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缺亲事
李盏刚忙完，背靠着软枕闭目养神，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倏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赵大人有空吗？”是郑宁清的声音。
李盏心头泛起一丝喜悦，压下心中的迫切，从容地端着道：“郑三娘，有事？”
郑宁清开门见山道：“赵大人，我想在县衙谋一份差事。”
李盏眉梢微动：“谋差事？”
他凝眸深思，这倒是件好事情。这凤城县衙除了寒山，目前还没有能让他可信之人。
县丞巴不得看好戏，典史只想安稳告老、颐养晚年，班头态度还未可知，若是能有她帮忙，他多了个可信的帮手不说，之前想过让她多了解自己的念头也可以一并实现。
郑宁清并未看出李盏几转的心思，只以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所顾虑。解释道：“大人，我整日闲着也是无事，若是你需要人手，我可以帮一些，刑名诉讼、文书案卷都可以。”
李盏佯作惊讶问：“哦？郑三娘对这些有研究？”
郑宁清默了一瞬，笑道：“家中有族人曾有此番经历，见过而已。”
李盏露出些许笑意，并不打算追问下去，她的底他可是一清二楚。“只是郑三娘在凤城毕竟是短住，如此会不会误了你的事？”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她执意要退婚，正打算寻机会慢慢套话。
郑宁清思忖片刻道：“不碍事，我大约都需要在此处长住一阵子了。”卫王禁足半年，现在不过才过了一个月。
李盏指了院中的椅子道：“不如坐下说吧。”说罢转身去屋中端来茶盘，还有一小碟豆子果子。
小小的一方院子，二人对着天边残光谈笑，面上一派风和日丽。
一人像是说一件与自己并无相关的事，想要摆脱困住自己的婚约。另一人仿佛戴着一张冻住的面具，那笑一直挂着，平静得没几分生机，内心早已山风呼啸。
李盏面上波澜不惊：“郑三娘婚约一事解决了？”
郑宁清叹了口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若回去定会被家里关起来，此事便无转圜了。”
李盏：“哦？既然家中如此坚持，是不是你对未婚夫有什么误会？”
郑宁清摇头，因牵涉到卫王，而面前这位赵大人也曾住洛阳，说多了怕暴露身份。“本就是幼时所定之事，我与他并不熟悉，也可以说丝毫不了解。况且这本也不是非我不可的事情。”
李盏颤巍巍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小口，他是不缺亲事，可他就认定她一人。这句句话像是刀子捅在心口，让他忍不住问到：“丝毫不了解？一点印象也没了吗？”
郑宁清思索半晌道：“大约八九岁时见过一面吧。”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眼里泛出光芒：“我想起来了……”
李盏一阵激动，以为她终于想起与自己初遇，期待地看着她。
郑宁清：“第一次见面因为我还让他摔了一跤，受了些伤，想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这么一说，退婚一事还是很有希望的，况且他风评不佳也是真的，想来也不缺一门亲事。”
李盏握杯的动作卡在半空顿了顿，将手搁在面前的小案上。居然生出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壮烈孤勇来，定了定神，让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道：“那其实还是挺有缘分的，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郑宁清哼笑一声，让李盏庆幸的是，这声笑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笑。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看，我对于他的印象除了这些风评不佳的传闻外，可谓一无所知了。这样的婚约，没了对他来说也不可惜对吧。”
李盏无目的地顺着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时又赶忙摇头：“他没准不这么想，婚姻大事无论是定还是破，都要慎重。”
他赶忙换话题，怕再说下去，自己要一头栽倒气绝身亡。“你既有意在县衙做事，也不是不可，只是县衙有它的规矩，你若通得过考校，自然能留下。”
本来郑宁清若是想在县衙谋一份差事，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李盏一句话，就能帮她找一个书吏般的差事。
可刚才一番对话让他的自尊多少受了些挫折，骨子里的骄傲让他的态度发生变化。郑宁清对他如此不放在眼里，他若是再殷殷切切，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正心里咬牙切齿之际，看见坐在一边的人突然站起来，拱手行礼，笑得自信明媚：“多谢知县大人，我定然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县衙放出消息，知县大人要挑选一名幕宾，协助打理县衙的事务，需通过公开选拔而出，参选之人要熟知律法，会算术。
这消息一放出，县衙内外的人都蠢蠢欲动。
做师爷不仅能谋一份差事，最关键还能有希望同寒师爷一般成为知县大人的心腹。
这一选拔的方式听着也新鲜，往常师爷都是知县大人的自己人，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推荐的能人，可按赵知县定的新规则，来人不论身份，只要有能都可任职。
至选拔这一日，共有四人报名。
久未露面的张典史也被请了来，县衙里不当值的衙役都在围观。本来摇摆不定的班头宋常，见新知县一来便公开招人，自己也有了些危机感。
今日请请张典史来，只是因为他是这县衙颇有经验的老人手，也不是新知县的人。若是得他校核通过，谁也没法提出异议来。若是郑宁清最后胜出，也不会有人对她的能力产生质疑。
等报名参加选拔的四人一大早到了县衙时，众人都吃了一惊，与他们同台竞争的人中，居然还有一名是为女子，正是郑娘子。
县衙里的其他人目光都落在郑宁清身上，县衙里有几个认得她。他们只知晓她是知县大人的远房亲戚，对于她的身份和与知县大人的关系有诸多猜测和议论，奈何平日里看着这位姑娘和知县大人也没什么交情。
倒是不成想，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是来谋差事的，更是好奇。
这位小娘子看着很是爽利，同其他人一般着一身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十分友好地和其他人抱拳问好，一点不露怯。
“小娘子不在家待着，跑衙门里来谋什么营生？”
“是啊，小娘子怕是跑错了地方，城里有绣房，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虽说大周民风开化，女子也可出门，但论及县衙，还是男人的天下。
郑宁清也不恼，拱手笑道：“凑个热闹而已，各位兄弟别介意，若是成了，请大家吃酒！”她的言语里充满了江湖气，一下子就拉近了与其他人的距离。
其他人哄笑一声，也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他们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姑娘，简直是笑话！