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钱不够花
看热闹的人都将头向后转去,人群涌动的方向,只见一瘦小的男子战战兢兢进来跪在堂下:“小民叩见二位大人。”
李盏抬起下巴打量几眼道:“报上名来。”
“小民冯四,是安民巷的住户,就住在卢氏家的斜对面。”
“昨日你看到什么?如实说。”
“小民看见……看见卢氏用门栓打了姚老板。”
李盏问:“冯四,你可看到姚庆祖如何进入卢氏家中?”
冯四摇头:“没看见,我听见嚷嚷声的时候两人正在院子里推推打打。”
卢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怎会有人看到屋内之事呢,她要自证清白简直难上加难。
李盏道:“卢氏,你可记得当时还有谁在场?”
卢氏摇头,她当时情绪激动,并不记得具体都有谁,只知道院子外头站了一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魏晟道:“赵大人,如此看来此案已无疑点,卢氏打人证据确凿。”
姚庆祖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笑意,这等小事,居然还闹到公堂之上,这卢氏也太不知好歹了,甚至不知廉耻。昨日魏县丞夜里到访,居然还让他给堂上这位一点好处,以他姚家在凤城的名头,有哪个小官敢得罪他。
卢氏刚才还挺直的腰板立即松了下去,她从一开始便知道想要告姚庆祖没有胜算,但为了儿子,她不能背上勾引姚庆祖的骂名,以后他的儿子在整个凤城都抬不起头了。若不是还有秋儿在,她都想要以死明志。
魏晟闲闲地捋着衣袖,等待着尽快退堂,他好叫人送姚老板回家去,少不得得邀功,他的官路还指望着姚老板呢。
“大人,草民可以作证。”人群中传出洪亮的人声。
魏晟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众人都顺着声音方向看去,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在李盏的授意之下,衙役并没有阻拦。
“草民名叫徐成,是安民巷的住户,昨日草民看见姚庆祖一人在卢氏家门口转悠了一会儿,推门进了院子。”徐成声音洪亮。
李盏问:“哦?姚庆祖说他路过卢氏家门口,被卢氏相邀进院子,与你所言有所冲突。”
徐成:“姚庆祖说谎,昨日我出门买粮回家,看见姚庆祖鬼鬼祟祟在院外转悠,那会儿院里没人,他便推门进去。我将粮食搁回家时将此事告诉了内子,内子一直留意卢氏家的动静,直到听到叫嚷声,我便冲了出来,此时姚庆祖已被卢氏打伤。”
李盏问:“你可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徐成看了一眼姚庆祖,直言道:“有,我听见姚庆祖说,看得上你是抬举你,别不识好歹。”
姚庆祖瞪着徐成,两眼蹦出凶光:“你知不知道诬陷我有什么下场?”
李盏目光如刀,冷声道:“你这是想威胁证人?”
姚庆祖对上李盏的目光,气势丝毫不减:“卢氏向来就习惯勾引人,既然能勾我进门,自然也能勾引这姓徐的,不然怎么能替她说话。”
徐成听了这话咬牙怒目,想要出口的话生生忍住,只得叩首自证:“知县大人,草民与卢氏并无来往。草民曾多次看到姚庆祖在卢氏家门口转悠,很有可能早有预谋。”
魏晟看了一眼李盏,真不知道这位知县大人在想些什么。他上午受姚庆祖之托捧着一盒子财物去李盏处,被原封不动退回。为何非得为了一个穷寡妇和邢刺史的人过不去。
只见李盏不疾不徐地道:“昨日衙差收集了安民巷街坊的证词,与徐成所言相差无几,寒师爷,你当着众人的面念给姚庆祖听。”
魏晟急的想拦,却找不到理由,只得耐着性子听一条条一桩桩证词,却都与徐成所言相符合,只是没有徐成那么详细。
围观的人中,许多人对姚庆祖早有意见,只是苦于不敢反抗,这回居然亲眼看见新来的知县大人不惧怕姚庆祖,公然审判,一时都有些欢欣激动起来。
李盏也不再给姚庆祖申辩的机会,当堂扔了红签道:“姚庆祖逼奸卢氏未遂,杖一百五,并赔偿卢氏家中损失共计九百钱。”
卢氏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李盏,还在等着对她的宣判,却没了下文。
姚庆祖立即站起来嚷嚷道:“你居然敢判我的罪,我看谁敢打我!”
衙役呆了呆,又都看向魏晟。
魏晟苦着一张脸,面上的肉抽了抽,还是问道:“赵大人,这是不是判得草率了些?”
李盏看也不看魏晟一眼,目光扫过堂下立着的衙役:“还不动手?有令不行该当何罪用不着本大人提醒吧?”
衙役们回过神来,几人立即押了姚庆祖跪下。
只听李盏又道:“姚庆祖咆哮公堂,加杖三十。立即执行。”他将案上插着的另一只红签扬手一抛,这回再无迟疑,噼里啪啦的声响和姚庆祖的喊声一起传来。
此案从昨日发生到今日判决不过两日时间,姚庆祖即便想搬救兵来也是来不及,甚至他压根没想到新来的县令一点不给面子还雷厉风行地公开审判。
他四十多岁年纪,受一百八十杖,基本去了多半条命。
姚庆祖的案子落了地,县衙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见新知县作风不同之前的父母官,更是听闻了知县帮人找牛的事迹,不仅拿出了家里种的瓜菜送来县衙,还翻出自家陈年鸡毛蒜皮的案子,希望知县为自己做主。
李盏这几日正忙着整顿县衙作风,又遇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县丞指望不上,还少了位典史,许多事都得亲力亲为,忙得他焦头烂额。
“寒山,去将里正都叫来,这些案子交给他们去解决,其余还有几桩案子找人核实一遍报上来。”
“还有,今日将衙门新定的规矩都发下去,给他们一天时间,做不到的都滚回去。”
“今日将钱给书院送去。”
“哦,这几日百姓送来的吃的,你挑着几样给三娘送去。”
……
寒山立着,却是没动。
这一堆琐事对于寒山来说都没有难度,以前在卫王府干的事情比这些要更有难度更复杂,但却不这么琐碎。只是,他有一件事想要给主子提醒。
“大人,上次买牛,这次供蔡秋上学,这些钱都从您俸禄里扣,这……咱不比从前啊。”
李盏倒是从来没考虑过钱的事情,这点寒山可是早就料到了,卫王什么时候过过没钱的日子。他靠近寒山低声问:“咱们就没点多余的钱?”
寒山摇头,向上拱了拱手:“不让!”这意思离开洛阳时都是皇帝的旨意,轻车简从……
李盏心中一琢磨,松了口气:“还有十多日就发俸禄了,坚持坚持。”
寒山:“十多日……大人,咱们千万省着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