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启玄战争结束
季年的援军没能赶去救栋古,他遭遇了一名新晋的离魄,然后力战。
三天后,他赢了,境界突破离魄。却得来了噩耗——栋古,燕轻弦身死魂灭,影窍自影都逼近云城。
在他到绛舞时,只见到渊燃凌空而起,然后有声音传回来,
“不必来助我,哪怕离魄,你也参与不了的。”
季年叹了口气,来不及调整各种复杂的情绪,直奔夏关。
影窍大军再次压境,影窍却直接越塔强袭,跳过长城直往云城,渊燃迎战。
云城,一金一黑两道身影“轰”地一声撞在一起,将天空震得巨晃。
渊燃站定空中,影窍退后千米,源力加持目力,看着渊燃。
“至仙?”
渊燃此时的源力念力在至仙与离魄之间,恰好都达到了十亿钧。灭劫将源气转化为能量,已重新充能完毕。
影窍震怒,三个月!只是过去三个月,几名族王全灭,对手却成了至仙境?这心理落差,自己怎么受得了?要不是为了调适好至仙的肉身,要不是魔镰报废,重铸灵剑,轮的到他渊燃?
但如今,影窍依旧有着数倍渊燃的源力,念力与肉身,战斗经验,在积累下,他是一入至仙,就成了至仙中阶。渊燃缺乏年岁的积累,影窍自信不会败。
渊燃手执青玄,道幻太重,他还用不了,依旧留在绛舞。
“战!!!”
渊燃一声大吼,举剑杀向影窍,影窍不屑地笑着,抬手挡住,渊燃推着影窍向前飞去,几秒后,两人已在云城千米之外。
“造化身!!!”
渊燃又吼。
影窍瞬间喋血,他惊愕后退。
再看渊燃的胸口,那里长出了一只触手,它金色略透明,长达一米,触角处长钩锋利无比,接着,触角的位置挪到渊燃背后,像一只尾巴。
“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影窍嘲笑道,
“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说着,他随意地将身上的伤口愈合,对于化身境以上的人来说,只要身体的物质没有减损或者彻底性的毁坏,单纯地留下伤口等于没有受伤。
渊燃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上前。
“愚蠢!!!”
影窍再次感到愤怒,
“你们的文明怎么如此落后?尊重更高等的文明,这种道理你不懂吗?”
渊燃无语,真心的尊重从来都是由尊重换来的,影窍依旧不懂,依旧固执。
身影闪烁,刀剑碰撞的声音频响。依靠那长尾,渊燃在影窍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影窍不断愈合,影窍不急着反击,他好像就是非要教明白渊燃什么事情一样。
半个时辰后,影窍怒了,他不打算陪这个蠢货玩了,挥剑斩断了渊燃一只手臂,
“不明白吗?这样的攻击才是有效的!!!”
渊燃退后百米,终于冷笑起来,
“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
“呵?发现什------”
影窍还未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肉身竟在急速溃散。
“这是什么!!!”
影窍嘶吼,他不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
“是毒,”
渊燃冷冷地说,
“不可能,任何毒素都可以用化身对抗!!!”
影窍依旧不懂。
“是,但这毒没有毒素,它是源气,它的原理不是化学,而是物理。”
渊燃此时已趁机捡起被斩落的手臂,断口相接,右手旋即恢复,影窍的攻击看起来那么无效。
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影窍,他在为影窍的自以为是,为影窍的低等感到可悲,而这,是自诩高等的影窍忍受不了的。
“啊!!!”
影窍嘶吼。
这能力要从渊燃还在幻塔时说起------
“第二关,速力交融!”
长尾火蜥将源力注入渊燃体内,渊燃的身体顿时出现一个大包。
“咦,这是毒吗?”
渊燃疑惑道。
“严格的说,这不是毒,至少,不是常规的毒。”
“那这是什么?”
渊燃追问李耳,
“长尾火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它的尾部内有纤细绒毛,能将尾巴内的源气改造。”
“那是什么???”
渊燃越发感兴趣。
李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
“源气是一种物质吧!正常情况下,它们是成芒状的,质感像一缕缕头发,这种形状有利于被源脉传送,而长尾火蜥像捏泥人一样把源气的形状变成不适合运用的形状,或者是把好几缕源气打上结,或者是把源气聚合起来,直接捏成块状------最弱的启源境都有上百缕源气,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些一缕两缕的变化。但是------”
“但是,只要注入的足够多,足以将一个人的源脉堵塞,最后那人会被自己的源气能量撑爆!!!”
渊燃兴奋地补上了后半句。
“对,但是这极为困难,很少有人能达到对一缕源气的操纵如此入微,让它打结,也很少有人费力将那么多源气变成那样,因为多数人不想浪费力气做这种事,学这个要耗费的力气,或许足够提升一个境界了。”
“但学会了,真的是可以跨境界杀敌的。”
渊燃说道,并不死心,
“不错,你以后会学到造化万物,那时候是必须学这个的。”
“哦------”
“另外,你要学会入微级别的轮回决,专门应对这种能力。”
“啊???”
渊燃疑惑,轮回诀是什么?竟然能应对这种攻击。
当然,对付至仙境的影窍,几缕源气可是不够,此时影窍体内,有着上亿缕渊燃改造过的源气。影窍想不到,想不到一个修行界的大冷门,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渊燃的这张底牌一直都是为影窍准备的,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一发致命。或许本来,渊燃是敌不过影窍的,可影窍的自大,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窍影分身,”
影窍突然喊出。
渊燃眼睛微眯,只见一道影子从影窍身上跳出,那是影窍的魂魄,肉身分层!渊燃只能单纯这样理解。因为看上去就好像是影窍从自己身体上剥下来了一层。
渊燃飞速上前,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影窍魂魄进入了其中一具身体,而另一具轰然爆炸,方圆百里,被能量波笼罩。
但事实上,这种能力还远在渊燃影窍的理解层次之外,又怎能只用肉身分层理解?影窍将自己的两个肉身以一种第四维并列的方式重叠,两者加起来就是影窍的整体实力,而摧毁其中一个不会致死。这种能力是影窍生来自带的,他用起来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会啼哭一样自然,但这并不意味着影窍明白其中原理。换句话说,他并未真正掌握这种力量——应用科学不等于基础科学。
这爆炸伤不了渊燃影窍,却再次带来人间灾难,方圆百里被夷为平地。
渊燃又劈来一剑,影窍横翻千米,才将剑威卸去。
“渊燃,你很不错,但还是我技高一筹。”
影窍似乎仍在得意,却掩不住脸上的狰狞,境界越高,源气和肉身越难增加,渊燃却一下给自己干去一半。
渊燃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一笑。影窍看似无事,但刚才爆炸的那部分分身至少占了他原先一半的源气,一半的肉身物质。
不要小看这一半,身体缩减一半,影窍的战力缩减可不止会是一半,此时影窍肉身大约只有刚才战力的五分之一了,这已经不在至仙的水平。肉身减损,这可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渊燃不再废话,长尾收回体内,轮回诀修复尾部源气,他举剑杀向影窍。毫无悬念,一个时辰后,影窍肉身彻底崩碎,青玄入鞘,灭劫此次,雷能全开,龙纹大亮,
渊燃抬手,雷光于手心凝聚。魂魄形态的影窍见状,竟激发出一股莫名的潜力,他施展出了空间遁法,瞬息间退到十万米外,影窍此时,没有心情思考自己是怎么施展出的空间遁法,他知道,这一招,定胜负,也决生死,
“剑影无形,”
影窍调动念力操控源气,将一柄剑化出数亿道无形的源气分身,这一招,竟令方圆千米的源气匮乏了几秒。
“影剑合一!”
又一语,几万道剑影合为一柄巨剑,其大小堪比高山,天灾级。巨剑只一秒横跨万米,然后缩至三尺大小,此刻,影窍用尽了全部念力。
轮回诀全力爆发,无湮不知何时幻化为四块两丈长的菱形金色甲壳,上面是古老的金色纹路,悬浮于渊燃背后隔着几米的四个方向,源气疯狂地向甲壳聚拢,那种速度,竟是寻常至仙巅峰都难达到的。肉眼可见的四道金色略透明羽翅连住巨石与渊燃后背,将能量灌注于渊燃。
眸中带泪,泪滴落,透过泪看到,一少女回身一笑,世界在雷光与剑影碰撞那一刻轰然作响,又在剑影被撞碎的下一刻再无声音。
雷光自银化金,穿入了影窍魂魄,在其中横冲直撞,宣泄着渊燃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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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殃,再入轮回。”
东海宫殿,兰泽一语。
其他神入轮回多少次,不重要,只是渊燃不能再入轮回了,兰泽再也等不起了。
当初重入轮回前缘神突然身死,“他”说神亭大局重要,要等到下一轮回,神榜完成后再救兰攸,兰泽于是等了,一等就是近百亿年。
他担心兰攸根本无法复活,担心“他”只是为了维持神亭大局在骗自己。
可他别无选择,只有先找到“他”的轮回,只有“他”再次成为真正的神,才能重写神榜,也只有“他”成为真正的神,才有可能找回缘神。
“这一世,您的恋人也死了一次,您大概能明白我的心情了吗?”
兰泽叹气道,
“只是,燕轻弦只是魂魄散,意识光点未散,可兰攸,是意识被抹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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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仙境,悟天灾。
此时的渊燃,看到了专属于雷电元素的源气,他调动那些源气,雷霆乍现,今日起,他完全拥有了一种不同于自身施展的,天灾级的力量——雷霆天罚。
究竟何为至仙?渊燃有一点明白了,他再看世间源气,发现了它们的区别,不同的源气与不同的事物亲合,这里所说的是事物,而不是物质。
“究竟为何会有那种联系?”
渊燃问,充满疑惑,那些联系似没有标准,没有规律。有的源气更亲和某种金属,有的却更亲和火焰,有的亲和所有树木,有的却只亲和某种水体(如只亲和湖而不亲和海)。那些联系,让人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源气为什么与世间万物都有联系?渊燃越来越想问这个问题。
至仙的特点,就在于已经慢慢开始接近世界的真相,开始感受到不同的灵,但仍朦朦胧胧。
菱形巨石缩小,几经拼折变回方形,几块合并,再次变成金盒,绕着渊燃旋转,无湮第一形态,源能浮翼,觉醒了,此时它才彻底消化了之前吞下的玄重战斧和磁暴长枪,它将战斧的威压属性和长枪的磁暴属性吸收,有了厚重与磁吸的特性,加上轮回决,由此重获源气强辅的第一形态。
渊燃闭上眼,悬空而立,身体肌肉疯狂抖动,过量的源气在体内暴窜,开辟着渊燃的新身体,金发金眉更亮,容貌越发俊逸,古铜皮肤加硬,硬度已达钻石百倍,骨色如玉,晶莹剔透。血色红艳,却散金光。眼睛彻底化为琥珀色,这就是真身,踏入至仙,渊燃才拥有的血脉完全解放的身体,但血脉带来的属性,还要渊燃慢慢发掘。
魂魄变得更加凝实。
肉身的源力,魂魄的念力都达到百亿钧,这是至仙初阶与中阶的划分标准。
渊燃睁眼时,无湮正转到他眼前,他一伸手,无湮蹭了上去------落地拾起剑,剑上刻名—影天,剑,没有别的属性,只是快。念力操控,影天适合当一柄飞剑,嗯------没什么用,他有青玄了。
“所以,无湮,吞了吧。”
无湮得令,将剑收进其内。
渊燃此时看着方圆千里,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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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启源长城纵横山脉一段,战争依旧在继续,吼声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直到天上传来一声,
“影窍已被我斩灭,谁还要继续?”
玄古大军,上一秒还面色狰狞,下一秒脸上变成了惊惧,渊燃,蒙关一战的那尊大魔,正站在城墙之上。
渊燃用一种别样的心情看着他们,
“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就像,简直就像------我们?”
他们中,有人恐惧,有人愤怒,有人悲伤,也,有人迷茫,也,有人后悔------???
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思考,这些年战争,许多人迷失了理智,
也有人在看到他人惨状时得到了理智,他们杀的麻木,忘记了生命的珍贵与脆弱,直到战至如今。
季年刚刚还准备着面临生死危机,现在这一幕,却让他微微发愣,自己才来战场没到三个时辰,算上从绛舞来这里的脚程也不过四个时辰------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暴喊一声“玄古星,降否?”
“玄古星,降!!!”
无数人闻声跪地痛哭,他们或来自玄古,或来自启源。
而那些当年热烈支持并参与侵略的玄古星人,有了后悔,有了清醒,有了自责,恍然大悟,战争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又给他们带去了什么?
“我,这几年,在做什么?”
类似的话语响起,有些玄古星人,因悲愤拔剑,这一次,悲的不是自己,是别人,这一次,愤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这一次,刺向的不是别人。
战争的发动,从来都是某些人的阴谋,有些人的骗局,以及其余大多数人的灾难。
渊燃看看飞驰过来的季年,道,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直到斩杀凤池那战前,我都没有那股杀戮的戾气,我像想要的只是有朝一日家人能幸福地活在和平的年代,而凤池毁了我的愿望------”
季年道,
“不,没有比你更合格的战士,单纯热爱杀戮的士兵,侵略的士兵不叫战士,那种称号他们不配,那叫鼠贼,那叫蛀虫小偷,而玄古星的他们应该并已经在以之为耻了,为了人们和平幸福的士兵才叫战士。”
“你始终明白战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自卫,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行战------哪怕是复仇。”
看到渊燃沉默,想起他在蒙关大杀一切,季年又补上一句,怕的是他现在为轻弦暴怒而毁天灭地。身旁这个杀胚,在蒙关,夏关时暴走生屠了近二十万人,这是根据卫星动态分析地方人数得来的。
渊燃想起那些,蒙关大魔,绛舞城自刎,苦笑着说,
“那你看来说的战士也不是我啊。”
声音沙哑,目光浑浊,在说这句话时,轻弦倒在怀里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与蒙关敌人恐惧眼神的画面碰撞,并撞碎了后者。
“你是的,蒙关一战是一场过错,绛舞城自尽也是。但你最终明白要结束这场战争,也为了停止刀剑站在了这里。你是在复仇,但你的复仇是有度的,你斩的没有一个人无辜。所有的启源星士兵都是战士。”
渊燃不语。
季年又叹息,倘若所有的兵都知道战士的荣誉所在,就会对将要进行的攻伐感到羞耻,倘若启源星玄古星所有的人都对影窍组织的侵略军感到不齿,侵略军自成立之日也感到羞愧而无地自容,怕是很快就自觉自讨没趣,这场战争也不会无限壮大成现在这样。说到底,还是有被蒙蔽的玄古星人为他们喊加油,给了他们类似于英雄的荣誉感,才会如此无所愧疚,直到今日败了,想想付出的代价,想想战争的“成果”,才有所明白。但是罪已经犯下了------那就是已经罪人了。
玄古星缺了一个人,舍命冒着被影窍和族王灭口的代价,冒着被上层军国主义统治者杀戮的危险提醒大家,不要上他们的当,兵之义在于守护,在于为所有人谋幸福与和平,生命无价,此兵为不义之兵,天下皆应耻笑之,令其自愧而卸甲。人们都知道,只是时时会忘。季年又沉吟,今后的启源星可要绷紧弦,加强在对义德温良善上面对全体的普及和提醒,这种兵不可有。可不能被牺牲的先烈们骂一句:“你们和当年玄古影窍有何区别?”
季年在想什么,渊燃不知道。天清的桃花扇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入渊燃手中,静静躺着,似在诉说着这些年自己所见的悲与苦,凄与伤。
“知道的,我知道。”
渊燃轻抚桃扇,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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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古国降,大陆再次合而为一。残余势力死守山海川。
十一月十一日,拆玄古城墙。启源星军长驱直入。
十一月十二日,渊燃破山海川,灭战犯残党。那一天,大魔再起,血染山海,山海亦平。
十一月十三日,军事法庭开庭,这一次开庭将持续数月,渊燃知道,有些人,还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而他,不会放过他们。是的,参与侵略战的玄古星人,有的将处死刑,多数人则将被封印源脉,在牢狱做苦力度过一生,至于战争中曾出现一批球奸,更不必说了。经过十天的清扫,最初鼓吹侵略的玄古星战争分子基本解决。
渊燃惊讶地发现有清醒者约七十万人,他们竟然违背影窍的命令,不知何时逃离的玄古飞船,悄悄在启源星卫星白阴星上生活了三年,他告诉大家以后,虽然有部分人反对,他们受到的伤害太大,依旧无法原谅玄古星,但多数启源星人勉强地通过了接纳白阴星上玄古星人的决定,毕竟仇恨要搞清对象。当然,玄古星那些人还是会被区别对待一些,直到战争的伤疤慢慢淡化。
飞船缓缓降落在大陆,里面的人面带犹豫地下来。
看着这一场景,渊燃摇摇头,如果影窍不选择战争的话,那些死去之人现在应该也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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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望海,渊燃低着头,彻底沉默,荀秋千绸燕鸿挽歌荀苗几人站在城门口,却只等到了一个人。
荀秋流泪了,千绸燕鸿也已明白,哭着哭着,头发瞬间就白了。
挽歌此时冲了上去,
“我姐呢?我姐呢?!!!”
他揪住渊燃衣领,看到渊燃的眼神,空洞,悲伤,自责,愧疚。
挽歌说不出其他的话了,他突然变得无力,依旧拽着渊燃,声音越来越低,
“我姐呢?我姐---我---”
燕鸿猛地拉开了他,然后上前。
“我------”
渊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觉得好沉重,
想要倒下,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咸而黏涩,生生咽下,是一口血------
燕鸿一把拉住他右臂,却抱了上去。
几人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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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命起誓,一定会找到轻弦转世!”
渊燃这样向家人们说着。
荀秋流着泪,看着他,欲言又止,作为妈妈,作为轻弦的准婆婆,劝他放弃的话,她说不出,但她知道,那有多难。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闪过桃扇,然后一串声音传到渊燃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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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古已死,季年接替担任临时领袖。
对于季年的接替,启源星高层许多人颇有意见,理由自然是阅历,以及季年作为军事统帅不适合政务,但当渊燃拔剑将其插在桌子上一刻,任何意见都不叫意见了。渊燃知道,如果是和平年代,或许让季年独揽军事政法大权不合乎民主。但是国家如今还在战争的恢复期,需要一个强而有执行力的政府,之前权力重心在栋古,如今轮到季年接力了。
而渊燃任务在身:一,解决那群逗留在玉河打算为祸的修士。二,处理灵兽泛滥问题。三,恢复国家,教会人们修炼。四,找回燕轻弦,无论多久。家人们都已经开始修炼,他们说要等,等他把轻弦带回来。
76年夏,渊燃身形闪现,离开了玉河沙漠。几道黑衣修士的尸体留在了那里。又五天后,渊燃离开南漠,杀剑上是几十只高阶灵兽的血,渊燃斩杀的,是南漠首战中未能杀绝的叛军盔甲蜘蛛。修士军队和科研团队正在进入这片沙漠,他们不会胡乱采取武力,将找到与灵兽和平共处的方法,大陆各地,包括藏古高原,纵横山脉,云海雨林也是这样。
再一月后,渊燃用道幻在大陆各城创造了三千个助全民修炼的新幻塔,这些幻塔虽然远不及渊燃用的那个等级,却不会坍塌,可以重复在里面修炼,直至启源巅峰。
“难道是因为所创幻塔等级不高?”
渊燃没有受到道幻反噬,感到疑惑,不禁喃喃。
兰泽身在东海,却突然吐血,眼神解释了一切,
“你y当然没受伤了,我替你挨的,够狠啊!三千个,我都感觉有点疼。”
其实,兰泽的伤倒不是因为道幻反噬,那点东西伤不了他,而是因为护殿雷霆,因为某人设下的用来禁足的护殿雷霆。
“等你来了,等着,看我怎么整你。”
兰泽又吐了口血,气急败坏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此仇不报非兰泽。
渊燃试着感悟李留下的记忆,
“阵法类似于建筑,机关一类的东西,每个阵法都有着其运作的原理------”
渊燃遗憾摇摇头,这种东西是比不上科技的,对于启源星,阵法有一点过时了。
但是,空间阵法除外,空间和时间,都是某种事物------
渊燃想得头疼,于是停下。
“或许有一天,世间的一切,会呈现在我眼前。但不是现在,我有要做的事了。”
第二天,清晨的风吹过,唤醒几只麻雀,吹落几滴晨露。
渊燃已离开大陆了,一袭黑衣,披着灭劫暗轻铠,提着青玄剑。桃花扇告诉了他,兰泽就是轮回神。
天清,李耳,兰泽,虚拟神,量子神,绛舞,希,七千年前------
那时候,启源星还不叫启源星,甚至还不叫做地球。白阴星还不叫白阴星,甚至还不叫做月球。那是上个人类纪元的事了。
李耳今年二十五岁。
“这乱世真可谓苦。”
他在街上,穿着素白的衣服,又听一个中年男人谈起来。
“但传说在这个地方有两个圣人,所以要好的多。”
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他来自遥远的北方,那里更苦。
乡人忍不住想多问问这个男子,于是,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走过去,问道,
“你说我们这里有两个圣人吗?”
“不是,是两个神明!”
男人面露狂热之色,
“噗------”
李耳正把壶中的茶灌进嘴里,闻言竟将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神人啊?我们在本地的都不知道。”
刚刚问他的乡人脸色顿时怪怪的。
“你们在这里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李耳先生和他的父亲啊!”
男人一脸难以置信,两位圣神怎么可能没有人认识?
“李乾先生还没听说多少,据说李耳先生出生时天降异象,据说他一出生就是八十岁的哲人,什么都知晓------”
乡人显然有些惊愕,如果你没说错,应该是我听错了?李耳先生出生就有八十岁?
“咳咳咳咳------铿铿。”
李耳就在旁边,拼命忍住笑,差点憋出了眼泪。勉强忍住后,他又摇头笑着叹气。世人对救世的人期望太高了,就有了强烈的期待与幻想。只可惜,他李耳只是五年前才刚刚开始明白如何救世人,到如今依旧只是做些益于附近乡民的小事而已。
至于父亲,更不是什么不朽的神明。李耳的目光沉静下来。
身上的孝服随风飘动,父亲只来得及教了自己三年。两年前,那场战争,父亲去了,然后就没回来。
“什么?你说,这个年轻人就是李耳先生?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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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两个人熙熙攘攘的争吵声,李耳已经走远,他没时间等着听这些人争执,现在是冬,已经冰雪。今天也要和一些有余力的热心乡民给困难的人送足柴火,还有熬好热汤药给人家送去,还有今天要到王婆婆,刘爷爷,张瘸子,吴瞎子------家去看看情况,帮忙生生火,送送他们打不动的水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今天大家又该一起去湖面上破冰打鱼了,那是一个食物来源。
家家户户都有难念的经,你还教化快饿死的他们去给别人一口饭吃?自己有余力当然是自己做,他不再正气凛然地说漂亮话了。这个时代求不得大同,自己无能力,那就先救眼前力所能及,也比漂亮话强的多。这都是父亲那三年教自己的。
要是运气好,今天回家,也要多让阿婆给阿希做碗鱼汤,好好将养,李耳心里这样想着。
阿婆是李家的佣人,希,是他的妻。
记得今天早上,
她又咳了起来,
明明只是几天的轻咳,可阿希却变得脸色如此苍白,明明很恐慌很担心,李耳还是不得不出来做这些事。
(这个世道可没有什么医疗条件,能看出希那时的状况,而那时候的李耳,也没有看出病情的知识条件,大环境就是这样的。)
李耳又想起了那天,他快马加鞭带着佣人们赶到那户人家时,屋内传来的阵阵女人的啼哭声,李耳心一抖,冲了进去。
他记得当时,她的父亲去世时,就是现在阿希那样脸色苍白。
“是我,都是我------我------”
李耳永远不会忘记,是自己吃了她家七天的粮食。
那时女孩的母亲却带着悲哀的神情,却苦笑地摇摇头,
“不,才不是呢------那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啊!”
男人当然不是因为那七天口粮饿死的,而是病死的,是多年的含饥含苦,数病缠身,那种情况下,说是怎么死的呢?只能说因受苦受罪而死的------死甚至对他是好事。
女孩的母亲说完这句话时,就开始嘴角溢血了。
李耳眼神瞪大,慌忙喊着,
“快啊!你们快救------”
“不必了,谢谢您,我只求小女------”
老人此时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女孩儿见状早已急作一团,一声一声地喊着,
“妈妈,妈妈------”
女孩声音慢慢微弱,手颤抖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
在李耳慌慌张张说完这句话后,老人断了气。李耳慢慢走出去,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耳后来把她带回了家------李耳想到这些,又感到一阵心疼。
她所受的苦,今生已经如此之多,上天还觉得不够,还想要她命薄吗?
今天风雪很大,特别大,湖面上鸟飞绝。
上午,李耳做好了其他的事。到了下午,该去捕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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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边的人们还在奋力凿冰,已近黄昏。李耳,连同一起来的十几个大男人,一共捕到不过十条大鱼。
“这些鱼,不够分啊------”
“刘哥,你家老爹不是最近病的厉害?要不就你拿走------”
“欸叔,你家不也------”
以这些人的家庭状况,本该为鱼大吵大闹,却能这么体谅地为彼此着想,一反常例地互相关心。这是由互相帮助逐渐养成的情感。
李耳看着他们的谦让,觉得一阵心酸。
“几位叔伯不要谦让了,我们还能在捉几条------”
“可是小李耳啊------天已经快黑了,会很危险,而且------”
“没事,父亲会保佑的,我来就好。”
李耳固执着说着,就要上冰面上。
几个叔伯立刻走在了他前面,
“说着干什么?既然你坚持,那当然大家一起。”
天,黑了下来,父亲保佑了李耳,现在他们有十八条鱼了。
但要平分,还差一条,但是所有人都已经气喘吁吁,冻得打着哆嗦。
李耳笑了笑,
“这些鱼,大家拿去分了吧。”
“这怎么行,是大人和你带着大家来打鱼的,如今大人不在了,我们怎么能委屈了你------”
“就是啊,我们家不急,我看我家就先不要------”
“赵伯伯,”
李耳笑笑,
“咱都心照不宣,你家孩子才刚五岁------”
“没事的,我想父亲要是知道我今天拿了鱼也不会满意的,大家都家里有困难,但我家不一样,还不缺一条鱼啊,放心吧。”
大家背着鱼筐,手挽手地走了,天冷而暗,谁也不敢一个人走路。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李耳一直在想着阿希咳时的样子,那么美的女孩,那么温柔贤惠的她------李耳心里拧紧------到了家门口,大家和李耳告别,李耳站在那里,摆着手,直到大家都走远。
他看了看自己那一片漆黑的房子,转身又奔入风雪!
天太黑了,湖面凿碎了冰也看不见水中扑通的鱼了。
李耳开始脱掉鞋子,袜子,还有最外面的裤子,棉外衣。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告诉那些叔叔伯伯,而是自己一个人来,要是他们知道,一定会大骂着说他疯了然后阻止他。
“扑通”一声,他跳了进去。一片漆黑冰冷中,眼睛开始酸得生疼,浑身血流都慢了几分,已经快僵成冰了,李耳摸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他抓住了,可鱼在水中剧烈摇动着,李耳只觉力竭,他慌忙拼劲全力抱住它。李耳往上游,然后碰到了冰。糟了,他心里惊叫,找不到冰窟的位置了,黑暗中越来越冷,力气也越来越小,腿已冻麻,血也不流动了,他就这样,似乎要沉入水底,意识越来越薄弱,远在家里,女孩皱眉轻咳,又重新点起了灯笼。
父亲最后保佑了李耳,他看着地上那条被砸死的大鱼,穿上了衣服。
阿希喝了鱼汤,一定就好了,李耳这样想着进了家门------
回忆里,这是当年李耳去找阿希一家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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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女孩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在李耳犹豫是否劝劝她时,声音消失了,累饿寒悲交加,她早就撑不住了,昏死过去。
他冲进去,
“快,食物和水,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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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耳,她醒过来了,可是看她那样子------真的不行。”
阿婆,李耳的奶娘走过来,满面皱纹,带着忧愁无奈地说道。
李耳走进自己的房内,女孩正坐在床边,眼神无光,不似生人。
“你怎么能放弃生的希望啊?”
李耳当时是这样说的,
“你这样,家人九泉有知可会高兴?”
“你要好好活着啊,不要辜负家人对你的希望啊!”
李耳说到最后,成了怒吼。
李耳走了出去,
“从今以后,让她作为用人照顾我的起居,告诉她这是作为报答救命之恩。”
女孩含着泪,吃下了那一小碗饭。
她抹干泪,对自己说,恩人的情,一定要报!
这一年,李耳真的看到了她的生的力量,她努力地生活,努力的做力所能及的事,时时刻刻跟随着先生,当好一个用人。李耳看到了她的美。
那天,两个乡民发生争执,她为李耳先生挡下了一斧头,替他受了重伤;
那天,李耳先生说要教她识字;
那天,她冒着炎夏一个人走数里山路到李耳先生干农活的地方,送上饭菜,自己却一口没吃;
那天,李耳先生突然说,
“阿希,嫁给我吧。”
女孩的脸立刻就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
“我是个下人啊。”
李耳先生说,
“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
她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婚礼就成了。
然后是洞房花烛,朝夕相处。
然后是李乾先生战死疆场。
然后是她帮哭成泪人的李耳先生强打起精神。
然后是后来,她的病越来越重,却让家里人瞒着李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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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耳呆呆地看着人们把她抬走,愣愣地看着她脸上冻僵了的担忧与焦急。
“小李耳,别太难过------也别太自责了,他们都说了,阿希是突然病发,不是冻死的。”
阿希为什么会在深夜出去呢?她挑着灯,就在河边倒下了。
李耳又记起,她常常和自己说,
“李耳先生,感念夫君相爱,只可惜奴家命短,怕终不得报相爱之恩------”
他的泪连成线,坠成丝,他的声音那么凄凉,但他叫不回来她了。
葬礼成。
那段时间,是李耳最恍惚的时候------李耳问自己,深爱之人尚且救不得,我为何要救世人?我凭什么要崇高啊?我无能到护不了我爱的人,却还要去救谁?
“李耳大人,朝廷有旨,要重用您呢!”
他呆坐在村头,一个小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谄媚地说。
李耳眼神空洞,脸上是一个冷漠的笑。
“李耳大人,您可是要为皇室讲道了!这可是救世之举啊!”
小官继续谄媚地说。
李耳眼神锋利了一下,
“呵呵,救世之举?”
李耳明白自己是去做什么。可是他的希望已经消失了,他的光已经散了。他想,我连深爱之人都救不了,还打算做点实事?又有什么用?既然这样,就算是说些漂亮话又如何?身隐于世,我无为也无伤。
天清此时身在美洲寻救世之人,遥隔千万里。水幕面前,他遗憾地摇摇头,本来这小鬼已经开始有些转变了,只可惜,世事弄人。他没有撤去李耳身上的源气标记,他准备在这里的事做完后,再去一趟亚洲。
(本故事不能作为历史真实参考,只是瀚宇书中的世界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