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引娣离开

    米晓果考上木真一中后，江引娣并没有让米晓果住校，她跟晓果说，她有了自己的住房，已经装修好了。晓果听了好惊讶，过去看过之后才知道就在丁小妹家的小区，这样以后和小妹来往也方便了许多。江引娣看着米晓硕，米晓果学习，生活的房间，如今两个孩子陆续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像被倒空了开水的保温壶，里面是那么干净，空旷又冷清。江引娣在屋子里停留了很长很长时间，摩挲着过去兄弟俩用过的桌椅物品。临了，她拿起相机按下快门，她要拍下这个屋子的照片，拍下对这个屋子的记忆。过去这些年，只有这个屋子是自己最深的牵挂，也是自己还不愿离开的理由。此刻，自己也是该离别的时候了，江引娣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站在米启发面前说，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米启发意外地看着江引娣，说，你离开，你去哪？

    江引娣说，我搬出去住。米启发一下子就爆发了，说，搬出去住啥意思？这个家怎么了？都不愿在家里住，晓硕，晓果，现在你，一个个都离开了，这个家是牢笼吗？我就不明白了，我兢兢业业地养家，上班工作，下班回家，没养小三，不喝不嫖不赌，你们都要躲瘟神一样地离开。

    江引娣说，你是不喝不嫖不赌，可是，人生活是需要趣味的，日子是需要有生气的，人不是机器，人更需要有自我。对待孩子，你除了一天到晚强调学习，就是学习，你跟他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流过吗？你从小带他们逛过多少次公园，看过多少次电影，出去游玩过多少次。每一次看到他们不是学习就是大道理，要不就是打骂。你认真想一想，你跟他们兄弟俩聊过天吗？

    米启发说，是我工作太忙，我根本就顾不上在家里教育孩子。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江引娣说，工作再忙，与孩子交流的时间也抽不出，与孩子逛逛公园，看看电影的时间也抽不出来吗？别忘了，我们也是同行。我已经为你分担够多的了，结婚这么多年，我让你扫过一次地吗？家里的笤帚在哪你知道吗？你会用家里的洗衣机不？你做过一次饭没？这次我们单位分房，我分了一套，咱们分开住一段时间吧，如果你不同意，办个离婚也可以。

    米启发坐在那里，沉默了半晌说，好吧，你先出去住吧。净需要拿什么，我送你过去。

    江引娣说，不需要了，那个房子里什么都有，我只需要带上我的衣服就可以了。

    江引娣搬进自己单位分的福利房里，真的像是养在鱼缸里的鱼被放进了大海一样，快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她就像永不停止转动的马达，先是晓硕，后是晓果，单位忙完忙家里，偶尔想要出去放松放松，米启发还限制不能有男性，不能去歌厅，不能化妆，跟米启发打了几架后，他便不愿出去了。

    要说江引娣的美丽容貌没有受到外在的诱惑是不可能的。江引娣在前几年由于工作出色被安排在了高干病房当护士长，钢铁公司的一个常务副经理周总因为糖尿病住进了高干病房，因为江引娣温柔工作又体贴，这个高干就常常找江引娣聊聊天，聊天中江引娣得知这个周总的妻子于两年前就因子宫肌瘤大出血去世了，两个孩子都去了国外，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独自生活，有给介绍对象，也有自己主动想找他的，他都觉得没有合适的。

    周总出院的时候，找秘书给江引娣送了一盒糕点，江引娣没多想就收了，收下后周总她打电话说，在糕点盒下面放了一个钻戒，感谢江引娣这些天的照顾。江引娣一听就傻眼了，因为怕别人听到，就没办法当场拒绝。

    江引娣工作以来，以正直著称。这也是领导为什么选择让他来高干病房的原因。

    江引娣拿着周总送的钻戒坐立不安，从上班到现在从来没有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他想要找周总退回去，又怕直接找到人家办公室被人误会。江引娣一时之间心事不宁。就在这个时候，周总约江引娣出来吃饭。在鹿城的五星级酒店大漠飞歌的旋转餐厅单间里，旋转餐厅可以俯瞰鹿城的全貌，江引娣像是生活在了童话世界里。

    周总笑呵呵地坐在江引娣对面，说，小江啊，送你的钻戒还满意吧。江引娣说，谢谢周总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收，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说着，江引娣把戒指拿出来放在周总面前。周总顺势把手按在江引娣的手上说，小江，这是小意思啦，这对于我不算什么，你就收下吧。

    江引娣缩回手，江引娣有东北女人的大气，并不慌乱，说，周总的厚爱我心领了，我不愿犯错误。

    周总说，小江，我也听说了，你和爱人也不是很幸福。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就我一个人，钱也花不完，就想找一个陪我说说话，聊聊天的人。在病房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很投缘。

    江引娣说，我不知道周总从哪听来的，说我婚姻不幸福，道听途说的话不值得相信。周总是我们的领导，肯定也不希望我犯错误。

    江引娣退回了周总的礼物。江引娣后来又接了几次周总的邀请，都婉言拒绝了。江引娣以为事情就这样了。

    过了不久，单位福利分房，院领导找到江引娣。江引娣心说，院领导找我干什么？到了院领导办公室，院领导说，小江同志，最近工作还顺心吧？

    江引娣说，顺心，感谢领导关心。院领导说，关心同志是应该的，找你来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我们院这次福利分房，周总，特导提到你，说你为人正直，工作认真负责，作风正派，家里两个儿子，都将面临成家结婚用房的问题。家里住房紧张，特别关照给咱们院多下一个指标，带帽就是给你的。这也是我们工作做的不到位，还是领导比较关心同志。

    面对这从天上掉下的馅饼，江引娣连连说，谢谢领导关心。

    分了房子，江引娣先去做郑志华的工作，让郑志华不要告诉米启发自己分了房。这些年江引娣和米启发的婚姻生活，没有人比郑志华更清楚了，他是介绍人，介绍了一对不幸福的婚姻，内心不说惭愧吧，也还是很不舒服的。面对江引娣的交待，郑志华爽快地答应了，他已经不想再掺和这两人的婚姻生活了。

    分房的钥匙江引娣拿在手中的时候，江引娣掉下泪来，江引娣想，这个钥匙如果早几年下来，米晓硕就不会执意报考技校了，也许人生就会不同。 江引娣房子钥匙下来也没有跟家里人说，他找了闺蜜干装修的老公一手给装的修。江引娣和米启发结婚这么多年，米启发与江引娣的工资从来都是aa制，造成这个的原因是，结婚后两家都困难，都需要接济，那么两人就想好了，就各顾各家，各顾各妈，当然，米启发也不会斤斤计较，家里主要开销由他来，至于江引娣给家里多少钱，有多少钱？他从来不过问。这样，也就使得江引娣可以利用自己的私房钱瞒天过海，把房子买了，装修了。

    江引娣和晓果搬出来住并没有急着找晓硕，她先要静一静。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江引娣才去找米晓硕告诉他自己有了住房，江引娣以为把这个消息告诉晓硕的时候，晓硕会很激动，没想到晓硕听到这个消息很平静，江引娣，你不高兴吗？你不愿意搬到妈妈那吗？晓硕说，我应该高兴什么，是高兴曾经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吗？你们并没有离婚，你们的纠缠还没有结束，我暂时还是不回去了，就住在一个城市，他会找到你的。

    江引娣说，不会的，在你弟弟上大学之前，我是不会见他的。晓硕说，今年的年三十我回来，如果他还没找你，我就搬回来。当然，晓硕不搬过来，也有晓硕的小心思。

    江引娣独自生活了，内心里像开了一朵花，只不过一个68平米的大一室半，江引娣把家布置的温馨又浪漫，绽放着大朵开放的郁金香的床单，淡绿色的窗帘，各种造型的小花小草，餐桌，沙发，茶几都设计的别具一格。米晓果刚住进来的时候，跟江引娣开玩笑说，妈，你这房子设计的这么美，将来给我当婚房吧。江引娣说，那时候早就过时了。晓果说，不过时，到时候你又得回去跟那个人住了。江引娣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引娣在新家过得三个多月的平静日子，鹿城进入了冬天，天干冷干冷的。一天，江引娣正在家睡觉，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刚开始没有理会，因为一般有人找她，晓果如果回来有钥匙。过了一会敲门声逐渐大了，江引娣爬起来，喊，谁啊。门外声音停了，没人应声，江引娣又提高了声音再问谁啊？门外响起了低低的声音，我啊。江引娣顿时愣住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米启发。江引娣犹豫着给不给开门，犹豫片刻还是把门打开了。

    米启发带着厚厚的棉帽子，穿着臃肿的棉衣，天冷的能看到他嘴中冒出的哈气。江引娣能够看出来米启发瘦了，憔悴了，眼睛有黑眼圈了，估计经常熬夜。江引娣说，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地址的？米启发说，你这又不是特务机关，想知道你的地址还有什么难的。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江引娣把门推开，说，进吧。

    米启发环顾了一下房间，说，房间装修的不错，房子不大，布置的很有品味，是你设计的还是周总设计的？江引娣说，你来找我，如果就为了吵架，那么现在就请你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夫妻一场，虽然我们还没有离婚，但是，你凭良心讲，20多年的夫妻，我是不是靠姿色上位的人，如果我想，我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江引娣与米启发吵了一辈子架，米启发没有吵赢过，米启发一吵架就火气大，吵起来就理屈词穷，所以最后就爆发肢体冲突。这一次，进门两句话就被江引娣给灭了。

    沉默了半晌，米启发说，我不是来吵架的，今天路过老驴坊，突然想起你爱吃熘肥肠，那是谈对象的事了，最后给你吃的都吃伤了，很长时间不吃。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应该过了那个劲了吧。

    江引娣看着精致包装的熘肥肠，想起了两人相识相爱的日子，如今老了，对啥也没有特别的感情了，但那份甜蜜的感受还在，江引娣忍了忍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米启发说，你在这住的像结婚的新房一样，我就放心了，看样子你是不想回去住了。

    江引娣说，先走一步是一步吧，以后谁知道呢？

    米启发说，一个独身女人要时刻注意安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给我打电话。临了，米启发拿出一个信封，说，这是给孩子们的生活费，不管他们想不想见我，我不能不负起抚养的责任。

    转眼就到了当年的除夕夜，当天下了厚厚的雪，江引娣这些年首次自己领孩子过年，一定要高高兴兴的，那些年的年三十不是吵了就是打了，没高兴过一个年。这个年准备的非常丰盛，光两孩子爱喝的饮料就备了两箱，晓硕爱吃的猪手，晓果爱吃的酱牛肉和扒肉条，晓硕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就在三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准备吃饭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米晓果也没问谁跑着就去把门打开了，晓果笑容顿时凝固了，小声的说爸来了。米启发走进来，米晓硕扭头进了屋里，随后晓果也跟了进去。江引娣也瞬间冻结了笑容，说，噢，你来了。

    米启发说，今天大年三十，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就出来走一走，走走就不由自主走到这了，哎，看，又扫你们兴了，看到你们挺好就行了。我走了。

    江引娣说，来都来了，也不差你一个人，在这吃吧。接着，江引娣高门大嗓地喊，晓硕，晓果吃饭了，今天可说好了，谁也不能生气，今天生气得生一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