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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迟钝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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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川影都某处偏殿------

    凤池此时已濒临崩溃。

    为什么二王犯错,也能扯上他凤池?

    他还记得,当时二王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有问题的,可是呢?他却当间谍当的那么高调,偷抢民女偷到人家第一修士家去了?心大如他,当间谍深夜还穿着白袍?他不被灭谁被灭?怎么就怪到自己头上了?

    宫寒,毕升,巫玥走了过来。

    宫寒安慰道,

    “没事,影窍大概在气头上,这三个月我们尽力而为,立下功劳,他大概就把这事给忘了------”

    毕升也道,

    “是啊是啊,玄古星就剩我们这些人了,影窍怎么会真的那么狠呢?”

    他其实不确定,影窍或许真的会的。

    巫玥看了看毕升,眼神怪怪的。

    毕升愣了一下,咋了?他回了巫玥一个白眼。你瞅啥?

    “就算是------那我也和你是一起的。”

    宫寒突然抱住了凤池------

    毕升瞪大了眼睛,又看了眼巫玥,只觉得自己好亮,

    “合着你们是秀恩爱来着?小丑是我自己?”

    心内腹诽。

    巫玥再次嘲讽地看向毕升,瞅你咋地?毕升这家伙,到现在才知道他俩是一对?

    毕升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冷冷的,似乎在说,

    “咋地?都是大老爷们,你不也单着吗?”

    心里一阵郁闷,这算啥呀?明明每次会议两人都是针锋相对的,结果今天发现这俩是一对儿?

    “我们发动战争,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

    巫玥的话打断情侣二人施法。

    话出口,空气沉默了。自从战争发动以来,无论启源星人还是玄古星人,都有无数人承受了灾难,或妻离子散,或家破人亡。他们的心里似乎有了片刻清醒,有了些许后悔。

    “那又能怎样呢?我们回不了头了。”

    一直沉默的凤池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闻言,宫寒毕升巫玥三人再次沉默,手上都沾了血,谁还是干净的?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这场仗早就无可挽回了。

    凤池依旧默默无言,他比毕升他们知道的多一点,自己是没有机会的。三年战争他一直守在前线,见过造化身的机会他是最多的,一将带着极少士兵在荒野横扫,就能让百万修士胆寒。渊燃就是这样在影窍闭关时守住领地,甚至一点点推进战线的。哪怕总攻展开,军队全部出动,凤池也赢不了,而影窍?不可能,影窍绝不会开玩笑,他太了解影窍了,当初还在太空时两人就在针锋相对,到了如今,影窍对自己的杀意早已不可遏制,三月内,不可能拿下或者瘫痪启源国,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无尽的绝望与恐惧化为最深重的恨意,不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影窍,而是对守在启源国境的那个顽固的土著,凤池牙齿咯咯作响,身边宫寒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此时的绛舞城------

    “一通鼓,紧战袍------”

    李用沙哑的声音唱了出来,走在天清墓前,手执花洒,浇着那彩叶草。

    “二通鼓,战饭造------”

    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

    “天清,看来我也快要做我的事去喽。”

    九月七日------

    凤池等四人率领大军,自安岭西山海川出发,欲兵临大陆长城。大陆长城在纵横山脉东百里,二者夹着如今的玉河沙漠。

    凤池几人计划开展的是全面进攻,南北两路推进。

    北路是凤池宫寒,要自蒙关入境,进入蒙初平原,横扫平原各城,再自蒙初平原南端破万丈道入云海平原,直攻到两万里外的云城。

    南路是毕升巫玥带队,要越过南侧的纵横山脉,自玉河平原与南漠之间通过然后破长城夏关,破中京,入京云平原,东沿云京河直走水升道过一万八千里入云城,破绛舞城。

    然后两路会合直攻望海。

    玄古人的嘴不怎么严实,这一消息很快被密探打听到了,然后卫星无线通讯,消息直传望海。

    这次荀渊燃和轻弦不能分兵了-----但也绝不能在云城等着两路会合,必须先清理一路。在夏关外,就必须把两个离魄彻底留下。

    他们只有两个离魄修士,不可能分开各挡两个离魄修士,那是不要命了,让两边战场都被碾压。

    “这是打仗,本来不是特么的田忌赛马,可如今------”

    别无选择,只能用田忌赛马一样的策略,这样做的代价可能是许多人的牺牲,但不这样做,就是全部的牺牲。

    这也没有打游击,或是搞敌后战场的余地——玄古星人倾巢,在行为模式上等同于蝗灾,过境无生,跟历史上的两方政党或两区域人类进行全面开战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不在乎启源星人看他们的声誉,没有任何哪怕一丝丝的心理道德负担,过境就是吃肉身,增修为,炼魂魄。

    兼守两方的结果,至少在此时双方力量对比上来看必然是两方都守不住——而敌人只要一突破有生战力就会在“真-人民血肉”的承载下噌噌上涨。

    荀燕必须合路,先清理掉一路,再赶往另一路------如果另一路能拖住敌人的话。

    这几年玄古星也在试探,从来没有哪一次四个离魄及其所有麾下全压在边境上,但如今有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加必要的牺牲。

    轻弦现共有四道动魂巅峰的分身。

    渊燃看了看轻弦,说道,

    “动魂分身三道留到蒙关可以吗?”

    轻弦点头,

    “可以,这次的分身被烙印上了战斗本能,不需要我操控,其实说她们是傀儡更恰当。不过,没有我操控,她们的力量加起来也不敌一名离魄境------”

    “无妨,只要和驻防的修士合力拖住,让北路敌军在我们解决夏关的两个赶到就好。”

    驻防的修士此时已经被认定为必要的牺牲了——这仗本来就是不可能不牺牲的,从绝对实力上对比决定的。

    “嗯。”

    渊燃轻弦负责的只是修士军队的交战,非修士军队,依旧由栋古季年统筹,因此本来栋古边战边退,北路蒙关是完全可以拖到来援的。

    季年独领军队驻守北方雪原——毕竟玄古星还有一新晋的动魂修士没有受凤池命令,还镇守在北方外围,影窍也没有动。

    两路军令时间变得极为紧迫,以前那种以逸待劳的守城的舒服打法如今却像是在坐以待毙——毕竟再优秀的城墙也挡不住一群斗志高昂势如破竹的家伙——如今影窍破镜,可是很大地增长了玄古星人的信心与气势呢。

    于是长城夏关内的常驻军队立刻行动起来,过长城,下万里南漠,直入“曾经的玉河草原”。

    九月十日,晨------

    渊燃所在,是那片玉河沙漠,热浪灼人,寸草不生。

    “再不似曾前了。”

    渊燃叹道。

    “毕升巫玥的军队还有多远?”

    “大约百里,几个小时就会赶到。”

    身边一名士兵回道。

    天空王座卫星实时跟踪,是启源国人比玄古国人有利的另一个地方。

    轻弦走了过来,看着渊燃,突然心里一阵疼痛。

    “怎么了?”

    渊燃似能感觉到什么,心里紧张起来。

    “没事。”

    轻弦温柔一笑,女子的第六感往往是很灵验,可她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

    天色逐渐变得阴沉,毕升,巫玥到了。

    “杀!!!”

    随着阵阵怒吼,两军交战,渊燃对上了毕升,轻弦斗上了巫玥。

    天空之上,毕升神色凝重,知道渊燃为何人,自不敢大意,手执黑缨长枪,身侧是化身后阶的苍鹰战兽。

    苍鹰眼神极凌厉,它是巫玥自纵横山脉得来,身长十米,黑羽披身,利爪如钩,它自上方扑向渊燃。

    “不自量力。”

    渊燃冷笑,身形闪烁,苍鹰扑下时,渊燃已在它身后,青玄入手,挥开剑气,苍鹰身上顿时留下血壑。

    苍鹰只是诱饵,巫玥此时已拎着长枪自渊燃下方刺来,渊燃认真起来,劫灭上道道闪电噼啪作响,黑色轻甲上龙纹发出金光,青玄嗡嗡剑鸣。巫玥与苍鹰见状退后,拉开数米,渊燃向前追去。就在此时,却听“砰”地一声,渊燃倒飞出去。

    云雾之中,一道身影走出,他背生鹰翼,手臂伸长成利爪,身形瘦削,目光锐利。

    “造化身?”

    渊燃皱了皱眉,

    “不对,这是融合?”

    渊燃眼神微眯。

    巫玥用的是某种功法,通过源气把苍鹰和自己的身体合一,此时的巫玥,有鹰的敏捷,鹰的反应力,以及鹰人相加达到的离魄巅峰的修为,他随手把长枪扔到了一边。

    “轰!!!”

    “砰!!!”

    “嚓!!!”

    渊燃不断躲闪,却仍频频受伤。

    “不行,速度太快!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是渊燃此时心里的想法。

    此时的巫玥,也不比渊燃好受多少,利爪劈在铠甲上,火花迸现,有多疼?谁劈的谁知道。

    “这货怎么这么能扛?”

    这是此时巫玥的心语。

    撑住,谁撑住谁就赢了。

    渊燃此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感知能力,已经有些落后了。

    是的,正常情况下,感知速度应该与身法速度是对应的,可是,自从离开幻塔,平时面对敌人时也没太有研究感知力,只是凭着源念力战斗,渊燃就没大有过针对感知能力的特训。

    此时渊燃的感知速度仍然在一般非修士者三十倍的水平,对于离魄境修士而言,这种速度也只能算是中等,而渊燃最终要应对的是至仙,他的感知能力还差远了,想到这,渊燃开始把巫玥当作一块能把自己变锋利的磨刀石,他开始尝试追上巫玥的速度。

    巫玥渐渐没有耐心了,源气在不断消耗,他落到地面上,躲开渊燃一剑,一个翻滚,召唤来自己的长枪。

    双手握住枪柄,全力一掷,长枪直逼渊燃眉心,渊燃极力后退,枪尖的热量迸发,让渊燃明白,这一枪,足以崩碎自己五分之一的肉身。

    渊燃眼神微寒,枪穿过,他的头开出一个大洞。同时,他也看到那泛着场能的长枪上两个字,磁暴。

    枪穿过,巫玥却没有放松下来,因为那个洞是渊燃施展的造化身,在枪抵达前开出,渊燃肉身没有减损,洞瞬时愈合。

    而磁场能也被渊燃高位层的源念场死死压制,没能在穿过时引爆。

    巫玥一伸手,想要念力操纵长枪入手,渊燃一脚踩住长枪,千万钧级的念力被已达亿钧级的源力压制住了,无湮飞出,渊燃抬脚,千万钧重的长枪被无湮吞了下去。

    巫玥震惊,没了枪,再无战意,转身退走。

    “哪里跑?”

    渊燃追了上去。

    “乒!!!”

    “乓!!!”

    这是剑与利爪碰撞的声音。巫玥且战且退,渊燃猛攻不舍。

    此时,两人已飞出去上千米,渊燃将剑甩出,直击巫玥面门,又是“乓”一声响,巫玥双爪挡着剑,随着剑的威势倒飞,此时渊燃又飞身上前,巫玥只见一道人影出现在左面上空。

    渊燃右腿飞踢,巫玥最后向右横翻而去,恰好,他撞上了另一横飞而出的人,是毕升。

    二人是同样震惊,此时燕轻弦自另一方天空飞落,隔空与渊燃对视。

    渊燃的表情由冷毅突然凝固了,他看到,轻弦嘴角竟在溢血,头发也变成了白色。

    “怎么回事?!!”

    声音突然变高,带着慌乱。

    毕升巫玥二人一齐飞向轻弦,他们知道,合力对付轻弦或许有机会逃走,

    轻弦皱眉,连忙退后。

    渊燃没来得及再想,急追上去。

    “轰!!!”

    一只庞大的龙爪伸出,竟令方圆数十米的大气巨颤,

    它速如雷霆,一瞬划过,本就已经重伤的毕升肉身化为了灰烬,魂魄竟也霎时支离破碎。

    渊燃首先灭掉了毕升,他现在没有心思搞什么节省源力了,这一招所用的雷之源气,是灭劫雷凯的数月积攒功率,本来是等对付影窍才能用的,如今算是白攒了。

    轻弦受伤,此时他的怒火都在毕升上,再无暇管巫玥,他往轻弦方向飞去,

    巫玥见毕升已死,心里略微一疼,却再不敢留在这里,飞速逃窜。

    天地阴沉了几秒,又归于平静。

    巫玥这一逃非同小可,玄古修士们见状战意已挫,玄古大军也登时溃散,启源军追赶着残兵,场面混乱。

    空中,轻弦摇晃了一下身体,渊燃已经赶了过来,轻弦倒在他怀里,此时她浑身发冷,手脚巨颤。

    “怎么了,怎么了?”

    渊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地向她体内灌注源气。

    “不是刚才战斗受的伤,”

    轻弦喘了口气,想站起来,挣扎了几下,然后放弃,

    “应该是分身那边。”

    她又说道。

    此时轻弦头上化出一道蓝色的图腾,好像一只凤凰,冰属性的凤凰,那道图腾不仅印在轻弦肉身上,还印在了魂魄上。

    “先带我回去吧。”

    渊燃慌忙抱轻弦回营,启源军也随之收兵。

    蒙关外,一座诡异的阵法内------

    寒光闪烁,冰凤长鸣,三道轻弦分身渐渐消散。

    这是凤池与宫寒合击施展的诅咒,阴冰灾凰,是凤凰血脉之力和寒冰血脉之力融合的力量。

    “中了冰凰咒印,燕轻弦应该没有活路了。”

    凤池满意地说,宫寒担心地看着他。

    凤池已经不抱活着的希望了,他只打算死前多拉些人垫背。

    “荀渊燃,燕轻弦,都是你们,害我至此------”

    凤池咬牙切齿。

    宫寒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觉得他,有点陌生。

    ------

    “该死,该死!”

    此时,渊燃已经发现那道图腾是什么,那是一种咒印,吸食血脉之力的咒印,血脉尽则轻弦死。

    “我去蒙关,你不能在这里,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渊燃无力地说着,已经快没有耐心了,燕轻弦一直坚持留在这里,他的慌与愁快要化为暴躁。

    找到施咒者,自然就知道这是什么咒印了,但他知道燕轻弦此时的状态绝对挡不下巫玥,即使对方已经在战斗中消耗大半,受了不轻的伤,也绝对比一个中了咒印的同阶修士状态好得多,让轻弦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可此刻夏关外还有五十万敌军修士,渊燃知道,这个决定很过分。

    “不能,渊燃,我们一走,巫玥就入关了,毕升死了,巫玥会报复的,对这里的人们------”

    轻弦带着哭腔道。

    “那与我何干?”

    渊燃怒道,此时他像是只困兽。

    渊燃眼中此时似乎恍惚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数年前,他第一次见栋古,想起了今年,他参加的那次会议,他想起自己可笑的义与善。他想起这些年战争时轻弦问过自己两次的一个问题,关于救人的,选择的,拉闸的问题。

    他愣了一下,

    “对不起,我错了,我选错了。”

    渊燃看着轻弦,手抖动着说着,心里感觉到一丝寒冷。

    轻弦温柔笑着,却没有怪自己,不像当初自己两次答应栋古时那样怪自己。

    “你去吧,渊燃,我守在夏关,等灭凤池,破解咒印,我们在云城会合。”

    轻弦突然站了起来,白发退回黑色,渊燃看着她,嘴唇微颤,

    “可是还有巫玥------”

    “巫玥肉身和魂魄恢复也需要些时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渊燃神色挣扎,飞出夏关直奔蒙关。

    燕轻弦走出营帐,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泪水划过脸颊,轻弦转过头,看向首营士兵,

    “众将士听令,守住夏关!!!”

    “是!!!”

    “也要------守护好自己的生命------如果守不住,我断后,你们退。”

    “誓死不退!!!”

    此时,她又变回了英姿飒爽的将军。

    渊燃直沿长城向蒙关飞去,他向下望去,只见玉河万里已化作沙漠,依稀有数不清的灵兽横行其中,天空飞来一群灵兽,似是将渊燃看成了猎物,

    “滚!!!”

    渊燃吼声夹杂源力,将灵兽震退。他皱起了眉,灵兽们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速度没有慢下来,现在他没有时间管这些。

    他同样没有注意到灵兽扑向的,那些在玉河沙面上奔跑的身影,他不知道无数年后,今天的这次没看见,要让自己付出什么代价。

    ------

    “啧啧啧,看来凤池前辈是要结束了。”

    黑发灰袍青年邪笑着,似乎不在意,他只是一个新晋的离魄修士,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但他以为,自己前途无量。以为那些老一辈不过是过时的一代,他用自己那似乎值得夸耀的有着军事天赋的脑子想了想,指了指栋古的驻地,

    “趁机斩杀渊燃,拿下蒙关,可是大功呢!”

    他不知道,此时的季年,一个他自以为不配被自己重视的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对手,正自雪原,南下。

    ------

    栋古此时,正是在蒙关。

    燕轻弦分身消散,没有人想到凤池会为了打下这里不惜性命,但凤池这样做了,如此一来,蒙关一战败局已定。对手竟然会这么强!这场仗,竟然这么没法打下去!

    “三年,你怎么挡下来的?”

    常年坐镇后方的栋古想起那两个二十来岁本还该上大学的男孩和女孩,想起当时自己那希冀的目光,竟莫名感到一丝愧疚,他又苦笑了一下。

    “杀!!!”

    遥隔一个军队,他再次面向凤池,忘却畏惧地大吼。

    凤池一声冷笑,杀剑入手。

    太远了------

    也太慢了。

    渊燃赶到时,这里站着的只剩下玄古星人,尸横遍野,风冷冷地吹着,刮乱了他的发,显出那张憔悴的脸。凤池戏谑地看着他,宫寒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渊燃没有废话,一把掐住了凤池的脖子,凤池没有反抗,依旧那样笑着看他,凤池没打算活下去,看到渊燃的表情,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笑着说出了一句话,

    “荀渊燃,你以为杀了我,诅咒就解了吗?”

    闻言,渊燃神色一震,

    “你!!!”

    他一把将凤池扔到地上。

    “我告诉你哦,嘻嘻嘻哈哈哈哈------”

    此时凤池疯疯癫癫,像是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凑到渊燃耳边,

    “她没救了,呵呵呵哈哈------,------”

    冰凰咒印是可解,杀死施咒者即可,可若施咒者在施咒时就献祭生命,那就不一样了,凤池施咒的代价,是燕轻弦身死神灭时,就是自己魂飞魄散日。

    今天的凤池,为了报复,为了看到他人的死,为了鲜血,已经施展了三次诅咒,每一次都是在献祭全部生命------反正献祭一次是死,献祭两次三次也是,岂不是大赚?也正是因此,蒙关剩下片片尸体。

    夏关外------

    轻弦魂魄散去,巫玥惊讶地看着她,

    “撑到现在,你是怎么做到的?”

    ------

    面前,凤池魂魄正消散,也意味着轻弦的此时。

    渊燃意识里,无数双手正将一人拖入海底,那人不再挣扎,那无数双手,是恶念,那一人,是善念------

    “造化身,魔境。”

    不知何时,这样一个声音响起,一尊尖牙利爪的“怪物”出现在凤池那满意的目光中------

    眼中朦胧一片,脑内混沌不堪,心里肮脏一片------自私又怎么样啊?你所谓大义,“正人君子”的报应,不是来了么?

    渊燃再次清醒过来时,凤池宫寒早已身死,蒙关的敌军也已被他杀退,他们杀着杀着终于对眼前的怪物产生了恐惧,还剩余五十多万人的大军竟因为对一个人的恐惧而溃退!

    旷野的血海之上尽是尸山,暗色而无形的魔属性源气笼罩在其上,所有的启源境尸身的源脉残骸都破损且呈暗色。

    渊燃又去了夏关,在万丈道挡住了巫玥。力斩巫玥后,逼退了已经攻下夏关的敌军,所有参战者都不会忘记那个一道雷光就能横扫方圆百里的巨龙,那个一声嘶吼就能引动魔之源气令周围数万修士血液点燃殆尽的大魔。那是行走的修士核武器,一台大型战争机器。

    他在尸海中找啊,找啊------然后他知道,找不到了,离魄境修士陨灭的前提,肉身魂魄尽毁,世间再无她本体的痕迹。

    ------

    渊燃来到了绛舞城,到了那公墓,看了那天清。

    “荀渊燃,醒醒,上课啦!!!”

    “我们早就见过了呀!”

    “你让我一个人住在家里你就不担心吗?------我,我------”

    “我也不在乎!”

    “哼!你自己走吧,大英雄!”

    “万事小心------”

    “你去吧,渊燃------”

    渊燃耳中全是她的声音,他感觉有一点晕。

    战场混乱如此,说着要肩负责任,他根本什么都没守好------

    他拔出剑,几近疯狂,对准了自己。

    “这样的你,会是她希望看到的你吗?”

    一语抵达,停滞了他的动作,

    “有一种办法能找回她。”

    一人走来,是李耳。

    “哎------”

    李叹息一声,然后一语,

    “你可以试试找她的转世,人有轮回的,但那很难,恐怕没有那种缘分------”

    闻言,渊燃眼神微动,似乎泛起了光,

    “我会去找,无论多难。”

    “或许,你找到她时,你已是白发苍苍,或许,你找到的,又是一具白骨,也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今生未能,或许缘分未到。”

    或许死去,强过耗尽一生,相伴的是绝望。

    微末希望中的绝望,往往是更可怕的。

    李耳摇摇头,缘这一个字,成就了多少不美好的事物?又没成全多少美好的事物?

    “我们,不会缘尽于此,我说到了,它就到了。”

    渊燃眼神坚定,曾经辍学那些时候,轻弦被抓走那些时候,他也曾怀疑缘分未到,可他和轻弦两个人向彼此证明,缘分已经来了。

    “我不会放弃,既然世上有轮回,那就有希望。”

    渊燃此时知道,如果有轮回,还选择死去,那是在抛却今生,那就再无见面的可能。

    影窍此时,已经暴怒,他亲自出动了,正杀往云城,紫发黑袍,赤瞳的妖异青年,是无数人的噩梦。一人一剑,无人能挡。

    李点点头,

    “那我也该做好我的事了。”

    说着,李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前辈!!!”

    渊燃惊慌地喊了出来。

    “没关系的,你不是要学阵法来着?”

    渊燃一阵哽咽,泪流了下来,

    “师父,师父!!!”

    “你如果真要试着在这大千世界找转世之人,可别忘了还有我啊!!!”

    李笑得洒脱,他曾为离魄境的一部分记忆,蕴含着他对阵法的感悟,慢慢转化一串串数据,进入渊燃的源核。

    “不!!!”

    渊燃再次吼了出来,悲怒相间。

    一柄杵浮在面前,其颜色似透明,能看到里面墨色源气缓缓流动。

    “它叫道幻,来自兰泽,演化万千,幻塔就是它的杰作------不过记住,妄动神之器要以耗费修为为代价的。”

    暮色中,似有一人,骑青牛缓缓离去。

    渊燃此时,黑发缕缕化作金色,容貌微变,血脉觉醒。现在的他显露至仙之威。

    无湮在他周身绕转,然而,努力了一下,依旧还无法解放,只得飞回渊燃脖子上。

    渊燃披着黑袍,穿着暗凯,提剑而起。

    ------

    天清,李耳,兰泽,虚拟神,量子神,绛舞,希,七千年前。那时候,启源星还不叫启源星,甚至还不叫做地球。白阴星还不叫白阴星,甚至还不叫做月球。那是上个人类纪元的事了。

    那天,李耳骑着耕牛,在寻救世法的路上,他穿着陈旧的蒙灰的衣裳,破旧的草鞋。那个年代,人本来就不对衣服奢求什么,李耳也是这个样子,他那年二十岁,还没有觉得什么无为的思想,他的想法就是改变世界,解乱世疾苦。

    动乱的大街上,到处是流民与尸体,互相残杀,偷盗奸淫之事不断,少年李耳看着这样的景象,觉得痛心疾首。为什么天下是这样?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如果大家不这么自私,该是多么好的事?

    李耳,那时的李耳,自以为爱众生,却还没有真正爱众生。没有人告诉他,凡人,要先生存,再谈仁义。

    出生时,母亲就死去了,没有机会教自己什么。父亲则老是说自己如何如何不懂。自己有什么不懂?

    “听没听说李乾大人的那个怪异儿子?老是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废话,什么众生该心向善,什么我们该如何如何------听说如今他来我们这片地方到处说教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李耳停住了脚步。

    身后一个另一个矮瘦的男人苦笑着说,

    “是啊是啊,开什么玩笑?我们吃都吃不上,穿都穿不暖,上面的人仗打的随意,闹腾的欢快,我们呢?”

    又一个饿的皮包骨头的阿婆探过头来,嘴边还是饭渣。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什么李耳,我只知道我饿的连研究这些人的功夫都没有了。”

    前面两个对话的男人其实还算能把日子凑合着过,可是这个孤寡的老妇人呢,是真的已经只能为了生存费尽心神了,连打听这些闲事的心都没有了。若不是两兄弟偶发善心,给了阿婆些许食物,老人也不会和他们一起谈论这些。

    “你说这些上面的人,能不能不折腾啊!”

    最先男人又开始抱怨起来,

    “现如今那叫李耳的真是生活的太好了,啥也不懂。与其到处教我们这些,多干些实事,让天下少些饿死的人不实在?”

    “他真的不及他父亲半分!”

    最后,弟弟气愤地说着。

    李耳听了这些话,脸突然就气红了。

    这些俗人懂什么?我不如我父亲?怎么可能?我为了让大家一心向善,教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些上层人士都在宣扬我所说的大义大德,那些善的好的东西。果然,这群粗俗的流民什么都不懂!还有父亲,他老是告诉自己自己该多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够善,问问自己的德,可父亲却不见得被上面人们欣赏!自己正是因为瞧不起父亲的所为才离家出走的。

    他就要转身发作一番,却不知危险已然逼近------

    他转过头,却看到身后的人已经慌忙跑远,然后在不知是谁的顶撞下,自己身形一阵剧烈摇晃,他于是慌忙又转回身形。

    他看到,撞到自己的人衣着华贵,中庸的身材。一看就是那种懂得道理的人,不似旁人般下等。他于是轻咳起来,准备把自己的大德大义和对方宣传一番。

    谁知道,一记马鞭打了过来,李耳眼前一黑,眼前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道。一道青红伤痕留在了他的脸上。

    “贱民,真是胆大妄为。”

    这时他才看清,对面的人只是个仆人,而他的主子坐在马车里,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打起哈欠。一看是那种有钱人,而且看来还不是会认出自己是李乾家子的人。

    “看什么看,贱民!找死!”

    说着,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阴狠,李家公子这时候,还是第一次经历世界的毒打,因此并没有搞清状况,直到看对面的人一挥手,几个气焰喷张有身形壮硕的人走了过来。这些人能当有权富人的打手,凭的是健硕的身体,也是凭着作为打手,他们才更能比他人维持温饱,在那种饥苦时候,他们身形已经算健硕的了。他们或许也明白自己所作不对,但是他们要生存。

    李耳掏了掏腰包,

    “等一等,我有钱------”

    他是想说他有钱,身上破烂只是因为走了不少荒郊路,以此证明不是所谓的贱民,毕竟那时候可没有什么令牌告诉你他是李耳。但他没那个机会,很快就被人扑倒,惨叫声,击打声传来。周围的流民顿时都躲得远远的。李耳只能感到身上传来的疼和浓厚的屈辱,他眼前渐成漆黑一片------

    几天后,街上一个穿着破烂的青年走在路上,看起来已经是饥肠辘辘。自从这顿打结束后,李耳在外面的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钱已经全部丢了。是殴打他的人拿走的,不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觉得这能证明李耳家世不一般。

    “贱民,还敢偷东西!”

    他们是这么说的,然后,他的钱就被“没收”了。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眼中全是血丝,他饥肠辘辘,他戴着浓浓的黑眼圈。

    然后,他闻到一阵饭香,他无理智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我们的食物!”

    前一句急促,后一句却像是绝望的凄厉。是一个妇人的惨呼!

    李耳在清醒过来时,眼前是三个皮包骨头的脸,李耳惊叫起来。

    “你还有脸叫?”

    枯瘦男人暴怒而无力的怒吼着,

    “那是我们一家七天的口粮。”

    李耳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男人出言不逊,

    “我怎么可能吃了七天口粮?有------有你这么缺德的人吗?”

    他话说到后半句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因为男人眼眶瞬间瞪大了,那气势,李耳不怀疑他想要扑上来掐断自己的脖子。

    可是,男人的气势只坚持了眨眼功夫。连饭都吃不上,他没有多余的力气生气。

    李耳瞬间明白了,眼神变得颤抖,这样啊,原来是这样,他以为的区区几口,就是这些人七天的口粮。

    “你滚出去!”

    男人愤怒地低吼,此时他的妻子正担忧地看着他那颤抖的已经越来越虚弱的身子,

    “也许,也许我能帮上点什么弥补------”、

    “弥补,一个偷窃的无德之人,你弥补什---咳咳---”

    这么一个看上去就什么不懂的少爷似的人物能做什么弥补?怕不是为了再赖在自己家里混吃?

    男人的妻子见他咳嗽,立刻拿着木瓢慌忙跑了出去。

    李耳,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踟蹰地走出门外,手中是一瓢水的女人匆匆与他擦身而过,瓢的边缘数个可见的豁口,污垢积留其中,早就成了黑色,瓢底漂浮着泥沙。

    这种事在李耳眼里是能注意到的,但这家人哪有心思在意什么污垢?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敢奢求什么?

    李耳走出了破旧的木屋,如今入秋,他不难想象,再往后些日子,这家人的生活又会多么难过!

    他低着头,痛苦地往木栅栏外面走去,其实,他现在还没看到,在这祸乱天下,连木屋都没有的人才更是多的多。

    他又走到路上,冷风萧瑟,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冰冷的天,很快又会流行起各种病症,那时候自己会更惨。

    他没意识到,比起自己,这些人又要多多少次面对这个自己第一次考虑的危机。

    李耳这时,看到迎面又走过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李耳慌忙躲避,紧张地站在一边,其实路宽敞的很,其实说路,也没有修的路,所谓的街,所谓的村,本来就是一片旷野零散的几个房子而已,但李耳依旧是紧张的不敢动,他怕挨揍啊!这次他学乖了,眼前的男子身上着装不比自己在家时差,他可不希望像几天前遭遇到那小官车马那次一样。

    天清表面上皱了皱眉头让李耳看到,心里却是对他多了几分兴趣,别看眼前这小鬼和自己看上去一般年纪,其实自己是修行者,不算休眠的时间,自己如今已经有近百岁,连休眠的时间算上,自己得有近千岁。

    天清走过去后,李耳才敢走动,他不敢回头张望,匆匆地走着,却没注意到身后脚步声已经消失,天清正转身看着他,

    刚一觉睡醒,就看见兰泽一脸凝重严肃,因果缘眼双瞳大开,跟自己说什么大灾要来了,让自己赶紧去大陆准备。想到这里,天清就感觉一阵不爽,又是像以前一样,不给自己具体方位,就说让自己找------昂,既要修行天赋高,又要觉悟强心地好,还要以救世为则的人,还说什么能找多少找多少。

    你说堂堂地球星神,因果缘眼开着,至少能给自己一个大概的范围吧?比如说到底哪里的修行者多。

    兰泽说了,天清找的这些人,将成为未来几千年后地球与新纪元交替的大劫乃至更未来大劫的守护者。但是,他总觉得,兰泽最重视的不是地球平安与否,而是在等待什么。

    至于为什么门槛这么高呢?因为天清教导修行的能力有限,地球暗物质也很稀薄,也就是所谓的源气稀薄。这里的稀薄,也不是指地球暗物质占比低,而是可被利用率低。

    条件不允许培养那么多人。而且若是培养的人经不起考验,说不定,不等因果缘预测的大灾到来世界就被这些人搞乱了。

    凝视着李耳的背影,和这小鬼周围浓郁活泼的凡人不可视源气。天清喃喃,

    “亲和度很高。”

    “可是觉悟------还有路走的有些偏。”

    天清最后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样可不够。

    虽说如此,天清还是挥手调动源气,给这小鬼加了一层标记,过段时间他会回来看看他的思想是否会成长,还是堕落,反正这一次,自己会在陆地待个两百年,不急。

    天清不擅长培养人心性,只能看缘,毕竟天赋高的人不多。而且,若万一真的找不到人了,不得已时,哪怕路有些偏,天清也不得不考虑。

    李耳几乎是爬着回了自己的家里,路上乞讨着度过的。那是几千公里的路,当到家门口时,他几乎奄奄一息------

    “吃饭吧。”

    李耳不语,

    “欸等等,”

    李乾叫住李耳,李耳筷子停下。

    “箸清洗过了吗?还有手都没洗过不合周礼。”

    李耳扯了扯嘴角,脸上是一个大大的啊字,我饿得快死了你跟我说这个?

    “礼仪,当然要重视了,还有大德,还有大义啊。”

    “哪怕是吃不上饭了,不也得坚持吗?咱们要做个君子。”

    父亲突然开始喋喋不休,李耳最先是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但看到父亲眼角的嘲讽之意时,李耳心神剧烈颤动了一下,这不正是自己之前曾经以为的救世之法吗?

    自以为世界的不美好来自下层人的不知礼,不修德,不学仪,不懂义,还自以为慈悲地向天下宣传进步。

    为什么大人物很喜欢自己的说辞,只是有利于他们啊!明明,战与乱是他们发动的,明明世间的不美好是他们带来的疾与苦。

    可是李耳却------李乾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模仿着李耳“苦口婆心”教化世人的情态。

    “当啷!”

    筷子掉在了地上,李乾停了下来,李耳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了桌上。

    “哎------”

    李乾叹了口气,

    “其实不能怪你,这是我作为父亲的过错,我一直没有时间与心思去教你怎么看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上面的人发动战争,下面的人受苦。

    这个世界,是生产能力的不足,带来的疾苦。

    这个世界,是经济,是社会的脆弱。

    现实是凭着思想救世在此时此代是没用的。

    李乾为了救世的所作所为,就是多干实事,可是,他因此太忙,根本没有时间李耳这些。

    李耳从来是站在上层人的立场思索救世之法,可是,受苦的下层的人,这样,立场根本就错了,

    他如何找对救世之法?找不对的。

    “这次离家也是好事,我想你应该看到了天下的样子。”

    “是我教子无方,我以后保证,会带你一起,教你何为救世之法。”

    李耳哽咽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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