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窥端倪
郑宁清歇了一日，觉得伤寒恢复了许多，只是鼻子还有些塞塞的，但也不妨碍办差。
那日谈过话后，她隐约觉得知县大人在查邢骏，所以也不想错过了重要事。
她早就发现，这位知县大人在凤城可谓孤立无援，这般境遇下，还能不畏上官，坚守正义，她十分愿意帮忙。
昨日她还生出些顾虑，因为知县大人对她的关心和此前表露出的亲昵有些过界，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了桃花债，还在犹豫要不要拉开一些距离。
但李盏主动谈起关于婚约的对话，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头一次生出有婚约傍身果然行事方便的念头来。
是以，今日见了李盏，她还如往常一般热络地打招呼。
“赵大人早。”
说是热络，其实还比不上她对县衙其它差役热络。
“老赵早，钟哥早。”
钟韶忽然不自在起来，看了一眼李盏所在之处，呵呵笑着问：“郑娘子大好了。”他还记得昨日李盏突然不悦，让他们去收拾陈年卷宗一事。
“好了，不过吹了些风，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老赵插话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一个小娘子，就该娇气些，别把自己不当回事。”老赵四十多岁了，自家女儿正是十来岁的年纪，看着郑宁清不自觉就带了些对晚辈的关心来。
寒山从一边走来，老远就对郑宁清挥手：“郑娘子，大人有请。”
李盏正坐在公房内翻着凤城各处经营的册子，听见郑宁清的声音，放下手中的册子问到：“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郑宁清伸伸胳膊演示道：“大人看，一切正常。”
李盏无声笑了，有几许无奈，真是个闲不住的主。他知道郑宁清这么积极，是因为关心邢骏与匪患一事，于是主动提起：“匪患一事暂时不查了。”
“不查了？”郑宁清惊讶道：“照大人此前所言，此事定是邢骏与匪患有所勾结，怎能放任不管呢？”
李盏扶额，抵着头考虑要如何解释，几瞬后才道：“是暂时不查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你可有发现都梁山的匪与别处有何不同？”
郑宁清被这么一提醒，方回忆道：“不像一般的匪寨，村寨建的很成规模，而且很富有，都梁山众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冯大当家此人，沉稳且有心机，能服众，看得出来……很有些能力。”
李盏对于最后一句夸奖有些吃味，但也算认同：“不错，既然他们不以劫掠为主要营生，那必然有其它的财路。而且以冯大当家对邢骏的态度来看，并非要依附他，这二者的交易关系并不坚固。”
冯烁没有丝毫谄媚的态度，不像个首鼠两端的人。至少说明，他很有底气，并不是非要倚仗邢骏。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此前让邢骏知道他打听匪患一事，是为了引蛇出洞。而此刻目的已达成，为防止邢骏有所戒备，索性不再揪着匪患不放，不如遍地开花。
郑宁清恍然，冯大当家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意图都清晰起来。
李盏手指骨节敲了敲手中的册子，道：“要找出邢骏与冯烁勾结的证据，就从凤城或者泗州的产业入手。矿、漕运、酒楼、当铺、钱庄甚至地下见不得人的产业，这些都是线索。”
郑宁清似乎抓到了什么，盯着屋中的一处角落凝神思索。
李盏问：“你可是有了线索？”
“酒！”郑宁清忽然回过神，声音透着兴奋：“查查酒坊。”
酒坊是个暴利产业，赋税极高，若是有百姓自己酿酒，大多都是偷着酿，偷着售卖，而官府对这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巡逻的衙差在这上头寻些由头，谋些小钱。
那些大的酿酒坊，便是官府重点关注的对象，是赋税的一大项，自然也是与官员有所牵连的关键项目。因此李盏才会将其列入待查目录中，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郑宁清首先想到这项。
“为何你就认定了酒坊？”
郑宁清急切道：“也不是确定酒坊与都梁山有关，只是我这些日子去各乡时，发现各家都种植了酿酒的粮食，据农户说，每年都有人去收。而凤城很少见到百姓家自己酿酒的，所以我想，必然有大户包了这个生意。”
李盏倒是没注意过她说的这两点，此时听了赞同道：“行，我们这几天便在城里逛逛，先看看这凤城有几家酿酒坊。徐成曾在矿山待过，让他去查这条线。寒山去盯漕运。”
查酒坊并不需要挨家挨户去找，他首先做的就是翻看凤城赋税名录。
这份名录详细记录了凤城内所有商家缴税的信息，从缴税多少便能大概窥出规模来。
然而，当他仔细查看时，却发现了一些令人疑惑的地方。
他目光快速扫过名录，翻完一本，便觉出一个问题。
凤城售卖的酒居然都出自一家酿酒坊。
大周并未禁止私自酿酒，只是酒税极高，私家作坊少也是在常理之中。
但是像凤城这般如此大规模集中一家酿酒的倒是很少，能打败所有竞争商家，或是一家独大吞并其它家，都是件极有难度的事，若是没有黑白两路的支撑，基本做不到。
郑宁清拿起李盏看过的，很快也发现了这点，这与她所说寻常人家中无人酿酒一事就吻合了。
她最近无事时便走街串巷熟悉凤城的地形和布局，正好可以四处问问。“大人，我想出去看看，或许能问出些线索。”
李盏犹豫片刻，迎着她那满怀期待的目光，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我陪你一同前往。”
今日寒山并不在身边，虽然城中此时正值热闹时候，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鉴于上次发生的意外事件，他着实难以安心让她独自外出。
“大人，我们首先要去一趟飞云楼。”郑宁清计划先到酒楼去看看，毕竟那里是酒类销售最为旺盛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