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热心肠人
郑宁清一连两日收了卢氏送的吃食，今日特意买了些东西上门致谢。
安民巷今日倒是热闹，还不到卢氏家门口，便听到阵阵吵嚷声。
隔壁的刘嫂子声音最大，让郑宁清意外的是，一向畏畏缩缩不与人来往的卢氏，居然转了性子。
她以为是刘嫂子和卢氏吵了起来，提起裙子快走几步赶过去。
只见刘嫂子站在卢氏身前，与街对面的冯家对骂起来。
刘嫂子显然最能说：“你们冯家黑的白的香的臭的都不分，还好意思说别人。徐成说的哪句不是事实了，自己作恶还不让好人说话了。”
“唉，这不是郑娘子么。”刘嫂子正说得欢快着，一扭头看到了郑宁清，立即换上一副笑脸。
卢氏赶忙将郑宁清和刘氏请进屋里。
郑宁清问到：“卢娘子，这是怎么了？”
卢氏面上有些尴尬：“不过是邻里闲话，没什么听头。”
刘氏却没这么好说话，几句话便将事情原委说了清楚。
“这范四被打了二十棍，她媳妇心不甘，骂卢娘子惯会勾引人，连徐成都向着她。就这话，她都能忍？”刘氏手指指着卢氏的脑袋，恨不得给她脑袋上戳几下。
“你不也骂了他几句，行了，邻里天天见着，也骂不完。”卢氏还是那副不想惹事的样子。
“我骂她不应该么，她家男人什么德行？简直黑白不分，她倒是看见总有人往你这门口转悠，难道会不知道她家范四也来过？着关你什么事。我看她呀，就是因为这才说道的。”
卢事怕她嘴太快，赶忙就拦。
“我还没骂她男人不要脸呢！”刘氏说的正起劲，一眼瞥着表情有些古怪的郑宁清，才意识到她是个未成婚的小娘子，才歇了气。转而对她道：“以后寻个男人可得把眼睛擦亮了，你说是不是？”
郑宁清只得点头，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卢氏怕她面皮薄，拦住刘氏的话：“你小心吓着郑娘子。”
刘氏哈哈大笑起来：“这娘子我看胆子大着，哪都像你，闷葫芦嘴，也都不知道骂回去！娘子你评评理，寡妇怎么了，难道寡妇就活该没人欺负？”
刘氏双手叉着腰，瞪着郑宁清，又瞥一眼卢氏。
刘氏这话说到了痛处，卢氏眼神耷拉下来，这些年，她平白无故受了多少委屈，也有过这些疑问，可她性子软，又没人撑腰，忍气吞声习惯了。
以刘氏的脾气，若是有人骂了她，定当十倍还回去，可见卢氏受了这回冤枉，还是闷着不出声，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郑宁清这点倒是赞同，若是她，定然也会骂回去，但没人撑腰的卢氏，也是没有底气。
郑宁清好不容易劝走了刘氏，屋内环视一圈，递上地上的篮子道：“蔡秋呢？我给他带了些纸来。”这年头纸贵，穷人家孩子念书都不舍得买，她知道蔡秋需要。
卢氏双手推拒：“怎好让娘子花这些钱，秋儿去书院上学了，要到晚上才回来。”
郑宁清：“吃了卢娘子两日的饭，一点心意而已。秋儿找到书院了？”
卢氏：“还多亏了赵知县，前日徐成被赵知县看中去了县衙做事，秋儿听说后便去找了徐成说道，也想要跟着赵知县做事。不知怎的，赵知县将秋儿带去了书院，并说服夫子收了他。”
蔡秋其实很爱读书，只是家里情况有限，卢氏帮别人做工挣了些钱只供他上了两年众家凑起的学，哪里能想到有一日能去县里正经的书院。
郑宁清晓得这种书院收人的难度，每年名额限量，还要通过夫子考校。这点不难，若是知县推荐，也是能收的，只是只有佼佼者才能使公费上学，其它的都要自己出学费和纸笔费，对于卢氏这样的家庭，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试探问到：“书院的费用卢娘子可有困难？”
卢氏摇头道：“书院每月收取几十钱，这些我做些活计就能挣得来。”
几十钱？怎么可能，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数，也知道绝对不是几十钱的数可以解决的。
郑宁清眉梢微挑，一瞬猜测，难不成这钱是赵知县自己出了？
这位知县大人还真有意思，也就是不缺钱粮的出身才做得了这般好人。
郑宁清在县衙外便遇上了往外走的寒山，二人互相行礼问好。
寒山对郑宁清的态度总是让她有些不自在，明明他才是知县大人的亲信，却对她有种不自觉透出的恭敬感，难不成因为自己是程文知的远房亲戚？
寒山刚才去了郑宁清住的西院，此刻见着了人自然得说一句：“郑娘子，赵大人让卑职给您送了些吃的。”
郑宁清笑道：“有劳寒师爷。”
“赵大人还说了，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卑职。”
郑宁清客气道：“我已经很麻烦赵大人了，怎好再去打扰。”
寒山立即摇手：“不麻烦不麻烦，郑娘子千万不要客气，大人他……他是个热心人。”他想说大人他不是外人，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郑宁清心中想笑，又想起蔡秋上学一事，顺着寒山的话便道：“赵大人果真是个热心人，我刚从卢娘子家来，听闻赵大人帮着蔡秋入了书院。”
寒山：“可不是么，大人不忍心看蔡小郎君放弃学业，便去寻了陈夫子。”
郑宁清套话道：“能上学自然最好，不过卢氏也就更辛苦了，书院的费用不低，也不知道她能负担多久。”
寒山立即接话：“郑娘子在卢氏那千万不要提学费的事情，这些钱是大人从他自己的俸禄里出的，他不想让卢氏知道。”
她果然猜的没错，如此倒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在县衙里吃白饭了。
“赵大人……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寒山一听她在夸自家主子，立即点头：“大人的心思全在凤城的百姓身上，这几日百姓都道来了个青天，拿出陈年旧案让大人来断。”
“那县衙最近应该很忙？”
“可不是！我家大人饭都顾不得吃，一日也就睡两个时辰。”
郑宁清思前想后，决定在县衙谋一份差事，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个吃白饭的闲人。
这事情也简单，只要知县大人点头就成了。她直接去往知县大人的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