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怕惦记
郑宁清这一日着了凉,第二日醒来咽痛头痛,只得告了假又躺了回去。李盏自是不放心,叫了张妈来照看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沉睡的这一个白天,无数人操心着她的事情。
“听说昨日冯大当家看上咱们郑师爷有勇有谋,要留在身边重用。”
“胡说,那分明是看上郑师爷貌美如花,要做压寨夫人。”
“去你的,郑师爷怎能给他做压寨夫人。”
“说起来郑师爷已到了许婚的年纪,是该寻一门好亲事。”
李盏平日里见衙役们凑在一起,并不大拘束他们,他虽然规矩严格,但不拘小节。办案时严肃认真,对手下也算关心和气,是以这一个月下来,县衙之人多半都对他很是信服。
可今日李盏听见他们谈论的话题,却是一改常态,面上冰凉且严肃:“议论什么呢,去将陈年案卷拿出去晒了,再整理好。”
几人同时看向天上被云遮住的没有光芒的日头,也没人敢反驳。
有人忽然小声道:“昨日听说赵大人可紧张郑师爷的安危,差点血洗都梁山,莫不是……”
“对啊!郑师爷本就是赵大人的远房亲戚,莫非亲上加亲?”
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怪不得知县大人刚才面色不好,咱们真是够蠢的。”
……
张妈对于县衙中各类八卦和风吹草动了如指掌,绘声绘色将各位热心人士的方方面面关怀传达到位。
郑宁清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手一抖洒到了床边。
“张妈,他们真这么说?”
张妈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分外喜庆,活像个媒婆:“这还能有假?”
郑宁清咳了几声,尴尬道:“张妈,我已经有婚约了。”
“啊?”张妈毫不遮掩心中的失望与震惊,她看着知县大人与郑宁清相处融洽,而且能看得出来知县大人对她很是关心,于是也巴不得这二人凑在一起。
李盏正巧过来看望郑宁清,在门口听见了二人对话。冷笑一声凉凉道:“难得你还记得你有婚约?”他记得她可是想要撇开这桩婚约才来的这里。
郑宁清:“……”
张妈看看郑宁清又看看李盏道:“娘子若有事再叫我。”热心又尴尬地笑笑,便退了出去。
李盏依稀觉得那眼神和笑对他有一丝同情的意味。
李盏进了屋子,没有关门,十分自然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好些了么?”
郑宁清住的屋子只有一间,用屏风将床铺与桌案隔开,刚才张妈在还不觉得拥挤,换了李盏,屋内突然变得狭小起来。
李盏伸出手,想用手背去碰郑宁清的额头,被她躲过。
李盏收回手,哼笑一声,带了几分讥讽的笑意,顺着刚才的话题道:“你不是要退婚么?”
郑宁清斜眼看他,一时琢磨不透这人到底什么心思,辩解道:“这不是还没退成。”
她隐约觉得李盏对她的态度过于亲昵自然,尤其刚才还要去探她的额头,不由得让她也联想到听到的关于二人的传言来。
她虽然看起来不是个温柔多情的人,但因为心思玲珑敏锐,是以也对旁人的感觉要灵敏一些。
李盏语带奚落道:“没准那时你便改了主意,你那未婚夫可得好好谢我。”
“谢你?”郑宁清不解。
李盏笑起来:“可不是,照看你这么许久,怎么说也有些苦劳,昨日还救了你。”
郑宁清将被子拉起,盖住鼻子闷声笑起来,“多谢赵大人。”
原来李盏是来讨谢的,说得这般隐晦。
这番话又让她面对李盏时坦然了许多,她本来听说了大家伙议论的话题,又想到昨夜李盏的态度,哪哪都觉得别扭,甚至对李盏对她的心思也有了猜疑。
可他能这么坦然说出关于她未婚夫的事情,定然不会对她有别的想法,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特别希望她履行婚约。
不对,等等……
“大人为何总帮他说话?”
李盏被这个问题卡住,周身都僵硬起来,不自然地挪了一下腿,侧身对着她道:“婚姻大事要慎重,不仅成约要慎重,毁约同样。”
“大人说得有道理。”
李盏嘴角勾起,心里默念:这人还是听劝的。
郑宁清:“都怪成约时不够慎重。”
李盏:……
他一口气又闷在胸口,真怕再与她聊两句自己先被气得背过去。他今天就不该与她谈论这个话题。
他叹了口气道:“你先养几天,什么时候觉得好了再说差事的事。”
李盏跨出门后,看见寒山一只腿蹲在台阶上,一只腿伸开老长,猫着身子颤得厉害,明显是在笑。
李盏瞪了他一眼,寒山立即跟上来,压住笑意神秘兮兮道:“大人,属下觉得您可以换个策略。”
“嗯?”李盏不再给他白眼,问:“怎么换?”
寒山挠挠头憨笑:“我觉得大家伙儿的话有道理,赵大人与郑娘子也是十分合适的。”
李盏忽然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看郑宁清的屋子,又看看寒山,似乎有所悟,随即又嘶了一声,“这,合适吗?”
寒山:“合适,怎么不合适?”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李盏凝神想了想,忽然开了窍,咧开嘴笑了:“你说得有道理,此前我一直怕她误会,是该变变策略了。”
他一直想用赵大人的身份来劝她打消退婚的念头,经寒山一提醒,他何不利用赵大人的身份与她拉近距离,毕竟赵大人才是近水楼台,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即对自己此前与她的态度回顾一番,转而又问寒山:“我是不是平日里表示得不够关心?”
寒山又委婉提醒道:“大人,也不可太过明显。您昨日可是表露的太过于关切了些。”他想起昨日李盏一听说郑宁清被劫走时那种紧张,虽然面上保持着一贯的镇定,但终是泄露了心思。
他太了解李盏,往常他做事心里一向很有定力,而昨日却不是。
尤其在冯烁面前,那般急切相护的心情丝毫不加掩饰。只有他知道,那句血洗都梁山绝不是恐吓。
“哼!再不明显一些,我怕过几天说媒的都要踏进我县衙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