什么取经人考核?接着那个守在告示旁的穿着一身整洁官服的衙差就神奇地在一众“不知情”的围观者中一眼相中了自己,
“那小子,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不------”
“刷拉!”
“想------”
衙差把刀收回刀鞘揭下了告示,周围的人于是也都一哄而散,似是对这告示一点也不感兴趣。
禅生跟着衙差就进了官府,然后又被长官送到进了皇宫------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来,所有接引他的人,禅生觉得,就连那个皇帝贴身的大红人路总管都对自己笑眯眯的,显得十分慈善。
可不是十分慈善吗?他不知道的是,办这件事让多少人受益了,所有参加者,有官官升一品,无官赏银百两——天将以酬长厚者,遂使抚臣、令尹,并受促织恩荫。闻之: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信夫!”
然后就进了校场,高高坐在看台上的是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人。
“因,报名人数过多,众人要进行竞争,找出最有才学,最有品德,最有能力的一个,比试开始。”
路总管清清嗓子,说道。
然后就有了开头一幕——武比。
禅生愣愣地看着那壮汉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动作冲向自己,惊惧地匆忙躲开,衣袖不小心却蹭到对方了一下,壮汉瞬间被“击倒在地”。
“铁布衫!江湖最高武学!这是高手!”
禅生嘴角不由得疯狂抽搐。
依旧是在校场------
“第二试——文试!”
文试,看的是知识储备。
考官看了看禅生,
“用来拉马车的动物叫什么?”
“马?”
考官又看了看另一边,
“一辆马车,本来拉着一个客人,下去了三个,上去了两个又下去了六个上去了十个,问,马车停下去的时候,驾车人的叫什么?”
“额------不知道?”
考官转头看向另一边,
“问,你说。”
“我也不知道啊。”
禅生疑惑道。
“驾车的人怎么叫,马车停下来了?”
“吁吁-------”
“对。”
考官转身对皇帝
“连胜两场,足以证明此人知识储备恐怖如斯。”
堂王扶额,禅生嘴角疯狂抽搐。
“第三试不用试了,朕和这位新爱卿聊聊。”
说着,堂王转身走下高台。
校场人员于是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了两人。
堂王与禅生走在空旷的大理石地面上。
“为什么要选择我?”
禅生最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明白。”
堂王脱口而出,禅生一愣,怎么,不普啊了吗?
堂王说出这话时,自己也是一愣,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你,这是他们选择的。”
“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似乎不是什么好人------说真的,我觉得这件事不适合你。”
堂王顿了顿继续道,
“救世这件事,我觉得这世界上如果可能真的有人能做到,那也一定,是一个,有着大才能,大智慧的全才,可你显然不是,甚至奇人异士都谈不上,你很普通。”
禅生挠挠头。
“而且,选择你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似乎是被人决定了一些东西,只能顺着命来,去做他们希望你做的事。我甚至害怕,他们的选择,目的是给这世界带来灾难。”
禅生低着头,脑中一片混乱——这样一来,自己拒绝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们希望的,未必是你希望的,对吗?如果你希望去救世,他们真的能决定你不希望救世吗?”
禅生怔了一下。
“他们选中你,有他们的理由,你选中你,也该有你的理由。”
堂王有些踌躇,不知道怜光菩萨教给自己的这些话究竟会不会起到说服的作用。
禅生突然停住,伸手,也挡住了堂王的脚步。
“怎么了?”
堂王疑惑道。
禅生俯下身子蹲地,认真地做着什么,堂王低头看了看,蝴蝶儿也静静地附在他肩上看着,堂王不禁释然一笑——或许,这样看来,这是最好的安排。
禅生大法师,取经人,道德无量,仪表堂堂,威风八面,博闻识广。
名号很快就传开了,一切都按照上法神君他们期待的那样。
怜光仙君看到了布告,知道是择得了取经人。
周身道道云雾浮现,她出了隐藏空间,摇身一变已经是一个癞和尚,衣着破烂,赤脚光头,大摇大摆走向皇宫的方向。
“兀那和尚!你闯我皇宫何为?”
那和尚嘻嘻一笑,
“我闻出了个禅生大法师,故有不服,想来和他论论佛法。”
禅生恰好路过,蝴蝶儿轻轻钻进他的衣袖,那和尚见到禅生直接扑了过来,
“禅生,你知道小乘佛法去哪里取,可知道大乘佛法去哪里取?”
刀戟侍卫试图拦下他,却惊愕发现这和尚的力气大的惊人,被他一把推开。
禅生愣了一下,
“何谓大乘?又何谓小乘?”
癞和尚正色道,
“小乘,须得是世人所讲诸多佛法,大乘真法,却在那大雷音寺,能够普渡众生。”
禅生面露喜色,于是明白了群经路的真意,连忙叫人让开。
癞和尚走上前来,却是摇身一变,面前,禅生只见一个悬立于金莲的风衣女子,天上,云开散雾霭,霞光显缤纷。在这皇宫之中,众人见是怜光菩萨,皆是喜得跪拜------堂王见天现异状,也是匆忙赶来,见到怜光菩萨,也是连忙叩拜。怜光菩萨,是真正几乎东州人人信服的菩萨,她救苦渡难,人们虽不认中庭的各神君,但是认得她,苦难中的人,所有见她者,皆是喜色。
禅生接过了无字天书,接过了袈裟------
第二天,尘风阵阵,“太阳”灼热,禅生在城门口向堂王辞行,转身就要离去。
堂王突然叫住了他,
“禅生!”
禅生立刻回头,看到是堂王一张迷茫的脸,他迟疑了一下,取过一个木杯,俯身撑了一整杯黄土,不顾形象地追上前递了过去,
“故乡的土,带上些吧。”
禅生于是点了点头。
虚空之上------
“小仙见过怜光菩萨。”
东法神君陪笑着看了看那道站在面前背对着的身影,对方却是神色有些冷冷。
怜光犹豫了一下,又道,
“看护好取经人,莫要再作乱,你们的职责要完成好。”
上法神君笑着上前,
“这就不劳菩萨费心了,我们自然不会让这条路出现任何意外的,菩萨------走好。”
随着怜光的身形消失,六法神君皆是脸色一沉,然后阴冷地笑看禅生——这条路,绝不会出“意外”。
于此同时,堂王却是冷冷地看向天穹,他知道那看似平静的天空,藏着什么东西,面色忧郁着。又突然想起那天那个画面,脸色于是缓和下来,内心似乎也有了些许慰藉——取经人没有选错。
那是一幅很寻常的画面,有着孩童梦幻的诗意,一个小光头和尚蹲下身,捧起来一只翅膀受伤的鸟儿,蝴蝶也会安心地趴在他的肩上,而小光头有的,是一双清澈到无可再澄的眸子。
法华星------
太匀星系的西行当然不是只要一步步跨越行星就够了,他要从一个仙阵去到另一个仙阵的,那样才能传送到该去的行星。在这一路上自然是千难万险。
第一关,他面前是连山连水。
“蝴蝶儿,我的脚有些疼,不得不休息了。”
禅生坐在地上,左脚本该是小指的地方显然是有些疼痛,像是抽筋了。
他擦擦脚上磨出的鲜血,脸却早就晒破晒黑了皮,本来俊俏的和尚走了将近三天三夜。
现在是荒郊僻岭,根本找不到个落脚的地方,干裂的嘴唇已经有了瘢痕,最初本来还能咕咚咕咚地喝自己的口水,现在连口水都分泌不出来了。
他是一点也没有力气了,干脆坐了下来,四处张望,他已经翻过了不知道多少座大山。
此刻在一座山的山腰上,缕缕炊烟升起,禅生终于看见了,那------是一个村落------休息片刻,他走了过去。
村落在很安静的荒郊,村落下方的梯田很是干净平整------
村子里有很多人,当这个黑面袈裟的小和尚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所有人却都是一怔——这个人他们不熟悉。
禅生无奈地看着一个个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关紧房门,把孩子拉进屋子。
他走到又一家人门口,敲了敲门------
老汉颤巍巍地开了门,然后带着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
“黑伢子!你回来了!”
禅生愣了愣,老汉突然痛哭着把他拖进了门内,
“老婆子,老婆子,黑伢子回来了!!!”
另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看了一眼,同样是眼睛瞪大,立刻痛哭着下火炕蹒跚着走了过来,
“黑伢子,回来了?妈给你做饭去------”
“我不是黑伢子------”
禅生愣了愣,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两个老人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就哽住了,他们似乎没有听到禅生刚才说的话,只是期待地看着禅生,
“黑伢子,我们再也不逼你娶别人了,你要是喜欢的是她,我们也同意了,我们不是同意了吗?”
为什么我们同意了,你还是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消失了?
“你回来,你回来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就因为暴晒而脱水的禅生感到眼眶中泪水再次开始打转,朦胧中目光开始恍惚。
“嗯,嗯------爸,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终于能回来了!”
老父痛哭着携着他的手,领他上了炕。
禅生不知道的是,此时村里附近的人却是一个个走出了家门,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你说,这个旅客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你管那么多,反正他住进了黑老汉家------”
“可是黑老汉一家已经死了啊,黑伢子被妖怪带走了,他爸妈也都疯了,那天不是进了深山就没有再回来?”
“管那么多干什么?死了就死了呗,那人看来也不像是会怕鬼的样子。”
禅生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妈妈为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爸爸给他不停倒着茶水。
夜幕降临,
“黑伢子,累了吧?睡一会儿吧。”
禅生点了点头,在灯火映照下昏昏沉沉睡去------
晨光透过窗户映进屋内,禅生打了个滚,却没有立刻起身。
蝴蝶儿拍打翅膀撞着他的脸,禅生只是不醒,蝴蝶儿晃晃悠悠地飞舞,化作了一个赤裸的紫长发少女模样,一张瓜子脸,有着黑色的清澈瞳仁,坐在炕边。
“就稍微打他一巴掌,应该不会被他看到身体吧?”
蝴蝶儿脸红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对着他的脸甩上了一个巴掌,然后试探地捂住身子看看他醒没醒,
哦,没有,那再来一巴掌------只是第二巴掌闪上的时候,那张带着鲜红掌印的脸眼睛突然睁开------一道幻光闪过,蝴蝶儿飘飘落在炕边。
“奇怪,蝴蝶儿,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禅生揉揉脑袋坐了起来。
“那肯定是你做春梦了吧?”
禅生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这只蝴蝶儿能和自己说话了。
“欸?老伯伯和老婆婆呢?”
“你还欸呢!昨天你撞鬼了!”
“啊?那老伯伯和老婆婆没事吧?”
“笨蛋,他们就是鬼啊!”
“你胡说,他们可没有害我,给我吃饭,喝水,他们怎么就是鬼了?!”
紫色的蝴蝶儿晃晃悠悠飘落在他肩上,
“谁知道呢?欸我不和你说话了,我感觉有念力探查过来了!”
闻言,禅生身形先是一震,然后故作平静,假装是在自言自语,继续和蝴蝶儿说着话。
这是他们早就练就的默契了,只要蝴蝶儿觉得有危险,他就会假装是自己在自言自语,这样人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傻,而不是蝴蝶儿有问题了。
东法神君皱了皱眉,刚刚分明感觉到有一丝妖气,难道是感觉错了吗?
如果再出现,就一剑斩过去,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妖气。
这样想着,东法神君幻化为一个农民老汉形象,衣衫随旧,和寻常人家无二,他自虚空走了下来,然后在房门外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在吗?”
禅生开了门。
“我是黑老汉家邻居,你是老汉的亲人吗?来找他的吗?”
“额------”
禅生犹豫了一下,想起刚刚蝴蝶儿说的话,有些心虚地说,
“是。”
总不能说我跟这家人不熟,来蹭住吧?
“诶呀,我就说老汉一直吹牛说他有个大侄子,在城里生活,一看果然是仪表堂堂。”
“啊------是吗?伯伯这么说我的吗?”
禅生脸都快要红了。
“欸------老汉一家,可惜啊,”
老农叹了口气,禅生闻言,默默低下头,眼眶又开始红。
“都是那该死的妖怪!害了我们,只要他还活着,我们这村子的人就永远要遭受这种苦难!”
老农愤恨地说着,同时抬起眼查探禅生的神态。
禅生愣了愣,然后是一股莫名的悲伤涌出,他握紧了拳头,衣袖里的小蝴蝶颤了颤。
“那是什么妖怪?”
“害死他们一家三口的妖怪,是只可恶的蝗虫精。”
“我要为他们报仇!”
“你?”
东法神君笑着看看他,然后摆摆手,
“你的话,不行!”
闻言,禅生握紧的拳又用力了一分,目光却是更深的悲伤,说好的救世,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东法神君看时机差不多了,叹了口气,道,
“恐怕,只有那被封印在神山之下的猴仙才能救我们了。”
禅生愣了一下,
“猴仙?”
“对,猴仙,猴仙可是个好妖,他只要一出来,必然能救下我们,只是可惜,”
“据那关押猴仙的门神说,只有取经人能解开他的封印。”
禅生愣了一愣,连忙抓住东法神君的手,
“请问封印在哪里?取经人正是我。”
老农愣了一下,瞬间爆发出欣喜,
“原来你就是门神说的群经人,您一定能救下我们这个村子!”
这一声喊引来了整个街巷的人,人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纷纷赶了过来,
“你是取经人吗!”
各种精彩纷呈的感激面孔与亲热神情瞬间包围了禅生。
“没想到老汉的侄子是取经人啊!终于回来回报村子了!这下我们村子有救了!”
东法神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消失在人群之中。
禅生愣了愣神,发现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而老农也不见了。
“大家等一下,请告诉我是哪座山,哪里山门?我等下收拾东西就去。”
人们愣了一下,纷纷争着涌进老汉的屋子,
“诶呀------您这有什么好收拾的,放心!我们乡亲们帮你把东西整理好,肯定不会少一件。”
禅生感动地泪流满面,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善良。
藏在衣袖中的蝴蝶却冷哼了一声。
禅生正在认真整理自己的衣衫,蝴蝶儿却飞了出来,落在他肩上,
“你真去啊?”
“那不然呢?”
蝴蝶儿冷冷笑笑,
“呵呵,你觉得合理吗?那老农先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你一个秃头和尚是黑老汉的侄子,又毫不犹豫地相信你是取经人,就像是在配合你演戏一样!给你设坑往里跳。”
“你想太多了吧?人家善良,怎么可能故意害我?”
禅生皱了皱眉。
“那你看现在还能找到那老农吗?”
禅生踌躇了一下,没有找到。
下一秒,他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服,
“就算是坑,我也跳了,连这里的人都救不了,何谈救世?”
“啧啧啧------好好好,你去!”
蝴蝶儿有些嘲讽地道。
------
若我突然死亡,请你不要悲伤,就当我没有归途去流浪,
一个人去往,一个人远航,地狱深渊或者是梦幻天堂,等时光慢慢流淌,
直到所有人,已把我淡忘,最后就像,我从未在世界走过场
哪有那么多温暖故事可讲------
面前是一地血泊,书页依旧在翻动,那是林小枫的反抗还未结束,凌火跟个瞎子一样一遍遍探查启源星,得到的也不过是相同的结果——找不到,哪怕是因果缘眼也望不穿不可知的概念。
至于荀苗?谁敢把奥卡穆取出来?取出来荀苗必死。
此时奥古玄都已经感到毫无压力,又开始哼起歌来。
这歌也自地球纪元传承到了启源纪元。
《若我突然死亡》。
“宋葬,要说这首歌,其实还是你唱的最好。”
奥古玄都开始想起些什么了,
“哦对,原来你是这么加入终结者阵营,跟随我们的。”
启源星1200年,同样也是地球公元1200年------
倒忘记了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了。
那是只属于宋葬的故事。
天清在聚集大陆力量,奥古玄都也在。
只是,一来,他不需要聚集那么多,只要精英就够了。二来,若被星神发现可就糟了。因此他的动作没有天清那么大。
一片黑暗的地下管道——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国家在这个时候就有了先进的排水系统,一个浑身黑色斗篷的白发红瞳女孩赤脚走了进来,指甲趾甲都已经被冻或是泡的渗着漆黑的瘀血。
玄都愣了一下,审视一眼,除了一件斗篷竟再没有别的衣服,不过这风格------倒是和自己同样品味。
“说出你的故事。”
她稚嫩的声音送出了两个字,
“鼎炉。”
奥古玄都看了看小腿,红色的血顺着它流下来过,已经凝固了,不过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只是最后一次。
“详细点?”
她再也忍不住,翻下来头顶的帽子露出一张凌乱白发与厚重眼圈的血泪交汇的凄惨模样,
“爸爸,妈妈,被杀害了,我被一次又一次------”
“好了好了别说了。”
奥古玄都尴尬笑笑,摆摆手,感觉这姑娘的声音就像是在谴责自己。
“红尘心事解了吗?”
报仇了吗?
“解了!”
说着,女孩脸上突然露出疯狂神色,竟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的斗篷前扣解开,奥古玄都尴尬别过头,那是一具被各种人的鲜血染遍的包含着刀疤的身体,另外剜掉了本该有的部分,是血淋淋的两道伤口。
“够疯的了。”
“你是说我?”
女孩穿好衣服,皱着眉道。
“不,不是说你,说我呢。”
奥古玄都犹豫了一下,
“你过来吧,摸幻象石,这是王的传承。”
一步步踩着水靠近,突然冒出血来,那是枚钉子,她脸色没有变,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每一枚藏于水中的钢钉都足以穿透她整个脚背。
奥古玄都愣了愣神,看看她身后的一滩血水。
“不是,这不是考验,你应该穿鞋的------如果是穿鞋的话,不是穿透脚背,最多就是扎一下-----”
女孩的步子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反应过来了疼痛,眼神似乎也变得恍惚,然而没有放弃,她看着眼前那个黑色的身影,和他身后那个被印在墙壁上的圆盘和其中心的黑色圣石,茫然伸出手,前扑着倒了下去。
奥古玄都拽住了她一只手臂,然后帮她摸了上去------她手显然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受住那份冰凉。
她的未解是依旧觉得因为自己没有先对世界善良,所以世界才不会对她善良,那就让她,看看如果是对世界善良了会如何吧。
幻象石虽为幻象,却从不弄虚作假,它只是根据特定的已有逻辑和宇宙已有规律规则,演变出现实会变成的样子,换句话说,如果幻象石中存在这样结果,那么在现实中,其发生就是合理的。
她睁眼的时候,是在一片荒原------
这是一个故事的剧本,背景她是一员名将,为了收复失地,打下万里江山。
她看着那些乡民们感激地向她道谢,向她献花。
她风光无限。
直到,敌军攻破了某座她收回的城,将她生擒,敌人本就恨之入骨,她自知会受到残酷对待,可也不是很畏惧。
在被敌人可汗蹂躏后,她被扔到了她救过的乡民面前,其中自然有很多男人。
可汗说,
“谁当着我的面,唾骂她一次,谁就可以被放走,如果不仅唾骂,还当着我的面,蹂躏奸淫了她,也是一样,至于所有蹂躏她的人,不会被别人知道是谁,包括她自己。”
说着,他把她扔进一个营帐,人是一个个进出的,不论是不是蹂躏过,都被要求待够一整个时辰。
于是一个个乡民走进去,唾骂她,前三五个女人,她只是安静忍受着。
然而,当第一个人欺上她赤裸的柔嫩的躯体时,她的眼睛瞪大了——不可能,她不信!她的所有亲人都已经为了守卫他们而付出生命了,都为了他们,就连自己也是,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被蒙着眼,极尽扭动着身体,却让上面的人更加兴奋,这是个畜生。——眼角含着泪,她这样想!可是呢?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
数十天后,身前那团白肉早不知道被抚摸挤压了多少次,哪怕是她的体质也禁不起如此接连蹂躏------
这也是个畜生!这也是!这个也是!心里无力地狠骂着。她被打下了麻药,已经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咬都咬不动了,任由那些恶心的东西一遍遍从各种地方进入自己的身体,她蠕动着,黑纱下的目光变得无神。
那可汗脸色阴森地走了过来,揭开她脸上的黑布,冷笑着告诉她,
“所有“只”骂你的,都是女人。而所有欺凌你的,没有畜生,都是人。哪怕是将军,一个能白白蹂躏大颜国,最娇柔,最美貌,最窈窕的,女人的机会,你以为他们会错过吗?”
这句话是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无神,然后消失,她死在了那冰冷营帐里。
然后------她又睁开了眼,她听到一个男低音,
“我说,我能帮你毁灭一切,你可愿?”
“她说,那就毁灭一切。”
她癫狂笑着,在一道强大的源气护罩庇佑下,看着整个大颜连同整个可汗国所在的整个行星被一道遮天的巨手捏成了粉碎,她说,
“吾王以撒,万岁,万岁,万万万万万万岁!!!!!”
女孩醒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变成的那个女孩和你的容貌如此相像?”
奥古玄都闻言礼貌笑笑,(她所看到的幻象自己也能在圆盘上看到),
“那是我姐姐,事实上她当时就已经死了。当时,在战场中捡回一条命,然后凭着天生的权能知道了一切的,求以撒毁掉那整颗行星与其上所有一切的,是我。大概------你和她都是白发红瞳,所以才出现了这段幻象吧?”
他又问道,
“你懂了?”
“嘶------没有。”
女孩摇摇头,却是忍住脚底传来的冰凉,奥古玄都每每拔出一根铁钉,她的脚就抽搐一下。
“那么你觉得那些人如何?”
女孩摇摇头,
“不知道。”
她回答。
“我觉得如果是我我也会,他们的做法合理,符合宇宙对人的创造。”
奥古玄都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毫无任何感情,
“而且,我恨的只是,做的是他们,而不是我,我恨的是,他们伤害了我的东西,害死了我爱的人,仅此而已。”
宋葬愣了一下,抱起脚,蜷曲脚趾,突然惊惧起来,
“你喜欢,不是,你------想要得到你的姐姐?”
“对------姐姐也喜欢我,只是,我们沧澜星的习俗和这里差不多,家里人必然是反对的。”
“那么你觉得他们这样做对?”
“不,事无绝对对错,只有人才定义对错的标准,只是不符合某些人的道德,但符合某些人的理性,我只是说对于他们而言合理。”
宋葬眼神越来越惊慌,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他根本不是在用人的思维去思考,似乎人类是什么样子与他无关,他只是在从这些东西中找到自己要的信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究竟是一个何其恐怖的构成!他活在人群中,却活在人群外,他甚至因此孤独到可以习惯自己与自己对话,于是藏在这下水道数十年也无所谓------这个怪物。
接着,黑袍人俯过身来,她惊恐后退却抵在墙上,他拽住脚拖了过来,她仰倒在地,正要求救,却发现他只是继续拔下一根根铁钉。
“别太紧张,只有先成为人,才能超越人,而且,人的趋利避害,我还是有的,对同事下手可不是个好选择。”
奥古玄都意识到吓到她了。
“我啊,绝对是一个欲望很强烈旺盛的人。”
说着,他贪婪地看看她的玉足,可下一秒眸中似乎又有着某种痛苦,
“但是,我又是个理性更强大的人,绝对遵从知识,可以永远让我知道如何更好的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你遵从的是规则吗?或是喜欢利用规则?制造规则?”
“利用规则?制造规则?这白痴的词是谁想出来的?噗哈哈哈哈哈,中二的真是令人觉得搞笑。不是哦,只是知识,以及,趋利避害而已,遵守已知规则嘛,规则本来就是绝对对的东西。至于利用规则?他们以为自己利用的是规则么?规则也是他们配利用的?他们在利用规则的同时,其实已经被更为强力的规则给掌控了,仅此而已。任何行为对人带来影响的本质,就是利弊而已了。”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存在的,这个瀚宇的客观规律规则决定了它必然不会完美,如果给你毁掉它创造一个新瀚宇的能力,你会不会做?”
“会。”
宋葬点点头。
“可是,那你为何追随以撒大人?既然你是遵守规则的人。”
“因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能战胜无启。”
“那如果你不确定,不是说明他战胜了无启吗就证明你是错的了吗?那他就能从根本改变制造宇宙的规则与规律,那么就能创造出完美的世界------”
“那只能说明他遵守了另一样规则——以他创造出完美世界的方式能够创造出完美世界这条规则而已,你要明白什么是规则,规则是照着做则整体上对你来说符合你的预期的东西,是你有多种选择,而选择它,对于你本人而言更合适的东西。如果你没有照着做却对自己更有利了,那只能说明你没有照着做的东西不是规则。”
宋葬愣了愣。
终于明白了奥古玄都的意思,自以为战胜规则的蠢材——比如利用规则说没有证据不可量刑的杀人犯,自以为战胜了规则?太愚蠢了!他只是利用了法律而已,如果战胜了,那只能说对应的那法律本就不是他的绝对规则,他只是跳出虚假的东西遵从了一个现有看来真正的规则——如果杀人且不被找到证据,那么难以定罪,仅此而已。为了证明自己强大到战胜规则而犯罪的人,是多么愚蠢?真是低等的劣质啊。
规则是照着做就对的东西,这不是一个射靶问题,而是你先投飞标,然后才画出的圈来的问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什么是规则,只是某些东西能被证明什么不是规则而已。自以为懂得规则?规则可是不可全知之物啊!什么搞笑的狼道最是恶心了。
“你是说不可知论?规则究竟是不是规则都是暂时的?”
“嗯。”
“那么,对于你而言,谁对?”
“我可不敢乱说,但是,我希望以撒大人成功。”
奥古玄都这样回答。
“为什么?”
“因为,所有的终结者,都有一个进入完美新世界的名额,以撒大人说了,无限接近完美的世界,允许少量的不完美存在。”
她于是加入了。
“你很喜欢女人吗?”
她在门外眸光如冰,奥古玄都从房间走出来,里面是一个美貌女子。
“嗯------我只是需要偶尔解决一下欲望而已,但分得清利害。”
“如果你需要,完全可以是我。”
“我啊,不喜欢年轻的。”
“因为我脏?”
“不是,因为,你太像------”
奥古玄都愣了一下,宋葬亦然。
“这样啊。”
她转身走了。
奥古玄都却突然变得脸色痛苦,然后是冰冷。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弱点,要趋利避害,何况,她也不是本人。
终于------纪元更替前短暂几年。
“喂?以撒大人吗?奥卡穆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呢?我这里有一个牺牲名额。”
以撒幽笑地遥望着他,
“奥古玄都,你知道吗?你是我所有追随者中,最不喜欢的一种人。”
奥古玄都笑着招招手,
“那么,执行吗?”
“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